此刻,丹田中的替身神像已蠢蠢欲动。
李衍瞪大眼睛仔细搜索,很快就发现目标。
只见对面院墙之上,不知什么时候盘了一条黑蛇,有成人手臂粗,嘶嘶吐着信子,蛇眼还冒着绿光。
这东西一看就有古怪,常人肯定吓得不轻。
但李衍看到,却莫名觉得是一盘珍羞美味。
他不动声色,装作没察觉,但左手已摁住腰间关山刀刀锷,同时伸手摸向怀中三才镇魔钱。
那条蛇也游弋而下,悄无声息,好似夜风。
它的脑袋,一直盯着身后大太太所在房间,似乎有些着急,蜿蜒着身子爬来。
所过之处,引魂灯全部熄灭。
李衍心中生出一股明悟。
这条蛇,多半是有道行的玩意儿。
陆家大夫人生魂离体,很可能与其有关。
不管怎么样,先宰了再说。
“千万别动!”
然而,就在他准备动手时,王道玄颤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轻声道:“这东西一受惊,就彻底毁了!”
话音刚落,那条黑蛇也似乎察觉到了危险,身形溃散,迅速消失,好似从未出现过。
那股香甜的味道,也再也闻不到。
李衍心中懊悔,却并未恼火。
他知道,王道玄不会专门坏他好事,开口提醒必有因果,于是询问道:“道长,那是什么?”
王道玄明显也有些震惊,咽了口唾沫道:
“那是…天灵地宝!”
天灵地宝?!
李衍心中一震,想起了这个名字。
那王寡妇曾说过,前朝武将宗师杨易,为求战胜金帐汗国,请了憋宝人四处查探,找到一天地灵宝,祭炼出一对魔刀,威力奇大。
后来魔刀失控反噬,便被大兴朝廷融化,锻造出一百零八枚三才镇魔钱,就是他怀中之物。
怎么天灵地宝是这番模样?
似乎知他心中所想,王道玄低声道:“天灵地宝种类繁多,形成原因也各不相同,但无一不有了灵智,是天地间的福运。”
“但要想取这天地福运,谈何容易。天灵地宝都有各种忌讳,不明其中关窍,就如那水中倒月,镜花泡影,可见而不可得。”
“其最大的特点有两个。”
“一是神物自污,它们已生出灵智,若不主动现身,就算本体放在你眼前,也认不出来。”
“二是禀性刚烈,若方法不对,无论是毁了还是被抓到,都会立刻散去全身福运,珍珠变瓦砾,有些甚至会与你同归于尽。”
李衍眉头一皱,“这么难?”
“所以才有了憋宝人这一玄门行当么。”
王道玄摇头道:“大道无穷,道法亦无尽,人精力有限,无论正教大法,还是旁门左道,都要从小打基础。”
“这些个憋宝人,觉醒了阴阳眼的,从小就被关在了暗无天日的地窖,练得如同夜猫子,眼光毒的很…”
“而像你这觉醒鼻灵根的,经常会被扔到荒郊野地,乱葬坟岗,无人深林,然后用药暂时迷瞎眼睛,单靠嗅觉自己找回家门…”
“还有,天灵地宝种类繁多,因此这憋宝人擅长方向也不同,有的探山,有的赶海,还有的专往那坟窟窿钻,且各有绝活。”
李衍听得有些头疼,“这难道还要去请個憋宝人?”
王道玄摇头道:“那些人大多脾气古怪,且行踪行神秘,贫道我可没这个路子。”
“不过,这憋宝人的手段我倒是知道一些。”
“凡天灵地宝,受天地福运而生,也必然被某种东西做克,只需找到其本体,按照五行生化,八卦方位,再找到克制的物品,就能将其收走。”
李衍无语,“那蛇本体是什么?”
王道玄苦笑道:“贫道若有这识宝的本事,也不至于落魄至此。但我却知道一点…”
“那东西肯定很不起眼!”
…………
次日天亮,躲在外的人陆续归来。
他们生肖与大夫人相克,不能靠近宅院,昨晚熬了一宿,一个个都好奇万分,回来就私下里打听。
大夫人的丫鬟自然不敢乱说。
但昨晚那些动静,很多人都听到了,私下里讨论,添油加醋,很快就变得荒诞离奇。
在他们口中,招魂之时还有鬼神来阻,那位王道长开坛做法,和鬼神斗了一夜,才将大夫人魂魄夺回。
总之,怎么玄乎怎么来。
于是在宅内众人眼中,王道玄就显得越发神秘。
而在此刻的后宅内,却是一片寂静。
王道玄手握寸关尺,给那位瘦骨嶙峋的大夫人把脉,时而抚须,眉头紧蹙。
这老道还学过医术,虽比不上那些玄门道医,但当个坐堂的大夫,还是绰绰有余。
正如他所料,大夫人虽说生魂回归,但依旧没有醒转,面容枯槁,出气多,进气少。
古语有言,世人皆有气数。
出气多,进气少,便是气数将尽的表现。
把完脉后,王道玄和陆员外来到屋外,摇头道:“正如贫道所料,大夫人的日子怕是不多了,油尽灯枯,非医药所能救治。”
“好的一点是,生魂回归,走后也能入土为安。陆员外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陆员外叹了口气,“多谢道长。”
“我等从京城归来,并无祖宅坟地,还请道长帮忙择一吉地,不求富贵绵长,但求平平安。”
“那是自然。”
王道玄点了点头,带着李衍离开后宅。
临走时,李衍转身看了一眼,心有不甘。
从昨晚到天亮,他是片刻不停,将能找的地方全都找了一遍,根本没有合眼。
但正如王道玄所说,天灵地宝最善隐藏,有时候放到你眼前也察觉不到,除非对方主动现身。
虽心有不甘,但他只能离开。
这里毕竟是陆家主院,且所有护院都已返回。
再想找到机会,恐怕只能得到大办丧事时。
但谁知道那大夫人,什么时候会咽气。
家中的爷爷身子越发不好,出来这几日,还托了邻居照顾,他可不能长时间逗留。
好在天灵地宝这东西,除非憋宝人出手,否则他找不到,别人同样没有希望。
找个时间,还能继续寻找。
胡思乱想间,二人已随着陆管家回到偏院。
经过这夜,陆管家面对王道玄也是越发恭敬,“道长想必累了吧,老爷吩咐,吃过饭就让您好好休息。”
“不了。”
王道玄微微摇头,看向古水村后方土山,沉声道:“大夫人情况不好,贫道吃过饭就上山,找好地方,免得到时兵荒马乱。”
陆管家越发敬佩,“那就麻烦道长了。”
说罢,便命人上菜,躬身退下。
沙里飞昨晚,也是因生肖相克在外等候,见陆管家离开,再也忍不住,凑过来一边吃饭,一边询问。
李衍则沉思了一下,将自己准备先离开的事告知。
王道玄抚须道:“百善孝为先,此事不可耽搁,衍小哥放心,等我忙完这里的事,就去古水村找你。”
吃过饭后,李衍便准备离开。
或许是想讨好王道玄,听到他走的消息,陆员外特意吩咐管家,送些盘缠,再从马房挑匹马相赠。
这可是大手笔,馋的沙里飞眼都红了。
三人来到马房,这里足足有十来匹,虽算不上宝马,但显然比马市上一些骗人的好多了。
李衍也是心情不错,左看右看,挑了一匹大黑马。
年岁不大,性格也温驯,主动凑在他手边吃萝卜。
“好马!”
沙里飞称赞了一句,扭头看向旁边墙角的马具,笑道:“我曾帮皮匠送过马鞍,略懂一些,帮你挑个好的。”
说罢,便钻到墙角一阵翻腾。
“咦,这是什么?”
就在他翻开马具时,发现地上掉了棍子。
乌漆嘛黑,瘢痕累累,上面还有模糊的龙纹。
陆管家也跟着来了,看到后顿时皱眉,“这东西怎么丢到了马房?”
见几人目光,他连忙解释道:“此地原本有十几座宅院,老爷归乡后便尽数买下,拆了重修。”
“其中一间,是曾经的咸阳鼓王旧居…”
沙里飞乐了,“鼓王?难道长得像皮鼓?”
陆管家不屑道:“伱这粗胚懂什么?!”
“咱关中的鼓种类繁多,有十面锣鼓、渭旗锣鼓、蛟龙转鼓、老庙老鼓…数都数不多来,且各具传承。”
“每年正月十五,长安便会举行鼓会,群鼓轰鸣,声势堪称一绝,能当鼓王者,是少之又少。”
“这就是一位鼓王遗物,老夫年少时也曾学过一些,算是留个念想,原本放在家中,怎么到了这里?”
“我看也没什么嘛,一个破棍子…”
沙里飞嘟囔了一句,便随手递给旁边的李衍。
李衍前世就对古物感兴趣,接过后便想看看。
然而刚到手中,他的脸色就陡然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