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电视画面切换了一个屏道。
眼前的黑色一闪即逝。
陈清明不清楚自己有没有陷入昏迷或者停顿,但这只是他的主观感受。
因为哪怕时间已经过去了数天,数月,甚至数年,他都无法感受得到。
明确来说,他只是能够看到并且感受到。
与处于冥河的时候不同,他没有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躯体。
就像是带上了全息头盔一般,此刻的陈清明只是与某人共享了视觉,颇有点第一人称角度游戏的体验。
这是一间很典型的龙国式装修公寓,客厅不大,却也用几盆花卉装饰得十分典雅。
不存在阳台的设计,以及窗户外用模拟屏投射的自然风光,让陈清明很快地确定了,这是首都圈区域特有的地下多层住宅。
龙国的首都圈,在新世界元年便遭遇到了一次毁灭性的打击,而后也数次遭受战火。
所以在整个龙国,只有这里才会有大量修筑在地底的公寓。
一对年老的夫妇坐在沙发上,面容愁苦,一言不发。
站在一旁,身穿军装的年轻人则是一脸肃穆,同样难掩哀伤之情。
在看到这名军装青年的时候,陈清明已经明白自己如今身处何处了。
联想到导弹落下时,系统提示的情绪共鸣。
自己如今应该是作为一段记忆的旁观者。
而这段记忆,以及与自己共鸣的情绪,则是来源于自己的外婆,李弱水。
原本还在想着,外公年轻的时候果然是贼棒的年轻小伙,便见到此时还未失去手臂的外公跪在了地上。
“李天罡和李天枢他们兄弟俩,是为了掩护我而牺牲的。你们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就算是要了我的命也可以。”
“起来吧,这是他们两的选择,既然是当了兵,便早就有了觉悟。”曾外祖叹了口气,起身将外公拉起了身。
而此时的外婆,只是拿起了桌子上的两张阵亡通知书,视线久久地停留在两位兄长的名字上。
陈清明依稀记得,此时正是第二次对妖反击战的关键时期,而自己的这两位舅老爷,也是在东部防线上抵抗兽潮,英勇就义的。
处在这段记忆之中的陈清明,能够真实地感觉到外婆此刻是处于一种何等的哀伤之中。
虽然外婆很少在自己面前提及两位舅老爷,但陈清明知道,兄妹三人的关系极好,两位兄长一直都是将她当做公主一般来疼惜的。
“回去吧,为了祖国与人民,他们兄弟两死得其所,你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现在前线更需要你们这些战士。”曾外祖拍了拍外公的肩膀。
而恰是因为曾外祖的这句话,陈清明分明感觉到一阵恨意,在外婆的心中升起……
记忆的衔接非常生硬。
眼前一晃,似乎突然来到了一间特殊的实验室之中。
一名穿着白大褂的老太太正在眼前帮助着中年大汉穿戴机甲。
名为九州的青铜色法宝机甲,篆刻着如同青铜器一般古朴的铭文。
一共九个部件,由赵芝琳设计研发,经由数千人的团队日夜不停地攻关制造,耗费无数天材地宝所成。
此时的战神贺耘,也是一副中年人的模样,在赵芝琳地帮助下,将九个部件一一穿戴在了身上。
躲在门边远远看着这一幕的外婆,视线始终停留在贺耘的身上,陈清明能够感觉到那是一种仰慕与喜爱交杂的情感。
估计对于外婆而言,龙国战神,应该就是她年轻时的偶像了吧?
在两人做着最后道别之时,外婆仓惶地逃离了此处。
那种哀伤与愤怒的情绪,再一次席卷了她的内心。
画面再次一转,接替另一段记忆,同样发生在了研究所之中。
依旧还是那间实验室。
神态孤傲的老太太赵芝琳,此刻已经安详地趴伏在沙发之上。
长时间的超极限工作,使得她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大上许多,遍布着皱纹的脸庞,不再如同课本画面中趾高气昂的孤傲老者。
而只是带着浅浅笑容,与这个世界和善告别的老人家。
视角所代表的外婆李弱水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老人的身旁,看着因为老人自杀死去,手忙脚乱进进出出的工作人员。
带着不解与哀伤的情绪,就这么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人们将老人的遗体抬走,将遗物交到了他的手上。
一本厚厚的,封皮写着龙国灵能技术各方向规划。
翻开的第一页,写着赵芝琳的一句话。
“科学的道路永无止尽,龙国的未来必将辉煌。”
陈清明再次感觉到了,那似乎不应该出现在此时的愤怒。
经历了这三个记忆片段,陈清明隐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只是这个猜测太过惊世骇俗,以至于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画面再次一转,这一次的场景,出现在了一个巨大的实验室空间之中。
呈扇形的底下空间之中,眼前巨大的屏幕里,是一台庞大,复杂,充满科幻感的仪器。
数百人屏吸静气地站立在各自的操做仪器前,转头看向了李弱水。
呈阶梯状分布的室内空间里,李弱水站在了最后方,也是最高处,低头看着眼前操作台上孤零零的一个红色按钮。
倒数声响起,整个实验室中的人都不经意地开始更着喊起了数字。
而李弱水只是略显随意地伸手,在倒计时归零之时拍下了按钮。
屏幕中的那台机器,顿时亮起了一个小小的光点,随后猛烈地膨胀着,散发出如同太阳一般的光芒来。
“点火成功,聚变堆数值稳定!”
“冷却系统正常,灵能转换装置开始运行!”
“灵能转化顺利!正在加大转换功率输出!”
这是核聚变灵能转化系统运行成功的时刻。
数十分钟之后,在确认整个系统运行无碍之后,李弱水正式宣布龙国这一划时代科技真正成功的瞬间。
整个实验室中顿时成为了欢乐的海洋。
无数科研工作者欢呼着,嚎叫着,热泪盈眶。
因为他们心中都无比确信,从这一刻起,龙国将真正在这个新世界中屹立不倒,摆脱数十年来曾经遭受到的各种苦难。
然而李弱水的心情,依旧是无比平静的,既没有激动,也没有欣喜。
她只是悄悄地在狂欢的人群中离去,乘搭着基地的特殊班车回到了市区,在家附近的菜市场前下了车。
如同正常的家庭主妇一般,买了一点青菜与肉食,回家做好了饭,而后静静地坐在了沙发上,翻阅着那本赵芝琳的遗物。
翻开的书页上,正是关于核聚变灵能转化系统的初步规划。
而夹在这一页的,还有两张阵亡通知书,与一张从报纸上剪下的战神贺耘穿着军装授衔的图片。
然后推门声响起,独臂将军陈单抱着女儿,回到了家中。
平静无波的情绪登时被欣喜与幸福感充斥。
回忆到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