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馆营地内还有一些住客,应该是来往的走私商人和遗迹猎人,但蒋白棉没急着去和他们接触,毕竟人生地不熟,这里又流行警惕之心,对方未必愿意交流,说不定还因此产生一些不好的误会。
所以,讲完旧世界那个故事的开篇,蒋白棉就让大家各回各屋,养精蓄锐。
第二天清晨,他们简单用过早餐,开着老伙计,沿公园外的道路,来到了湖畔。
这里已经停了一辆和环境很“融洽”的灰扑扑轿车,里面坐着个用薄纱布料套着脑袋的人。
蒋白棉虽然知道这是警惕教派带来的红石集风俗,但看到这样一幕,还是觉得怪怪的。
这个时候,商见曜心爱的小音箱内传出了一句歌词:
“我去炸学校……”
“停!关掉吧,该干活了。”副驾位置的蒋白棉望着前方,下达了命令。
他们靠近之后,那个套着头罩的人摇下车窗,高声喊道:
“跟着我!”
“凭什么?”商见曜毫不示弱地回应道。
套头罩的人愣了:
“不是主教请你们来的吗?”
“警惕之心永存!”商见曜喊出了“蓄谋已久”的口号。
套头罩的人傻了,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服对方,但也不愿意就此放弃,回去请雷纳托主教过来。
吉普车上的龙悦红不得不承认,当商见曜针对的目标不是自己时,他创造的“笑果”还挺不错的。
蒋白棉决定不再容忍商见曜胡闹,打开车窗,大喊一声:
“带路吧!”
套薄纱头罩的红石集镇民松了口气,发动了轿车。
沿着湖畔道路,他们往城市废墟边缘的山脉驶去。
途中的路面似乎都有经过休整,没太大的坑洼和各种障碍物,近二十分钟后,他们出了“城”,来到了一个堡垒般的两层建筑前。
套着黑色斗篷,戴着白底黑纹面具的雷纳托站在“堡垒”二楼阳台处,对白晨等人道:
“请进。”
“数据特征吻合,初步判断没有换人,还是昨晚那个。”蒋白棉比对了下辅助芯片内记录的内容,说了一句。
在这个大家都不爱露脸的地方,她只能通过记录身体特征、声音特点和电信号数据来判断是否为目标。
——电信号并不能作为指纹、虹膜这类具有唯一识别性的东西存在,但每个人因为身体条件、运动习惯等方面的不同,电信号还是可能存在一定的不同,另外一方面,同一个人身体状况和当前动作的变化,也会导致电信号发生变化,所以,电信号数据仅能作为参考。
得到蒋白棉确认,龙悦红等人才推门下车,跟着套薄纱头罩的“向导”进了那个看起来很结实的灰白“堡垒”里。
此时,雷纳托已于二楼下来,在大厅等待他们。
“这是你们的教堂?”蒋白棉饶有兴致地环顾了一圈。
这里大量地使用红色,给人一种很危险,必须足够警惕的感觉。
夹杂于红色间的是金黄,仿佛在代表某种神圣。
大厅最深处的墙上画着一个巨大的符号,那是扇白色的门,门半掩着,后面一片幽暗,藏着个若隐若现的女性身影。
“地上部分是。”雷纳托如实说道。
“还有地下部分?”蒋白棉追问了一句。
她并不介意被人看出来自己才是这个团队的首领。
因为这样一来,真有什么意外,最先攻击的将是她,而她自问比其他成员拥有更快的反应速度和更高的生存概率,包括商见曜。
此时的商见曜正在喃喃自语:
“番茄炒蛋。”
很显然,他说的是这里的配色。
不过,他没有做抬手擦嘴角的动作。
这让蒋白棉怀疑他在想念他的朋友小冲——这个疑似“无心者之王”的小孩有一套番茄炒蛋配色的衣服。
雷纳托回答起蒋白棉刚才的问题:
“地下部分可能是地上部分的十倍,属于迪马尔科先生。”
“十倍?这是旧世界毁灭后修的,还是原本就存在的?”白晨代替“旧调小组”其他人问道。
雷纳托简单解释道:
“迪马尔科先生的先祖是一位末日论爱好者,认为灾难终将降临在地上。
“他花费巨资,请了专门的人员,用了很多年,终于建成了一个足以供几百人生存的地下避难所,据说有足足十层。
“他本人没能用上这个避难所,但却给他的后代留下了福音。迪马尔科先生的曾祖父靠着这个避难所,成功躲过了旧世界的毁灭和混乱时代的战争。”
听到这里,龙悦红莫名有种释然感:
原来旧世界不少人都有危机意识,提前修建有地下庇护所,公司和他们不同的地方只是修的大了点……额,大的过分了一点……
雷纳托的讲述还未停止:
“之后,他于死前皈依我主‘幽姑’,将地上部分永久租借给了我们教派。
“有了这座教堂,我们才在红石集站稳了脚跟。”
说到这里,雷纳托忍不住赞美道:
“警惕是神的提示!”
“你灰土语说的真棒。”商见曜赞了一句。
雷纳托笑道:
“红石集有超过一半的人说灰土语。”
“这样啊……”蒋白棉转而问道,“迪马尔科先生算是红石集的镇民吗?”
她对迪马尔科家族有了不小的兴趣。
——从旧世界毁灭前一直传承下来的家族,说不定掌握着一些重要情况。
“是,他是名誉镇长。”雷纳托简单解释道,“最初有红石集,就是因为迪马尔科先生的曾祖父、祖父对外交换物资,引来了一批商人和荒野流浪者。如果不是迪马尔科先生不愿意离开他的‘地下方舟’,他现在肯定是真正的镇长。”
“迪马尔科先生没到过地面?”白晨没想到除了“盘古生物”的员工,别的地方也有这样的人。
“他不仅不愿意到地表,而且还不准别人进入‘地下方舟’,除了每年会固定收一次奴仆。但那些奴仆也会在‘地下方舟’最上面一层接受至少半年的考察和培训,真是警惕啊!”雷纳托由衷赞叹道,“如果不是这次要请你们来这里帮忙,没人会主动给你们提迪马尔科先生的事情。”
要不是进不了“地下方舟”,他可能想亲手给迪马尔科颁发一枚“虔信者”勋章。
“迪马尔科家族的对外交易由谁负责?”蒋白棉追问了一句。
“迪马尔科先生的三位管家各自负责一部分。”雷纳托指着大厅边缘一台电梯道,“我们去举行弥撒的地方吧。”
他和“旧调小组”四位成员对话的时候,整个大厅内没有一个教徒存在,就连之前引路的那名男子,也不知道躲去了哪里。
这让教堂显得极为幽静、空旷和恐怖。
当然,蒋白棉他们能发现不少关键位置有人隐藏。
进了电梯,雷纳托按了负一这个键。
“不是说地下部分属于迪马尔科先生吗?”白晨敏锐问道。
雷纳托“嗯”了一声:
“这一层其实属于‘地下方舟’和地上建筑的分隔区域。
“迪马尔科先生没在这一层培训和考察奴仆的时候,会借给我们做弥撒。”
商见曜立刻问道:
“这一层适合捉迷藏?”
“躲藏仪式。”雷纳托强调道。
说话间,电梯已下行完毕,打开了门。
前方是一个不大的厅堂,有多条通道延伸往不同地方。
戴着白底黑纹面具的雷纳托继续说道:
“这里很大,有很多房间,很多走廊,是个适合躲藏的地方。
“如果不在这里,我们可能就会在城市废墟内划一片区域举行弥撒,那会更加难找。”
白晨环顾了一圈道:
“先带我们转一圈,最好不要有遗漏的地方。”
勘探完现场,才能谈后续的报酬是什么。
纳托没有犹豫,带着“钱白小队”进了右侧第一条通道。
这里应该是规划出来住人的区域,有许多大小一致的房间,分别摆着陈旧的单人床、双人床、高低床和各种柜子椅子。
“能找的地方都已经找过了。”雷纳托一边带路一边强调,“弥撒的时候,电梯、楼梯这些出入口,我们也有派人看守。”
“我们不会盲目地相信!”商见曜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这一下堵得雷纳托说不出话来。
临时转变为场面主导者的白晨只好帮忙补了一句:
“前面的寻找过程只能是参考,否则会干扰我们的判断,遗漏一些重要的地方。”
雷纳托表示理解,并赞了一句:
“专业。”
这时,蒋白棉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望向走廊尽头的拐角处道:
“我们继续往前吧。”
没人有异议。
走着走着,商见曜和雷纳托同时将目光投向了前方拐角处的半空。
那里是天花板。
“谁在上面?”雷纳托加快脚步,高声问道。
很快,天花板通风口的栅栏移开,跳下来一个人。
这是个半大男孩,十五六岁的样子,黄色的头发软软地贴在头顶,绿色的眼睛洋溢着愉快的光泽。
身高也就是一米六出头的他望着雷纳托,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上午好,主教阁下。”
他用的是红河语。
雷纳托嗓音一沉,回以红河语:
“维耶尔,你之前躲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