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惊弦一直出没在宁家起,宁家无意掩饰起,想要传达的意思足够清楚了。
宁家会变,继承人也会变,宁时安将退下来。
可这又能怪谁?
在惊弦没有崭露头角前,他难道不是名正言顺吗?
他是宁叶两家联姻里唯一的孩子,生下来就是继承人的不二人选,宁家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想过更换,足以证明宁时安位置稳固。
可惜,他还是没能把握住他的位置。
做了继承人十几年,一朝竟然要丢了。
谁看了都想笑。
放在从前,宁董可从来没放过其他人做继承人的风声,宁时安是高枕无忧的,只有足够的利益才能动摇宁家。
显而易见,惊弦做到了。
他们并不怀疑惊弦的本事,只是讶异于她的年纪,别人在她这个年纪时最多也就是在念初中,或者跳级去了高中,可她已经是商场上谈判的好手了。
处事风格丝毫看不出她是个孩子,老练至极,绝不吃亏。
和她对阵过的人不多,但面临的压力半点不比杀伐果断的大佬小,在她身上根本看不到能够突破的缺点。
下了谈判桌的人,无不冷汗涔涔,乃至于对上她还有点恍惚。
现在的孩子……竟然都可以独当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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输了不可怕,输给这么小的孩子,其中滋味只有他们知道,就算一开始轻视了她,也慢慢不敢了。
他们虚脱般笑笑:“小宁总方才太厉害了,我们实在是被压得起不来了。”
惊弦:“过奖。”
经此一役,这些人才明白为什么宁董愿意将核心业务交与她了,这哪是普普通通的孩子,哪是出来玩的,这可是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的狠人。
他们自问见过了大风大浪,也不得不承认,英雄出少年,一代新人换旧人。
说实在的,要不是大家是为两个公司服务,要是他们不是宁氏集团的,说不得还真会为宁氏有这样的继承人而高兴。
可现在,唯有叹息。
宁氏未来继承人太猛了。
宁董属意她,并非不能理解了,换做是他们,也是愿意的,对比起还在读大学且名声不显的宁时安来说,惊弦显然拔得头筹,遥遥领先了。
当然,这个名声不显,也是相对来说的。
可凡事就怕对比,宁时安没得比了,有这样一个厉害的人在,只要进了核心位置,还能让宁时安翻起浪花?
他们是不信的。
宁时安啊,现在没输,也形同输了,没得比了。
无独有偶,输的不止一个。
渐渐的,不了解惊弦的人,也听说了她,不少人表示,理解宁董的决定。
惊弦就是这样带着一次又一次的胜利,让宁氏高层、宁明、宁老爷子看清楚了,她是最好的。
老爷子待她越来越和蔼了,亲切问着,“最近学习累不累?”
以及,“给你打了一千万,随便花。”
在老爷子心里,已经默认了她就是宁家继承人,只是欠缺一个仪式而已。
宁明没有异议,琢磨着什么时候大办一场。
惊弦拿了钱也不觉得受之有愧,她给宁氏谈下的合作,利润何止这一点点,最近宁氏的股价都上涨了,比一千万多多了。
接触多了,叶茜发现惊弦的确很合胃口,尽管她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可她难得的享受到了那么点母女时光。
尽管是和蒋芽在一起时,顺带看到的。
她终于明白了,正常母亲和孩子间应该是什么样的。
显得宁时安和她更怪了。
她一直觉得她和宁时安之间不对,可是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正常孩子不应该是宁时安那样的。
宁时安早早对她竖起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壁,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突破,可是和惊弦相处就很自然了。
她一直觉得,如果有孩子,应该会教育成惊弦这样,宁时安的存在显示了她的失败,要说不丧气是不可能的。
她喜欢惊弦和蒋芽间的氛围,和分别欣赏她们两个不冲突。
叶茜:“看得我真有点羡慕了。”
她这辈子,也许注定没有个可心的孩子了。
蒋芽对这种目光不能说完全感受不到,可是叶茜只是艳羡,对惊弦不算差,所以她不介意女儿和叶茜相处。
叶茜的性格,是有些骄傲的,不屑于做一些抢夺的事。
她的脸上是幸福的笑:“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叶茜:“也许。”
她本身也不是多纠结想不开的人,羡慕也只是羡慕而已,她可以对惊弦好一点,也仅此而已了。
其实,蒋芽上辈子远不如现在幸福和如意,宁时安一心想要进公司,懂事之后常常怨念蒋芽给他拖后腿,母子间的关系并没有太和睦,可蒋芽还是爱孩子,为了他,把在宁明那积攒的情分耗尽了,才得了宁明的许诺,可以让宁时安进公司。
那时宁明身边也有了新人。
最后,宁时安还要怨她被宁明厌弃了,没有一点作用。
蒋芽手里的公司也给了宁时安作为开启事业的一环,可惜最后什么都没了。
蒋芽上辈子是落魄的。
惊弦给了她最后一点体面。
落败的宁时安后来是在监狱里度过余生的。
这就是上辈子的结局。
惊弦对比叶茜不如蒋芽亲近,可又比其他人更亲近一些,叶茜只以为她们是合得来,蒋芽感觉不是这样,可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女儿会亲近叶茜。
女儿的性格不像是随便亲近谁的。
但她看得清楚,她在女儿心里排第一。
回到家里,蒋芽犹豫过要不要问这些问题,显得很幼稚很小气,要和其他人争个高低,一把年纪了还为这些幼稚的问题吃醋。
蒋芽头疼之余,颇有些哭笑不得。
惊弦不在公司里,平时更像个悠闲的孩子,当初妈妈的美容院她就没管,没出问题就让妈妈自己做,有衡业,她可以兜底。
“妈妈有心事。”
不是疑问,惊弦很肯定,从她见过叶茜开始,妈妈就不对劲。
蒋芽不懂一般母女间的关系是怎样的,可是她们母女和寻常母女不太一样,一般都是孩子黏母亲,只是惊弦很独立,所以是她黏孩子。
话到嘴边,蒋芽是有点难以启齿:“妈妈……如果在意你心里的位置是不是很幼稚?”
惊弦像个大人,温和望着妈妈:“不会,没有人规定妈妈一定要像个大人,不可以做个孩子。”
母亲也可以是孩子,可以在意这个,在意那个。
惊弦很少表现喜欢和爱,不是吝啬,单纯是觉得不需要,爱不爱用行动表达更干脆,可是有时候爱也是要说出来的。
她抱住蒋芽的胳膊:“妈妈是第一位。”
她只是觉得叶茜比常人有亲近感,可这并不会越过这辈子的母亲。
通常能有这种感觉,代表了上辈子或者下辈子,她们是亲人,最亲不过是母女关系。
惊弦没有选择查看往昔和未来的命运线,尽管不费力,可她活在这辈子,日日相处的是这辈子的人。
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因为这辈子才是她的人生。
惊弦出现在宁家的事,叶家很早就知道了,他们虽然和宁时安不亲近了,可要眼睁睁看着宁时安失去继承人位置,也做不到,但诚如老爷子预料的,管得太多容易让两家撕破脸,因而他们想做又没做,叶茜更是在见过人之后,和他们说,不要动。
叶茜:“他宁时安有本事就自己抢回来。”
技不如人就认命。
不是说叶茜心在那时就偏了,她只是不喜欢用家族压人,这算什么。
守着宝藏没有能力,到最后还是要输的。
叶茜拥有今天的一切,难道就不是靠自己的能力拿下的吗,她什么时候拿家族压过人。
更何况,惊弦又岂是叶家能完全压下去的?
从交谈里,叶茜窥见了真实,惊弦的见识远比年纪更深,她完全有能力白手起家,这样一个人,若是不能在最初压得死死的,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压住了。
与其说是宁家选择了她,不如说是她给了宁家这个机会。
叶家何必和一个很有潜力的人结仇?
宁家可是力保的。
叶茜看得准确,老爷子绝对是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真要让叶家掺合进去,叶家也要损失惨重。
老爷子只是老了,影响力还在。
既然如此,那不如只看宁时安自己,他能抢回来算他有本事,他不能就证明只是这样了。
叶家人这才没有动作。
叶茜阻止叶家,除了对局势的判断,还有直觉,潜意识里认为叶家最好不要插手,她也不要。
叶茜说不出为什么。
她莫名后来看惊弦越合眼缘,可这其实很不应该,她就是有点控制不住。
想要对惊弦好,仿佛是本能。
叶茜喃喃:“太奇怪了。”
她为什么偏偏对惊弦另眼相看,按理说,她很少对哪个孩子喜欢太多的,偏偏是惊弦。
她对宁时安很难生出母亲对孩子的爱意,可是面对惊弦就很自然。
叶茜很清楚,那不是她的孩子,可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真的把惊弦当成了女儿。
叶茜叹息:“莫不是魔怔了?还是想要个孩子太久了?所以看谁都觉得是……”
可是,她对别的孩子没有这种强烈的感觉。
只有惊弦,唯独是惊弦。
“这算什么事?”
叶茜百思不得其解。
她是什么很有母爱的人吗?很明显不是,从对宁时安怎么冷淡可以看出来,她也算不上特别好的母亲,但为什么对惊弦总在无意识散发母爱?
太离谱了。
她承认,第一眼确实很喜欢这个孩子。
叶茜觉得她需要冷静一下。
叶家没有任何动作,是出乎宁时安意料的,他更不知道,叶茜还对叶家说了那样一番话,成了他的阻碍。
他只是单纯很困惑,为什么叶家没有表示,这不正常。
尤其是随着惊弦逐渐在宁氏站稳了脚跟,宁时安急得跟惹祸上的蚂蚁没区别,可偏偏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要是成绩再是中等,爷爷和父亲更不可能将公司交给他。
宁时安就是再急,也只能祈祷,惊弦动作没那么快,公司不服她,他必须在那之前把成绩搞上去,争取再搞一下项目。
宁时安在宁家很少遇见惊弦,纵然有她的房间,也没听过她留宿,隔三差五他就坐飞机回宁家,看看能不能遇上人。
还真被他撞上了一回。
惊弦准备离开宁家,门外司机都准备好了车。
宁时安刚好走进家门,两个人狭路相逢,宁时安暗地里照片都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绝不可能认错。
终于被他碰上了,宁时安激动,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宁时安比她高不少,没什么气势,惊弦只是看了他一眼,她没有刻意打探过宁时安这个人,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不必在意。
可也能猜出来,这就是宁时安。
这一眼什么情绪都没,相当随意,宁时安有一瞬间幻视了上辈子,惊弦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就是这样。
他心头薄怒,哪哪都不得劲。
他眼角上挑,极尽恶毒:“你就是那个谁,不敢露面的小偷?”
他是故意的,折辱她是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讽刺她只会偷走他的位置。
老管家心头一跳,这两个根本没碰过面,小少爷这明显就是在发泄不满,可是老爷子不会高兴他这样做。
他上前劝阻:“小少爷,先生让你回来了就去房里找他。”
这两个发生冲突,老爷子肯定不会站在小少爷这边。
宁时安:“我等会会去的,现在也该让我看看这不敢露面又不承认的小偷。”
惊弦没兴趣和他打嘴炮,更没兴趣听不好听的话,在嘴上争个高低就是赢了又怎么样。
可宁时安偏偏拦着她的路,惊弦终于给了他一个眼神,这更惹怒了他,在他想要骂什么难听话时,惊弦终于说话了。
“逞言语之能,很有成就感?”
惊弦只是不爱接这种话,可不代表任由宁时安一直踩在她头上。
她连宁家都不怕,还怕一个宁时安?
他要是真在商业上有能力,她还高看一眼,只会放嘴炮,是最无能的表现。
“心有不忿,就展现能力。”
惊弦冷淡:“我不接受无能狂吠。”
她直接踏出了宁家,坐上了车离开,吵无意义的架,很无聊。
宁时安看不惯她又怎么样,她不需要他的看惯。
他真看不惯,就用能力找场子。
商业竞争,她可以奉陪。
打一个照面,惊弦把宁时安看了个七八成,他在不爽,不外乎是宁家的看重,宁氏高层的认同,以及他的继承人位置动摇了。
从宁明交给她项目的第一天起,惊弦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她从不怀疑结果,也不会有藏拙的想法,既然能做好,为什么不做好,为什么要留着能力慢慢惊艳别人,她没这个癖好。
她交出第一份答卷,势必会让人注意到。
可这没什么害怕的,不论是看重还是忌惮,她建立衡业的过程中都体验过了,宁氏才哪到哪。
他们越是看到她,就越是清楚她的能力,足够胜任任何职位。
宁家会不会因此换继承人,看他们的想法,她做到了能做到的最好。
她从不需要选择宁家,也不需要刻意获得高层的认同,她只是把交到手里的项目做到了极致。
惊弦从不怕被比较,也不在意他们的眼神,可这不代表,察觉不到,她又不蠢。
他们选择了她,仅此而已。
宁时安的事,哪怕不刻意打探,惊弦也会慢慢了解一些,老爷子偶尔的提及也让她明白,宁时安做得并不好。
这也要怪旁人,很可笑,技不如人只会无能狂吠,恰恰是惊弦最懒得多看一眼的人。
大厅里,他想撒气。
惊弦可不会惯着他。
现在徒留脸色难看的宁时安盯着走远的惊弦,随时准备爆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