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谢家堡

万丘群山绵延壮阔数千里,位于徐国以北,隶属徐国。

版图虽说划归在徐国,实则是一个三不管地域。它北对大楚王朝,右侧为东秦帝国,看上去貌似三国屏障之地,实则算是三国的边角旮旯。远离各大都城不说,更是群山连绵几无平原,山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自古以来都被视为穷山恶水,神嫌鬼弃。

只不过山高水长,总有万物生长。

万丘山区固然是艰险难存,但总有人若为自由故……好吧,犯了事的,躲战乱的,无所事事的,妄想淘金的,当然,也有喜欢跑地图开荒的……。

总之,只要有水有空气,气候不像南北极啥的,人类总能生存并繁衍,无数年下来,形成了特有的栖居地。

话说万丘群山如果不是其间太多天险沟壑,无法形成有效的交通网络。这是一个无法被掌控的数千里辽阔的区域!它迄今为止没有出现过统一的政权,否则万丘群山早就成为了一个国度。

群山之中各个栖居地或村或镇或邑,极少有相邻,大多隔了几座山甚或十几座山。

在万丘群山,一个青壮年在无负重的情况下要想翻越一座大山,如果是经常打猎采药的大山,熟门熟路的估摸需要四个时辰。

要是那些没有去过的大山,你运气好一天到晚累死累活的或许能看到在山的那头有没有蓝精灵。

要是运气不好,那就是可怜山中成枯骨。

好吧,能留下骨头的其实算运气不错了。

其实交通的极度不便不算大事,在山沟里绕行七转八转的总能看到山的那头海的那头,所需无非是时间罢了。

真正让人畏步的除了那些猛虎豺狼蛇虫毒障,更有穷山恶水出刁民,天灾战乱出强盗,出行自然变得艰难无比。

可是人走是要走出去的,于是大家首选就是抱团。

在遍布绵绵大山之间的各个村镇邑里,自发形成了各种武装势力。再加上一些啸聚山头的强盗窝,流匪之类,整个的万丘群山那叫一个错综复杂。

混迹其中的你如果想老死在床上,全靠胳膊粗。

谢家堡就是属于胳膊粗的那一类。

当然,它不光胳膊粗,大腿也够粗。在谢家堡方圆三百里之内,都算是它的势力地盘。

别小看这三百里,这其中包含了三个村,一个镇,总固定人口大约五万。

这个数值其实不大,撑不起谢家堡在外的赫赫威名,让谢家堡威名远扬的是它下辖的一个镇:“商镇“。

这名字简单粗暴,它就是一个商业镇。

一个人如果想活的稍微滋润那么一点点,在深山老林里的自给自足是远远不够的。走郎贩货的商业行为必不可少,于是自然的形成了各类大大小小的市集卖场。

商镇算是其中的佼佼者,其中常住人口两万多,而流动人口超过十万!是名副其实的方圆千里第一市集。话说能让一个偌大的市集在乱糟糟的万丘群山之中生存下去,靠什么?

唯胳膊粗尔!

谢家堡看名字就知道是属于家族传承势力,谢家自一百多年前徐国分裂之战后举族迁移至此。

谢家迄今已经延绵多年,底蕴极其深厚。只可惜百多年前的分裂之战让谢家元气大伤,只能远走群山,以求生养生息。

百年前率领家族的那位谢家长辈,当时也是身居军中高位。

当然,具体是何高位却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了,只知道此人武力过人,家族小辈皆是家传渊源,无论男女都是自小习武,战力远超常人。

而其麾下更有猛士悍卒上百,个个都是久经沙场以一挡十的好手。

百多年前的谢家一进入万丘群山便如猛龙入海,横扫了周边大大小小的乌合势力。

后在原商镇的地址上建立了谢家堡,并致力于发展商业,建立镖局,钱庄等,为各地游商保驾护航。

经过近三十年的努力,商镇终成气候。于是谢家堡随后就搬离商镇,在东北方的穿云山上新建了谢家堡,而商镇,便在穿云山脚下。

穿云山上的谢家堡此后又经过了近百年的发展壮大。

谢家直系旁系(娶进以及外嫁)各类亲属人员约六百余人,门客后人(麾下故旧)上千人,再加上奴仆杂役长工雇工等等,整个谢家堡常住超过两千人!

整座穿云山远远望去像是戴了个帽子。

帽尖是谢家堡核心区域,包括各类功能性办事区域以及祠堂,直系居住区域等。帽中则是绕山而建的旁系及门客后人居住区。帽檐就是穿云山的山腰了,居住的除了杂役雇工,还有一些附庸谢家堡生存的其他人员。

自山脚到谢家堡核心区域,只有一条山道。

而这条宽只有一丈的山道共有哨卡八个,而哨卡所在山路宽却只有三尺,真正的一夫当关的所在。如要上山,需要过这八关。

而除了这八关,走到山腰之后,路的两边都是院落人家,算是人海防卫,外人是混不进来的。

没有人能在不被允许的情况下踏入谢家堡核心大堂,不管是明攻还是暗潜。

是夜,三更时分。

商镇上晚间的生活其实极其丰富的。虽然这是在深山之中,但商镇做为万丘群山对外窗口之一,接待来无数四方来客的商业重镇还是蛮繁华的。

嗯,一个开放对外的商业重镇,大宝剑也是标配!

于是深夜还在各种流连的人真心不少,然后这群大宝剑前或者后的人们突然就看到帽子亮了。

穿云山的帽子突然就亮了,自上而下,全部都亮起来了!

此时在谢家堡前厅议事堂,灯火通明。谢长庚伫立如山,浓眉紧锁,沉声喝道:“分派下去,下围戒严,上围挨家搜索,不要急,慢慢来。”

只要挨到天亮,不管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无处藏身!

他的心中极其不悦,不是因为有贼子入侵谢家堡,而是因为谢家堡众人的遇事慌乱毫无章法。心中叹了口气,谢家这几十年来固守余成,一代又一代。现在到了他以及他的下一代,固然是家传习武不辍,但光是强其筋骨是远远不够的。

家族固守这方圆几百里,已经失了眼界。就像小池塘里养的锦鲤,终其一生也就是条大点的鲤鱼罢了。

做为这一任的家主,谢长庚其实是心有大志的,然而那并没有啥卵用。前任的那些家主用事实告诉了他,三百里虽然不见得是极限,但想再将地盘扩充个百里,简直是鞭所未及难如登天。

三年前河沟村遭遇流匪袭击就像一记耳光狠狠的告诉他面对现实,再大的雄心也给我憋回去。

河沟村距离谢家堡二百三十里,这里所说的距离是指这些年开辟出来的山路,大多是绕山而行。要知道仅仅是这两百多里的山路,做到能够骑马疾驰,也花了足足二十多年!这其间还有两处需要牵马涉水。

当然,如果翻山的话在距离上要短上一大半,毕竟直线嘛。不过时间恐怕就要三倍了。

山路沿途还建立了数个驿站,这条山路对行商猎户还是很友好的。不过骑马远程驰援的话,两百多里地至少也需要大半天,等赶到的时候黄花菜都凉透了。

还好河沟村有自己的猎人队伍以及保商队伍,一群流匪的抢掠虽然让河沟村死了几十个人,但自己也留下了十几具尸体,河沟村整体受损不大。

然而那又如何?如果流匪实力再大一些,对河沟村而言就是灭顶之灾!两百多里之遥的谢家堡只能赶过去收尸灭火。

谢长庚走出议事堂,远眺在黑暗中隐绰的群山。迎着凉爽的山风长叹一声,这就是我的江山!?

虽然只有区区三百里。

他心中暗暗宽慰自己,如果不是这样,万丘群山早就成了其中一国的地盘,哪又轮到他们这些小家族小势力来称王称霸一个个犹如土皇帝一般。

“家主。”黑暗中走出一个瘦削男子,来到谢长庚身边站定后说道:“来者伪装的极其严谨,头套只露双眼,全身黑素,身材壮实。身手如我不得知,二小姐与对方交手数招,想必会有所得。”

瘦削男子名叫葛修,是少有的几个以外姓居于谢家堡核心的人物之一。他与谢长庚是从小长大的玩伴,亲若兄弟,是谢家堡堡卫队队长。整个谢家堡的防卫重任都落在他的肩上,深得谢长庚信任。

谢长庚看了一眼葛修,沉吟片刻方才说道:“老葛啊,你胖了”。

葛修跟谢长庚自小长大的,两人之间知之甚深,闻言顿时老脸一红:“家主,我确实是懈怠了,我……”。

谢长庚抬手打断,自嘲笑道:“这也不能全怪你,这么多年来从来就没出过什么岔子,这换谁都会敷衍将就着过日子,出状况也是迟早的事儿”。

于此同时他心里又是一叹,或许自己的责任要更大一些吧。在明知无法开拓壮大之后,那种无力感时不时的涌现,让他慢慢的没了进取之心。到如今年近四十,更是越发随性起来。

于是乎下面的人自然也就跟着学歪了,要知道他刚接任家主的时候那叫一个雄心壮志激情四溢。那是三天一大练,一天一小练,将孩儿们练得那是一个哇哇叫。可现在呢?貌似有一年没去过校场了吧?

他做了甩手掌柜之后,这些事都落在了老葛身上。老葛做为防卫队长,琐事其实是很多的。除了谢家堡的安全问题之外,最主要的是商镇的工作。譬如城管消防工商公安……好吧,啥糟事儿都可以归他管。想到这里,谢长庚又叹了口气。

突然心中惊醒,我这是怎么了?

貌似这段时间叹气频繁?莫非,是自己老了?三十七岁便已经暮气消沉?

谢长庚深吸一口气,大手掌拍在葛修肩上,朗声道:“老葛,我觉得我们应该变一变了,这次的事件或许是个契机”。

葛修挺胸扬声:“家主请吩咐”。

谢长庚说道:“我觉得是时候让家族里的年轻一辈走出去了,不要再守在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里转悠了。嗯,明儿将族中长辈都请来,大家共议具体章程,你觉得咋样?”。

葛修心中腹诽,我觉得有啥用,你要你觉得。嘴上却是说道:“这事儿还是太危险了。家族直系人丁算上家主您的子嗣年轻一代的堂兄弟以及子侄一共也才二十一个,再说您大公子才十岁……”。

谢长庚摇头道:“不能再拖了,长此以往,谢家后路可忧啊。别人能跨越群山千里,去徐国上京,去大楚都城,去东秦帝宫,凭啥我谢家子弟就不成”?

葛修沉默,望着远山,远山无言。

谢长庚再次拍了拍葛修的肩膀,轻声道:“我知道这一路是杀机四伏,葛叔当年何等勇武,都免不了客死异乡”。

“我们谢家堡去年组织了四次行商致边境要塞吞狼关,共出动行商成员九百三十余人,平均每次超过两百人次。每一次往返时间约七十天,安全返回谢家堡的人数为七十六”。葛修悠悠的说道。

谢长庚良久无语,十不存一啊!要知道就算是当年的分裂大战,最残酷的一场战役也没有如此高的战损比。

“大哥”。一个英姿飒爽的高挑女子扬步走来,正是谢家老二谢春莹:“我已经命令大伙暂停搜查原地结群驻守,,以免落单遭了贼子的暗算”。

谢长庚点头道:“大妹所言不差,这事儿不急,等到天明,我看他能不能在我谢家堡的地盘上蹦跶!”随即话风一转:“小弟呢?”

“在后院睡着呢,那叫一个香啊,死沉死沉的。整个谢家堡闹得这样,这小子连身都没翻一下!”谢春莹翻了个白眼,语气很是无奈。

谢长庚与葛修对望一眼,眼中也满是无奈,相顾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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