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但凡是麦田,都满是人影,或是埋头割麦子,或是将割好的麦子一捆捆放好,熊青山一路走来,所见到的无非都是同样的场景。
他来过林家的田里。
与林绣成亲后虽来的少了,但两人定亲后一直到成亲前的这段时间,他都是在林家吃饭的,他虽自带了口粮,但也没有什么不做,到时间了便来吃饭的道理,因此,他忙完自家田里的活儿,便都是来帮着林宏远做活儿,那段时间,让他将林家的几块田转了个遍。
也因此,方才秦惠英一说哪块田,都不用她再说一说怎么找,熊青山便出了门。
他顺顺利利地找到林宏远,见林宏远正专心地割着麦子,他也没出声,只走到旁边还没割到的麦子处,将身上的外衫脱了,往田埂上随意一扔,便提着镰刀弯腰割起麦子来。
天刚蒙蒙亮时,林宏远便起床了,他迅速地洗了脸,便拿上镰刀与装水的罐子、毛巾一同出了门。
秦惠英房里还没动静,但林宏远也没特意出声,她这几日开始孕吐,夜里也不好受,因此白日里时常没精打采的,家里也没人照顾她,故此,能不打扰秦惠英,林宏远尽量不劳烦她。反正秦惠英也知道这几日他都在忙着割麦子,家里看不见他,也不会着急。siwu.org 猫头鹰小说网
前几日,秦惠英都会做好早饭给他送来,因此,他到田里将装水的罐子放到田埂上,便开始干起活儿来。
人一旦忙起来,时间便仿佛过得飞快,他又一次将手里满满一大把的麦子丢到地上,一边拿搭在脖颈间的毛巾擦着汗,另一只手则是握成拳,捶了捶因为时常弯着而酸痛的腰。
他擦完汗,正准备继续,余光却忽然间不远处多出个弯着腰的人影来,陡然间吓了林宏远一跳。
他定定神,去看那人究竟是谁——放着自家的麦子不割,居然到他家田里来割,且还是当着他这个主人的面儿,究竟是谁这么大胆?
只是林宏远越看,越觉得那身影眼熟,他想了想,不确定地叫道:“青山?”
听到有人叫自己,熊青山直起腰回头看去,见是林宏远,他应了一声。
“你怎么过来了?”林宏远问道。
“家里忙完了,便过来帮帮忙。”熊青山说着,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他是来给林宏远送饭的,按理说,他看到林宏远,便应该先叫了他吃饭才是,只是他也不知是怎么了,许是走了这一路,便往里手上还提着饭,他到了地头,竟直接下手割起了麦子来。
想起自己过来的主要目的之一,饶是熊青山,也不禁有些尴尬,但好在他脸皮黑,根本看不出来。他一只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干咳两声,这才道:“对了,我拿了饭过来,你快去吃些去。”
林宏远原本还想着,今日秦惠英怎地还没送饭过来,这会子听见熊青山的话,他才想起,原来是熊青山来给他送的饭。他也不在意既然是熊青山送的饭,怎地他这会子才同他说要吃饭。熊青山说了,他便将应着,拿着镰刀往田埂走去。
……
林宏远去吃饭,熊青山则又弯下腰去,继续割麦子。
林宏远走到田埂处,先从陶罐里倒了些水搓了搓手,这才把碗从篮子里拿出来。
林文翰如今要继续上学,林家的生活依然没有比之前有什么好转,但即便是如此,这几日,秦惠英做饭时还是给林宏远煮了鸡蛋。
林宏远将鸡蛋在篮子边沿磕破,又在手心里滚了滚,一边剥着鸡蛋,一边同熊青山道:“青山啊,你自己来的?”
熊青山割着麦子,头也不抬地回道:“绣儿与大宝也来了,他们娘俩在家,我不放心,便一同来住几天。”
“好好好,这个好。”林宏远笑得眼都弯起来了。
他咬了口鸡蛋,又喝了口粟米粥,道:“你也歇息,过来陪我一起吃些。”
“不了,我们来之前都吃了饭的,趁着这会子还不算热,我多割些,咱们也好早些回去歇着去。”
林宏远吃着早饭,看着熊青山的身影,心情无比愉悦。
先前熊青山与林绣定亲时,他还有些不太愿意,更不用提村里,多的是说风凉话的人,可再看看这些时日熊青山的表现,谁家又没羡慕过他,有这样一个好女婿?
既肯疼他闺女,又肯来给帮忙,更不用说,熊青山还很是能干了,现如今,林宏远又一次在心里感慨起,幸好当初他听了林绣的劝,没拒了这门亲事,否则,就不说田里的活儿了,他上哪儿去好一个,对他闺女这样的女婿去?
虽然林绣与熊青山婚后与他相处的时日不多,但从短短的时间便能看得出,熊青山是真把他闺女放在了心尖儿上的,他不仅不让林绣做农活儿,就连许多家务活儿,也都一把包了,就连在许多人眼里,是女人应当做的看孩子这事,他都接过去一大半,这样的好女婿,简直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林宏远快速吃完饭,将碗筷都收进篮子里放着,又倒了碗水喝了,这才站起身,去继续割还未割完的麦子。
两人又继续割了一个多时辰,眼看着日头越来越毒,林宏远便直起腰来,一边擦着汗,一边同熊青山道:“行啦,上午就先到这儿吧,咱们回去,下午再来。”
熊青山自是无可无不可,不过这个时间,往日在熊家,他也是要回家去了,因此他便应了一声,又割完最后一把麦子,将这些麦子堆到一起,这才同林宏远一道,往田埂上去。
此时,周边的麦田里,人们仍在专心割着麦子,收拾东西回家的,倒是只有翁婿两人。不过林家的田地没不算太多,种的麦子便也没那么多,确实可以适当地轻松些。
两人走到田埂边上,熊青山先是拿起还有些水的陶罐,咕咚咕咚灌了几口,这才捡起被自己扔在地上的外衫,随意甩了甩沾上的尘土,便往肩头上一搭,一只手提着镰刀,另一只手拿着陶罐,同一手拿镰刀,一手提着篮子的林宏远一道折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