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百花阵

老人并没有任何过激的行为,他只是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人们。他牙齿断了半截,长长的手臂吊在空中晃悠,手里还握着一个剂量瓶,瓶子里正是他的半截牙齿,浸泡在深绿的溶液中。岳报国想了想,他点开第一个有效视频,再把电脑屏幕转向老人。老人看到电脑的画面,仿佛触电一般抖动着自己的身体,他用劲折断手指,用绿色的血液在玻璃上写下了一个扭曲的“进”字,然后转身走向了实验桌。

通过战术人形的手电灯光可以看见,屋子里是和录像一样的布置,实验桌和各种瓶瓶罐罐,周围是高矮不一的专业仪器,最里面的箱子似乎就是储藏柜,现在是破烂大街不堪,许多血肉触手在鼓动。它们因为灯光而有所动作,但只是移动在一个小区域内,没有越界,应该就是那种血肉组织了。标签上写着:再生生物组织。

刘轩问岳报国道:“我们要进去看看吗?”

“小惠进去吧,”岳报国看向小惠道,“防护装置戴好。”

“是,长官,保证完成任务。”

小惠敬礼后,便收紧作战服,戴上呼吸头具。

岳报国拿出一个显示器,他把信号接收器打开道:“可以了,还是要注意安全,坏了我可没钱修。”

过了几秒,显示器和她的视觉系统链接,共享数据。这个进入的门前有隔离塑料屏障,小惠拿上许辉的身份卡,进入隔离屏障消毒。在基础工序过关后,小惠刷卡进入,她一进去就按照岳报国的命令,用消音手枪对着储物柜里面的再生组织开火,另一只手则握着匕首,随时仿止老人偷袭。再生组织死亡后,老人慢慢朝小惠走过去,小惠把手枪立刻对准老人,她的食指已经按在板机上。

“再等等。”岳报国下命令。

小惠的食指停在班级上,没再按下去。

通过视频可以看到,老人是一名博士,他的名牌有半截缺失了,所以只知道他的学位。在老博士身后挂着一个横幅,上面写着两个字——意志。这也许是他在寂静环境下自我清醒的因素吧。老博士举起自己手中的药剂瓶,他的动作越来越迟钝,表情变得狰狞。外界的刺激让使他变异的物质变得活跃,他很难再拿回身体的控制权。

“接住。”

小惠伸手接过玻璃瓶。老博士的身体开始抽搐起来,他不由自主地朝小惠移动,然而他的上半身又在抗拒双腿的动作,整个画面十分离奇。老博士拼尽全力向后一仰,倒向墙壁,他的左手颤抖着指向桌面,被扳断的创口中涌出暗绿的血液。他还在苦苦挣扎,眼角竟然也留出了血液。那血,是鲜红的。

“长官,下一步?”

“开枪。”岳报国平静地说。

噗噗!

嗖,咔嚓!

噗噗噗噗!

小惠打空子弹,又换了一个弹夹,补了几枪。老博士背靠着白色的墙壁缓缓坐下,“意志”横幅下是红绿交融的鲜血,也是人类不屈的灵魂,老博士嘴角挂着微笑,似乎是一种释然。在惨败的手电灯下,这幅画面格外凄美。

“带文件出来。”岳报国注意到老博士指着的桌面上,有两摞文件袋,是密封好的。

小惠顺利回归,在统一消毒后,众人开始翻阅文件袋中的文件。文件是关于地下科技群(这部分遗迹的名称为地下科技群)取样的报告,这些文件是用来辅助老博士研究在地下科技储存的生物样本,里面的报告看起来就像是神话故事,大多超出了岳报国的认知,当然也有他学问低的原因,完全读不懂专业术语。他干脆就看后面的内容,关于怎么进入地下科技群的。

地下科技群的前两个区域,有一个开放周期,似乎是为了保藏什么,自动开门吸收外界的物质。开门的时候,整个建筑群会散发高温,水晶融化,之后便是百花齐放,此刻便可架设仪器进入,内部环境无害,可进行研究工作。进入最后一个地方需要特殊处理,但只有李惠同志成功尝试过,她出来之后不再愿意分享方法,心理辅导员在尝试沟通,所以进入方法暂时搁置。

那该怎么办,我也找不到她啊?

“这开花的周期是多久一轮回,怎么没有写啊,好像少了一页。”刘轩看到后面,并没有找到周期的日期,这就相当于是半个废话了。

“花开了……”牛壮壮喃喃道。

“什么?”岳报国回过头去,他看见牛壮壮正挑开窗帘往外看,他的脸上映着光,是鲜艳的光,在他眼中,外面的世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们立刻把窗帘拉开。

上官林驻足痴望道:“好……好美。”

在他们眼前的画面,不再是点点水晶的星光,而是各种颜色交相辉映。紫色的表面被万花淹没,它们是一丛一丛地开放在地下科技群上,每一株都有自己的亮光。有与天空并肩的湛蓝色,有如血一般艳红色,更有比黄金还闪亮的黄色。它们盛放的花朵格外美丽,花蕊中流出轻盈的光带,伴着点点荧光,从三角小门飘入。

时机到了。

岳报国还是戴上呼吸面具,他带着小惠立刻跑出一号实验室。刘轩他们紧随其后。在通往地下科技群的路上,有一个小道延伸至三角小门。走上小路后,众人放慢了脚步,小惠走在排头,岳报国走在第二位。他们经过的地方,花朵在摇晃着自己的头,荧光在空中跃动,仿佛是在热情欢迎来自异乡的客人。

“等等。”岳报国发出止步命令。他在地上发现了一个小物件,是一个怀表,和他的一模一样。他激动地翻开怀表的盖子,上面有张照片,是他的照片。没错,这个怀表是李惠的。

怀表里有一张小纸条,小纸条有点焦糊,字体快要模糊了,估计是之前的高温导致的。

“长官,检测到环境温度正在剧烈上升,我们需要加快脚步了。”小惠报告道。

空气逐渐因高温波动,岳报国的额头上有豆大的汗流下。周围的花舞动的越来越快,互相摩挲的声音仿佛是在尖笑,让人神智不清,有种像往地上躺下,沉醉花香的迷惑感。在入口处,有个铁牌,上面写着——快速通行。在一旁是灵敏电子温度表,这里的温度已经达到了36,还有上涨的趋势。这花阵是想把他们吞噬融化掉,成为它们的肥料,它们晃动的时候,还有很多裸露的手臂,以及头骨显出,这就是个消化花阵,是地下科技群的保护机制。看来这里封锁了大部分消息,这些人的死并没有让外界知道。

而随着温度的升高,小门开始关闭。众人立刻加快移速,向第一个仓房一样的屋子冲去。上官林跑在了最后,她突然感到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从地下伸出一只手臂牢牢地抓住她的脚踝,和只剩下半边的人脸,他颤动地嗓子里抖出只言片语,“救救……救……我!”

上官林怎么也挣脱不开,她拔出手枪,对着地上的人头开枪,可子弹直接透过人头没有造成实质伤害。随后越来越多的手臂浮现出,无数的声音萦绕,原本硬质的地面变松软,最后像沼泽一样开始吞噬上官林。上官林越是挣扎,越是下陷。她深呼吸之后,停下了慌乱的动作。

听到枪声,众人回头看。上官林无法挣脱的不是手臂,而是粗壮的藤条,让她动弹不得。牛壮壮立刻带着自己的战术人形冲过去。

砰!

上官林对着牛壮壮的头开了一枪,要不是王影拽了一下他的衣领,他就被上官林一枪打死了。

“是幻觉!”王影道。

“去把门撑住!”岳报国说道。

“可是!”牛壮壮很焦急,他似乎有点慌了神。

好在上官林比较冷静,她没有挣扎,而是在思考,刚才她视角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残缺的人——牛壮壮,她用劲全力抬手开枪,幻影消失,王影那时把牛壮壮拽后退了一步。这个幻觉是有视距限制的。

幻觉?

但现在自己的手臂和脚都被控制了,要静静等待援救,争取更多的时间。

牛壮壮和刘轩带着战术人形去撑门,岳报国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命令王影道:“王影,你跟我一起,看见远处那几个高出头的花没?”岳报国指向远处的八朵花,那些花是粉红色,只有三片花瓣,身体是带刺的粗壮茎干,长叶子的地方有一模一样的藤蔓插入地面。

王影抬起枪道:“看见了!”

“一共八朵,我们一人四朵!”

“是!”

砰!砰!砰砰!砰!

几秒钟之间,八朵怪异扭动的花低下了头,藤蔓也松动开。上官林的视野恢复正常,她的脚踝和手腕被荆条割伤,渗出血液,估计是神经毒素。岳报国和王影立刻去把她从束缚中解救出来。两人在小道上狂奔,拖着上官林走,她的腿和手现在是失去知觉的状态。

由于枪声,越来越多的三瓣花探出头,它们的藤蔓穷追不舍。小惠在一旁架枪射击,另外一个战术人形也立刻跟着射击,藤蔓打断又有,无穷无尽,越打越多。牛壮壮和刘轩快要撑不住了,牛壮壮一脸狰狞道:“快啊,战术人形也要撑不住了!”话音未落,战术人形的关节发出卡卡的脆响。

“进去!”岳报国喘着气大喊道。

牛壮壮和刘轩翻身进去,在最后即将关闭的时刻,三人一同跃入了小门,摔在地上。

有惊无险,总算是进了安全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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