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海却道,“另外,程先生签完字之后就已经搬离宅子里了。”
周悦依然没说话,过了许久,然后开口,“找个时间约一下他,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
闻言,孙海没有应声,却是叹息了一声。
他说,“老爷子要是看到你们到了这个局面,一定很伤心。”
周悦顿住。
过了不知多久,她才很低声的开口,“他会理解我的。”
孙海办事动作很快,在周悦交代完的第二天,就有了回信,说这周五,程竞之答应去民政局。
彼时周悦正在签合同,听到他的话,笔尖不着痕迹的停了停,但很快恢复如常,她嗯了一声。
时间很快就到了周五。
周悦一大早就去了民政局大门口,而程竞之比她更早,手里还提着冒着热气的早餐。
见她来了,主动递给她,“小米粥和油条。”
周悦垂眸看了一眼,却没伸手接,而是道,“一会儿我还有事,所以我们速战速决吧。”
程竞之伸出去的手僵在了空中。
而周悦已经抬脚走了进去。
因为来得早,所以办理速度很快,从民政局再次出来的时候,不到一个小时。
周悦将绿本本放在包里,没有立即走,而是停住脚步看向程竞之,“我不太擅长说什么煽情的话,所以道别的方式很简单,你我就此别过,祝你从今往后,幸福快乐,平安顺遂。”
程竞之表情晦暗不明。
听到她的祝福,眉眼稍稍一动。
却是开口,“你真的觉得我还会幸福吗?”
周悦一愣。
只听程竞之已经再次道,“我只喜欢过你,从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往后要我过着失去你的生活,我怎么会快乐。”
他的表情太过于认真。
周悦沉默了一瞬。
终于选择咽下那些伤人的话,而是化作一句,“都会过去的。你是个很好的人,只可惜,我们不合适。”
周悦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噙出一丝苦笑。
程竞之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声音很低,低的她快听不清,“你说我好,为什么不要呢?”
周悦一顿。
却是好半天没有接一句话。
她的眸光看着街上的来来往往的车辆,每个人好像都在为各自的生活奔波着,孤独且忙碌,而她从此以后就是一个人了。
想到这里,她缓缓开口,“这段时间,我总结了我之前所经历的种种,最终发现,我对这个世界最大的误解就是,我以为我只要真心对待别人,别人就会真心待我,直到现在我才知道,那只是我以为而已。”
“所以,你也别说没了我不会快乐的话,相反,没了谁,都可以活着,甚至活的更好,这是我对你的祝福。”周悦轻轻笑了。
程竞之嘴唇微动。
最终没有说得出一句话来。
周悦没有再待下去,冲他挥了挥手,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程竞之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她离开,直到身影消失不见。
他知道,这次一别,再见面也许早已经物是人非了吧,毕竟她那么想要离开他。
也是,谁会接受一个算计过自己的人带在身边呢。
程竞之自嘲的笑了笑。
周悦说谎了。
她其实并不忙,或者说刻意不想让自己忙。
而她也没有回公司,而是选择回了家。
应该有很久没有回来了吧?自从爷爷去世以后,都快一个月了。
推开门的那一刻,她有一瞬间的迟疑。
但最终,还是推了开来。
可进门的那一瞬间,看着寂静的屋子里,她鼻子一酸,险些就掉了眼泪下来。
缓缓走进去,在沙发上停了停,又去到爷爷最喜欢待得书房站了站,最后来到他的卧室门口。
周悦没有进去。
这些天,她一直都在刻意淡忘爷爷已经离开她的事实,而她怕自己一旦打开了这张门,就意味着她真的是一个人了。
站了许久,她缓缓上了楼。
走到卧室门口,脚步停了下。
门没关。
她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
原本以为里面的东西全都搬走了,但也没什么很大变化。
除了衣柜里的衣服少了,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婚姻一年,原来存在感这么少。
周悦不愿再往下想,她拿出手机拨了电话给孙海,“去把我公寓的房子收拾出来,以后我就住那边了。至于容姨,你多给些钱好好安置她。”
“宅子里的话,按时派人打扫,原封保留不动吧。”
交代完这些,她就挂掉了电话,然后毫不迟疑的转身离开。
那天之后,周悦把自己弄得更加忙碌。
好像只有忙,她就可以忘掉夜深人静的孤独,也可以不用去想那个人。
苏米好几次都想搬过来和她一起住,想和她说说话,不愿她一个人。
但周悦拒绝了。
她笑着说,“你和我都很忙,住没有住在一起都是没什么区别的,还有你放心好了,我还不至于脆弱的一蹶不振,等忙过了这段时间,我会去旅游散心。”
“真的?”苏米不太相信。
周悦嗯了一声,语气很认真,“就想出去看一看,原本爷爷葬礼之后我就打算去的,但这段时间太忙了,新设备马上要上市,我不能松懈。”
苏米抿了抿唇,仍然担忧的说,“齐邵明告诉我你离婚了的时候,其实我挺不相信的,你明明那么喜欢他,为了一个初衷,说放弃就放弃了,是不是有些可惜了?”
周悦沉默。
苏米见状,伸手握了握她微凉的手,“其实你还是很喜欢他的吧,这么为难自己,何必呢。”
闻言,周悦端起鸡尾酒缀饮了一口,她的目光开始变得漂远,然后又慢慢焦距,最后她说,“喜欢未必合适,我不愿意以爱之名去绑架任何人,我的确是放不下他,至少一时半会儿不会,我也可以继续等下去,也许等到的仍然是他,也许等到的是最终放下,可能两个都是好结果。”
苏米听了,彻底没有说话了。
许久,她感慨的说,“以前总觉得你很单纯,无忧无虑的,而现在看来,你其实懂得很多,只是这样,活的太辛苦。”
周悦微微笑了笑,没有再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