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缓缓从东方升起,和煦的日光穿过层峦叠嶂的群山,照射在这平静的岛上。仙极岛方圆百里,周遭群山巍峨,悬泉瀑布飞漱其间,涓涓细流蜿蜒其内,林木茂盛,古木参天,时有各种珍禽异兽出没,上方云气缭绕,胜似仙境。仙极岛地处东海之北,此时虽是夏季,却早早有了一分秋日的清凉。
冯霁云早早地起了床,望着那东方的霞光,心中骤然有一丝失落伤感之情。在青石村的时候,那朝霞也是这般绚丽多姿。只不过那一群朝夕相处的玩伴们,再也见不到了。
在他小小的心灵中,也曾经也为生活的困苦而无助,也曾为姐姐的辛劳而伤怀,甚至不时有抱怨。如今,这一切随着那一晚的劫难戛然而止。在这仙极岛上他不必再为生活而忧愁,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于成志在他心中留下的阴影似乎比之那场劫难更胜几分。事情过去之后,他仍不时思索:“这个人怎么这样坏?”
他正在呆呆出神,陆展鹏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小师弟,起这么早。”冯霁云忙回过神来,说道:“早啊,陆师哥。”陆展鹏道:“小师弟,今天我就带你去做入门功课,这修炼之事,可是要下一番苦功的,很多人都坚持不下来呢。”冯霁云道:“陆师哥,我肯定能坚持到底的,你放心好了。”陆展鹏笑道:“那好,这就跟我去吧。”
陆展鹏右手一挥,引个法诀,口中默诵几句,紫光闪处,一柄仙剑已在半空中浮起。这柄仙剑名曰“紫电”,在仙极岛也是久负盛名。紫电、青霜都是上古名剑,威力不容小觑。在陆展鹏二十岁生日的时候,甄不凡便将这柄紫电剑赐予了他。门下其余弟子都因此愤愤不平,说甄不凡偏心,好在陆战鹏进步神速,入门十年便已在仙极岛出类拔萃,久而久之,众人也就心服口服,无话可说了。
只见剑身之上,紫气蒸腾,紫光万道,便如绽放了一株紫色烟花,绚烂无匹。陆展鹏左臂抱住冯霁云,凌空一跃,已踏在了紫电剑上。陆展鹏将冯霁云轻轻放下,笑道:“小师弟,抓牢了,掉下去摔死我可不管。”
他手当空一指,紫电剑光芒立盛,发出霹雳啪啦的几声轻响,紧跟着骤然上升,片刻之间已离地百丈。冯霁云向下望了一眼,冷不防打了一个寒噤,若是掉下去哪里还有命在?因而,他双臂紧紧搂在陆展鹏腰间,不敢有丝毫松懈。
一阵海风吹来,夹杂着清爽的水汽,令人精神一阵。紫电剑不再上升,转而向东方疾行。狂风在冯霁云耳畔呼啸而过,刮得他脸生疼,几乎睁不开眼睛。身在云端疾驰,翱翔九天之上,这是他做梦都不曾想到的事情。
旭日高升,迎着东方的阳光,冯霁云眯着眼张望着周围的一切。向下俯视,茫茫瀚海一望无际,湛蓝的海水上迭起层层滔天巨浪,永无休止地击打在仙极岛周边,仙极岛上的建筑物已经变成了拇指般大小。天空如此宽广,大海如此浩瀚,而卑微的人类是如此渺小。
剑光迅速,不觉间已飞驰了十几里。冯霁云心绪渐渐平静下来,看那遥远地方,瀚海与蓝天交于一线,似是融为一起,将这世间万物包裹在其中。陆展鹏的挺拔身姿立于仙剑之上,衣袂飘飘,如玉树临风,当真是俊逸非凡。
冯霁云羡慕到了极点,问道:“陆师哥,我什么时候才能想你一样啊。”陆展鹏只是笑了一声,并不作答。
又过了片刻,紫电剑不再水平,反而剑尖向上斜指,直奔缥缈峰之旁的一座山峰而去。那座山峰虽然不及缥缈峰高,但也高逾千丈,直插云霄。冯霁云身子往后一仰,忍不住惊叫出来。
陆展鹏滋滋一笑,道:“小师弟,你也不必如此紧张,师哥我修行虽没众位师尊高,但也不会让你掉下去摔死的,不信你跳下去,看师哥我能不能接住你。”冯霁云道:“陆师哥,我可没那个胆量。”
陆展鹏生性放荡不羁,平日里最爱和一干同门师兄弟侃大山,言语也时常不着行迹。此时得了这么个小师弟,便有心逗他玩耍。
就这样疾驰了许多时候,东方的那座山峰已经越来越近,紫电剑终于恢复水平。此时,周围已经全是水气,那朵朵祥云似乎伸手就可以抓过来。向下看时,早已见不到任何事物,只是莽莽苍苍的一片。
冯霁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要是再那样斜冲向上,自己还真有可能要掉下去。眼前的那座山峰傲然挺立,上方也是白云缥缈,山上各种古木参天,已不知有多少年岁,带着一种亘古而来的沧桑之感。
紫电剑终于不再疾驰,伴着一声尖锐的呼啸之声,停在了山顶的一块平台之上。陆展鹏剑诀一引,收剑入鞘,说道:“小师弟,这座山名叫回雁峰,今后一年,你就要在这里做入门功课。”时光小说网首发 www..
他转过身来,指了指玄天观,脸上带着几分遗憾神色,说道:“我可有三年都没能目睹掌门真人仙容了,说不定你运气好,会遇到,他老人家要是能指点你一二,这一辈子恐怕都受用无穷。”由于缥缈峰比回雁峰仍高出一大截,那玄天观看起来仍可望而不可即。
一阵冷风吹来,冯霁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四下张望,这块山顶平地几乎是座山儿唯一可以立足的地方。山顶下,树木藤蔓交错斜织,密密麻麻,深邃而清幽,根本看不到这下面究竟藏着什么东西。空气中传来一阵花香,沁人心脾。鸟鸣啁啾,声音回荡在山间,久久不绝。
陆展鹏忽然面目严肃,一本正经道:“小师弟,我要教你修炼法诀了。你要记住,这法诀是本门的重大机密,绝不可泄露给外人,否则,轻者废去修行,逐出门墙,重则就地正法,飞剑斩首,你可知晓了吗?”冯霁云见他表情冷峻肃穆,一改往日和善神色,倒也禁不住脊背一凉,忙说道:“我知道了。”
陆展鹏远望苍穹,目光中射出一丝火热,脸色带着一种坚毅神情,似是将这天地万物都蕴藏了自己胸间。良久,他一字一字说道:“小师弟,本门道法源远流长,自仙极老祖创派以来,已有三千载之久,本门之所以能够历久而不绝,靠的便是无上修炼法诀。本门修炼法诀名曰玄玄心经,共分守拙、用巧、通幽、坐照、入神五种境界,每种境界又可分为四层。这一种境界最是简单,以强身健体为主,与人的天资并无多大关联,只要勤奋,不出一二年便可突破,后面的境界可就要看各人天分了。现在我先将这心经总诀教给你,你要听仔细了。”
冯霁云全神贯注,生怕错过了一个字。只听陆展鹏缓缓念道:“人之生于天地之间,恍惚兮若白驹过隙,茫茫兮如烟波浩渺。俯仰之间,或为尘迹。是非恩怨常惑其心,功名利禄多困其身。终身劳苦而不见其成功,毕生疲役而不知其所终。日月星辰,风霜雨露。千变万化,无穷无极。然则,超然于物外,勿为尘念所动,则其身可与天地共生,其心可与万物相与为一。臻于至高之境,心凝神释,万化冥和,则无懈可击矣……”
这一段文字佶屈聱牙,晦涩艰深,冯霁云只是一个十岁的孩童,哪里能听得懂。好在陆展鹏极有耐心,不厌其烦地给他一句句解释,用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将这段文字一字不落地记了下来。
陆展鹏又将第一层的修炼之法冯霁云详细讲述了一遍,他见冯霁云领悟地极快,心里也颇为自己师父高兴。
仙极岛这五位师尊表面上似乎还算和气,实则背地里都在暗暗较劲。玄玄心经修炼以通幽境为分水岭,到了这个境界后,便可御物而行,翱翔九天之上。
这五人中,江竹影的弟子最为出色,门下四十位弟子,竟然有半数都修炼到了通幽之境。这与他慧眼识珠,课徒严酷是密不可分的。
其次便是胡途,他整日里嗜酒如命,对弟子更是不管不问,想不到门下弟子竟然如此争气,也有八人修炼到了通幽之境。
再者,就是萧灵素了。门下有七人修行到了通幽之境。若不是江竹影横行霸道,将资质好的弟子都抢了去,恐怕她门下弟子要更为出彩。甄不凡位列第四,门下弟子有六人迈入通幽之境。
居于最末的竟然白临风。据传白临风修为已到了坐照境第四层,再进一步便是那常人所不能企及的入神之境。数千年来,修炼到入神之境的也不过数十人而已,白临风正值春秋鼎盛,迈进入神境似乎是迟早的事。只是他修行虽高,对于教育弟子之事却并不擅长,门下只有三人到了通幽之境,余者皆碌碌无为。他倒也不深以为憾,大有一切随缘的淡然心态。
平日里,甄不凡经常骂自己弟子不中用,连那些女流之辈都不如。陆展鹏也时常因此无端受到责骂。此时见冯霁云天资奇高,心中喜道:“这小子倒也聪明,假以时日,恐怕门下大多数人都未必及得上他,到时候也可为师父长长脸。”因而,他默默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将原本普通弟子做的入门功课多了近一半。
陆展鹏眯了眯眼睛,笑道:“小师弟,以后每天,你要在这里修炼五个时辰。这五个时辰里你要到这山顶之下采摘十枚朱果,这朱果对于修炼大有好处,只是它多生在险峻陡峭之处,要想采到也不是易事。其实这采摘朱果倒是次要的,关键是要让你在这山中强壮体魄,锻炼胆识。”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样鲜红的东西,递到了冯霁云手中。“这便是朱果,你先尝尝。”冯霁云仔细端详了一下,也不犹豫,吞入口中,顿时只觉唇齿芬芳,满口甘冽,一股暖气游走全身,说不出的舒服。
冯霁云本以为是什么极难的功课,哪知只是到山中采果子。他自幼在莽苍山中,这些活自然干了不少。陆展鹏看他一副轻松的表情,笑道:“小师弟,你不要想得太容易了,这功课可是很辛苦的,你要完不成,那可是不许吃饭的。”陆展鹏原本只是吓唬他一下,想不到冯霁云毅然决然地说道:“陆师哥,我白天做不完,晚上就接着做,直到做完。”陆展鹏哈哈大笑,道:“好小子,有骨气。”
陆展鹏带他来到回雁峰北面。这里日照稀少,不似其他三面树木繁茂,但藤蔓却是极多,大的竟有小腿般粗细,密密麻麻地覆盖在山上,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绿网。陆展鹏向下指了指,道:“小师弟,待会儿你就顺在这样藤蔓下去,采摘朱果。”
冯霁云向下窥探,只见北面山峰极其陡峭,有的地方几乎是垂直向下,更有甚者,突出山体几丈,孤悬在半山之上。他忍不住问道:“陆师哥,我要掉下去,那不就摔死了吗?”陆展鹏朗声笑道:“何止是摔死,恐怕连尸骨都找不到。”
冯霁云道:“那……那怎么办?”陆展鹏轻轻捏了捏他脸颊,笑道:“傻小子,师哥会保护你的,你要是死了,师父定然会将我打死,给你陪葬,师哥我还没活够呢。”
“嗖”的一声,紫电剑凛然出鞘,静静横在半空中。陆展鹏鹏道:“你下山时,我让紫电剑追随你左右,一有危险,它自然会去救你,你但可放心。”冯霁云再无顾忌,察看了一下周围地形,顺着一株古藤缓缓向下。陆展鹏手指一屈,紫电剑果然追随冯霁云而去。他向冯霁云挥了挥手,便自己一人盘坐封顶,运功修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