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料?”
“这还有什么难料的?”
曹操就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瞬间又变得不爽起来。
“难道在轩明眼中,朝廷整整五万大军,丞相麾下十几员上将,还比不上小小一个马儿吗?”
曹操的语气很是不善。
就连捧着可乐笑呵呵的许褚,脸色也变得不怎么好看。
陈阳摇了摇头。
“老孟,我不是说朝廷大军比不上西凉兵,更不是说丞相麾下那些大将比不上马孟起。”
“相反,那些将军的大名我都是早有耳闻,心中很是敬佩,又怎么会质疑他们的统兵之能?”
“我只是想说,自古骄兵必败。若是丞相真的认为此战必胜,西凉军见丞相旗帜必望风而降,那离战败也不远了。”
“哼……”
听陈阳这么一说,曹操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些,但明显还是不怎么痛快,“怎么?丞相就不能有必胜的把握吗?”
“必胜的把握?”陈阳吧嗒吧嗒嘴,不咸不淡地说道,“依我看,都不用谈什么必胜不必胜的,丞相只需一计,便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嗯?轩明真有妙计?”
曹操神情一动,眼神中忍不住露出了期待之色。
赤壁之败还没过去半年,本来就不宜大兴刀兵,如果能有什么办法免了这一战,那对于曹操而言,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也谈不上是妙计吧。”陈阳故作谦虚地说道,“曹丞相只需把马腾放归西凉,那朝廷不用动一兵一卒,则西凉之围自解。”
“什么?放了马腾?”
曹操的声音一下高了八度,看向陈阳的眼神也变得有些不善,“有马腾在手,还能让马儿忌惮三分;若是放了马腾,岂不是纵虎归山,贻祸无穷!”
“轩明……你几次三番为马氏父子说话,该不是和西凉有什么联系吧?”
“我……”
陈阳顿时一脸无语,连辩解的心思都没有,直接摆了摆手,“老孟你可真有意思。我土生土长的许昌人,长这么大都没踏出过许昌城门,我知道马腾他们家大门在哪嘛,我就和他们有联系?”
“那你此前为什么要让我向丞相进言,无论如何都要留马腾一命?”曹操还是持着怀疑态度。
“唉……”陈阳轻叹一声,无奈地说道,“老孟啊,你还是没有抓住事情的本质。”
“你想一想,为何马腾甘愿舍弃军队,主动要许昌归顺朝廷?为何马超明知道父亲在朝中为质,依旧要起兵反叛?”
“这……”曹操一下子愣住了。
一直以来,曹操都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心里憋着劲要和马超一较高下,好好打一打陈阳的脸。
但对于马氏父子的差异,曹操却从来没有分析过。
现在听陈阳这么一提,曹操才猛然发现,这里面确实有问题啊。
你说西凉军要是存心造反,马腾完全没有必要带着两员大将来许昌啊,一边拖延时间,一边厉兵秣马他不香吗?
马腾都已经进京了,摆明是要和朝廷和平共处,结果这当儿子的却兴兵造反了。
这tm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你爷俩就不能关起家门先商量好了?
难道……
这其中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老孟!这件事的根本原因,就在于马腾、马超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陈阳站起身来,负手而立,故意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马腾卷土凉州三十年,都没能彻底压服韩遂,将势力渗透进关中。到如今年过半百,已经是土埋半截的人了,早就没有了当年的雄心壮志。”
“在马腾心中,只要能守住半生打拼的基业,那后半生做个富家翁也没什么不可。这也是为什么他会甘愿到许昌的直接原因。”
“因为他不想孤注一掷,与朝廷与丞相拼个鱼死网破,所以情愿放弃兵权,来许昌享受荣华富贵。”
“但马超却不同!”
“马超之勇武,冠绝天下,不弱于当年的温侯吕布。吕布在虎牢关威震天下的时候,都已经三十五岁了;但如今的马超,才刚满三十二岁,人生还有无限的可能。”
“当此乱世,你让这样的人,一辈子只能蜗居在西凉边陲之地,不能逐鹿中原,饮马长江,试问他怎么甘愿?”
“马腾在西凉,尚能以父子名分,让马超忌惮三分。如今马腾到了许昌,那放眼西凉,他还会受何人节制?”
“所以我当时才会让你劝劝丞相,马超非池中之物,必不会甘愿久居人下,切不可有借道汉中之言。”
“如果像我最初说得那样,是马超来许昌为质,那马腾自然会任由丞相拿捏。但如今是马腾在许昌为质,那马超又怎会轻易向丞相妥协?”
“老孟,你觉得呢?”陈阳回过身来,看着曹操说道。
“这……”曹操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过往陈阳说得种种,就像放电影一样在曹操脑海中不断浮现。
当初陈阳说得,如今似乎都一一应验了。
如果当初不那么一意孤行,听取一点陈阳的意见,或许也就没有今日之祸,长安也就不会陷落了。
但是!
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后悔也就没什么用了,唯一能做得只有面对!
无论前面是什么困难。
跨过他!
击碎他!
又有何妨?
曹操是何等人物,眼神稍稍透出遗憾,随即又是一片坚定之色。
“轩明!你说得确实很有道理。”
“那马孟起有一身本领,不甘心偏安一隅,想要逐鹿中原,饮马长江。但他却没有想过,他想做得这些,曹丞相已经完成了。”
“天下十三州,丞相已占其八,早就已经是问鼎中原,饮马长江了,难道还能怕他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
“既然那马孟起已经送上门来,这一战显然已经是无法避免了!”
“若是还未开战,便放马腾回西凉,那在天下人眼中,岂不就是丞相未战先怯,怕了他马孟起吗?”
“那从此之后,天下人又该如何看待丞相?如何看待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