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 style="line-height: 25.2px;"
class=""> 精神体没有确切的形状,一团雾一样的东西,不是实体,却隐约构成了个人的样子。
精神力像是个懵懂的孩子,在马上离开身体的一刹那,兰斯洛特的左手好像突然被人拽住,那团精神体回头望了望自己的左手,随后有些诧异的偏了偏头,望着左手无名指上那枚发着幽幽蓝光的戒指。
那个光芒并不是反射形成的光线,而是戒指本身就在发光。
随后那个光点在一瞬间突然变得刺眼,精神体像是被人从身后抱住拽了回来。
与此同时兰斯洛特从胸腔中猛地咳出一口培养液,空气重新灌入了鼻腔。
也就是刚刚在精神力脱离身体的那一刹那,许是因为精神力意识形态不同,他在那一刻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那些悬浮在培养液中的能量石,不再是星星点点的亮光,而是一颗颗散发着不同波段曲线的粒子。
兰斯洛特的精神体也有着向外扩散的微波,但两者所散发的气息吻合度很低,甚至兰斯洛特的精神体在逃出身体时,像是有些嫌弃的地还刻意地避开了那些能量石。
这项实验有着致命性的错误,能量石的波段和人类本身精神力的波段并不匹配,生拉硬凑地将两种几乎完全不同的波段合并在一起,实验能大范围成功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即使此刻他知道了问题所在,他的想法没法传达给外面的人,在他清醒的那一刻,实验舱中的反应装置又检测到了他的生物信号,培养液的液面再一次开始上升。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能多坚持一秒就多坚持一秒,因为现在已经不是概率五五开的博弈,他的精神力与能量石的波段不匹配,只要他没坚持住就是死路一条。
实验舱中的培养液再一次升高,通的电流也再一次出现。
即使知道了如果自己没有留存住意志就会死了,在这样非人的折磨下,兰斯洛特的意识也在以他可以感受到的速度消失。
他突然记起方才那股把他的精神力拉回来的力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那是乌利亚送给他的戒指。
兰斯洛特突然有了个想法,他想要赌一把。
他把自己最后所剩无几的精神力,一次性全部注入了那颗镶嵌着海蓝色宝石戒指中。
出乎他的预料,仅仅注入了一丝精神力,那枚戒指就像是刚开采出来的新井,竟然开始源源不断的往他的体内输送着精神力。
那戒指中传递出的精神力并不会直接被能量石吸收,而是经过兰斯洛特的体内转化成他自己的之后,才会被培养液中的能量石夺走。
兰斯洛特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能量守恒的道理他懂,虽然现在搞不清楚为什么这枚看似普通的戒指中会有精神力涌出,但他不觉得靠这枚戒指维持是长久之计。
在戒指中的精神力全部消耗完之前,他需要找到可以出去的办法。
他尝试着努力与能量石抗衡,好不容易积攒下来一小部分精神力,探去实验舱壁的按钮,精神力没有实体,但可以作用于微观层面的粒子,就像是可以用精神力操控机甲,兰斯洛特想要透过舱壁,直接去触碰到实验舱内的系统装置。
但很可惜他试了很多次,积攒下来的精神力每次还没有触碰到按钮便被能量石吸走了。
他忍着剧痛,在又被五次电击后终于积攒到了他认为能够触碰到按钮的精神力,这时他也感受到了从戒指中传递给他的精神力有减弱的趋势。
孤注一掷,成败在此一举。
那股精神力并不如曾经的那般来势汹汹,只像是春日里刚刚融化的积雪,一滴一滴汇成的小股水流。
那水流在流经途中还要被吸收不少。
在多次尝试无果后,终于那股精神力不负众望触碰到了舱壁。
在下一次电击来的前几秒,黄绿色的培养液高度瞬时下降。
实验舱的舱门打开了。
实验舱的舱门打开,内部的培养液倾泻而出,兰斯洛特费力地抬头,手脚依旧被固定在培养舱内,双眼因为长时间与培养液接触而变得视线模糊,他努力眨了眨眼睛,看到的依旧是模糊的一大片光景。
耳鸣声还没有退去,他好像听见有什么声响,随后有一团模糊的影子向他靠近。
他又强撑着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警戒着向他靠近的那团东西,依稀可以看出个人影,身材高大,他回忆着方才在实验室内留意过的人。
兰斯洛特随时防备着那人的后续动作,但奇怪的是那人半天只是站在他面前,并没有什么动作。
眼睛看不清,耳朵听不明,鼻腔和口腔中全都是残留的培养液的苦涩的味道。
他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睛,还没来得及等他反应,上半身突然贴上了一面温暖的肉体。
那像是一个拥抱,但姿势却十分滑稽,他的双手双脚还被固定在实验舱的椅背上,那人就是连着椅子一起抱住。
兰斯洛特想要开口说话,张嘴却只能发出一个个沙哑的单音节。
无法动弹,但那温暖又是如此的使人安心。
湿漉漉的纯白薄布紧贴着那人坚实的胸膛,一布之隔是两颗鲜活跳动的心脏。
半天没吐出一个字,又因为方才不小心喝进去的培养液呛住,咳嗽了半天。
来人也因为他剧烈的咳嗽而放开了双手。
随后兰斯洛特感受到了脖子处的锁扣发生了轻微的形变,随后断裂,之后是双手的锁扣还有脚踝处的锁扣。
随着锁扣一一脱落,兰斯洛特恢复了自由的,但与此同时没有了外力的帮扶,他整个人就像是一滩快要化了的果冻,从椅背上滑了下去。
而后又落入了那个温暖的怀抱中。
即使知道这些研究室的实验人员也是这场“谋杀”的帮凶,在感受到那人的温度时,他的内心还是涌起了万般思绪以及劫后余生的感慨。
身体的支配权终于又回到了他的掌握中,兰斯洛特抬手擦去嘴角残留的培养液,前一秒还在考虑这个烂摊子该怎么收拾,下一秒他整个人就呆愣住了。
还挂着味道苦涩营养液的嘴角被温热的唇覆盖住,一张模糊的脸近在咫尺,不等他反应,齿关就被一条灵活的软舌攻破,攻城略地,毫无保留。
从下意识的抗拒到欣然接受只在一瞬间。
许是这一下刺激让嗅觉重新回归,兰斯洛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他从没有像此刻这般觉得这股味道是如此的让人安心,安心到他忘了反抗,忘了推拒,将那来势汹汹的情感照单全收。
在鼻尖流连气味正是淡淡的雪松清香。
熟悉的,久违的,让人无比安心的,属于乌利亚的信息素。
这个吻霸道,但却极其的克制。
就像是一直以来乌利亚对他的感情一样。
随着那个吻的加深,兰斯洛特被苦涩的培养液麻痹了的味觉逐渐恢复,他尝到了丝丝缕缕的甜意。
那甜意像是穿梭在蔷薇迷宫中的白衣少女,总是在转角处留下被风带起的裙边,引导着迷路的探险者一步步走向迷宫的更深处。
他小心翼翼地慢慢摸索试探,在舌尖触到了一颗有些硬的小方块时他才幡然醒悟。
这人竟是在舌底藏了颗牛奶糖在和他接吻!
即使全身都使不上力气,动作也是十分的生疏,兰斯洛特也还是在尽力的配合着他,好像将想要与他诉说的事情与情感通通由此传达给那个人。
乌利亚好像也感受到了他的热情,两唇有片刻的分离,兰斯洛特看不到,听不着,但却就很有默契地知道方才这个人在笑。
也许是片刻的分离,双唇又紧紧地贴合在了一起,本就因为长时间泡在培养液中大脑有些缺氧的兰斯洛特此刻脸憋的都有些通红。
牛奶糖也化完了,最后还是乌利亚克制住了将这个吻结束,虽然恋恋不舍,但他觉得再不停止眼前这人可能就算是把自己憋死也不会主动结束。
细腻而绵长的一吻终结,兰斯洛特的下巴抵在乌利亚的肩头。
即使还有很多事情尚未解决,但此刻兰斯洛特像是将肩上的负担全部卸了下来,浑身使不上劲也就随着身体懒散地摊在乌利亚身上。
一只大手扶过他依旧湿润的发梢,轻轻摆弄着他鬓角的碎发。
视线也在慢慢的变清楚,耳鸣也消失了。
“哭了么?”乌利亚的嗓音低低的,就在他的耳边响起,这是他听到的第一句话。
“没哭。”兰斯洛特说完才被自己那沙哑的像是铁锈摩擦的嗓音吓着。
他把头埋在乌利亚的颈窝,吸了吸鼻子。
说没哭那肯定是假的,乌利亚也不再捉弄他,十分配合地看破不说破,一只手搂在他的腰间防止他滑下去,另一只手垂向下,在后背上下抚摸给他顺着气。
如果他面前的人不是乌利亚,又或者乌利亚没有一上来就这么温柔的安慰他,他可能依旧是那个可以独当一面与整个审判庭对峙的年轻副官,那个能够号召众人、说话掷地有声的帝国太子。
但当将所有的包袱卸去,归根到底,他还是一个Omega,一个本不该承受这些的Omega。
这段时间以来的委屈,不甘,害怕,这些负面情绪一股脑的都涌了出来。
兰斯洛特眼泪一下子就绷不住了,像洪水决了堤不住地向外涌。
乌利亚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环在腰间的手力度不增不减,刚好把人圈住。
兰斯洛特就这么被人捂在怀里,把心里的伤心难过全都发泄了出来.....
哭声逐渐式微,情绪也慢慢平复,属于兰斯洛特的理智重新回笼。
乌利亚低头瞄了一眼,怀里那人整个脸都埋在他身上,就留泛着桃粉的耳尖在外面,还在微微发着抖。
乌利亚:“你到底是哪想不开了,要配合老皇帝那个疯子做这种实验?”
兰斯洛特的头埋得更深了:“我想要皇位。”
他想要皇位的目的早就变了,不再是从前只为了证明自己是Omega也可以做到Alpha能做的事情,但现在他想要拥有能够庇护他想要保护的人的能力,他想要皇位,因为他想保护乌利亚。
但他没有把这些说出口。
乌利亚:“想要皇位哪有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不是还计划着当上了元帅拿这个去谈判了么,我元帅的位置白给你了?”
兰斯洛特听到他这话微微一愣,把埋在他胸口的脑袋抬起来,眼角还泛着泪光,对上了乌利亚的眼睛。
迟疑了几秒,他从乌利亚的话中回过味来:“你是故意的?”
乌利亚:“那难道还能真是我傻掉进他们设好的陷阱吗?”
他看着一脸茫然的兰斯洛特:“当时在虫渊军事基地的时候我就看你不对劲,你还真就信了一路,你不想想如果不是我做的或者我不情愿,他们能拦得住我吗?”
兰斯洛特:“你一开始就计划好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乌利亚反问:“哪有机会?”
“我本来打算在虫渊军事基地那几天告诉你,结果下了机甲就被抓了,在那的监狱看上去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其实暗地里的视线起码有六七个,你不是侦察组出生么,被人监视应该你比我清楚吧。”
兰斯洛特当时被乌利亚犯的罪名弄懵了,他怎么就没想到是乌利亚自己设的局,顺水推舟所为。
乌利亚见他不说话,又继续:“我当时看出你不对劲了,所以回到帝国再见面的时候我都已经做得那么明显了,当时我看你的反应还觉得肯定稳了,你肯定懂我意思了,结果没两天给我整这一出,我要是再晚来一点,你怎么办?”
听乌利亚说到这,兰斯洛特突然想到方才在实验舱中救了自己一命的那枚戒指,将左手抬到乌利亚面前,横在两人中间。
乌利亚对他的动作有些疑惑,在看到他左手无名指那颗泛着光泽的海蓝色宝石时,嘴角微微勾起:“干嘛?想给我告白?蒙混过关可没用。”
兰斯洛特严肃道:“是戒指救了我。”
乌利亚满是粉红色泡泡的幻想被戳破:“救了你?”
兰斯洛特点了点头,与他说了自己在实验舱中在精神力被完全抽离体内后,感受到的那一幕,听完后乌利亚也陷入了沉思。
“这颗蓝色石头确实不是普通的装饰用宝石,但是我只知道这个能量石可以由外界注入精神力,之后可以持续不断地向外输出微弱的精神力波动,因为我和你精神力都是S级以上,匹配度高,所以当这股微弱的精神力波动辐射到你时会让你感受到轻微的舒缓放松,至于它有什么别的作用我不好下定论。”
兰斯洛特:“那还有别的有关这种能量石的信息吗?”
“你知道我是在哪得到的这颗能量石吗?”
“在哪?”
乌利亚低头看看已经完全适应窝在自己怀里的人,调侃了一句:“不过你是一直打算用这个姿势说话?”
不提还好,乌利亚这么一提,兰斯洛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随着视野逐渐清晰,他看到了实验舱外一直注视着这边的一群面容迥异的研究人员。
刚刚他自己是看不到也听不到,在见到乌利亚之后,在实验舱中积累的恐惧与不安全然消弥,情绪的大起大落让他的理智断了弦,外加刚才自己那一出哭的全然不顾形象,以至于在看到那么多研究者时,一向从容的兰斯洛特呆愣在了原地。
乌利亚也注意到了兰斯洛特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后,他在侧身时,眼中的温柔转瞬即成了锋利的视线,向背后那些研究人员刺去。
他们或在看热闹或是仅仅在履行自己的职责,想要上前查看实验者的研究人员,在接受到乌利亚的视线后直觉从脚底涌上一股凉意,而后人群四散开去。
乌利亚又将身子转回朝向兰斯洛特的方向,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披在了兰斯洛特身上,把人裹在衣服里又拉回怀里抱住。
乌利亚不知道是几天没见兰斯洛特真的转了性子,还是仅仅因为实验的冲击,这会儿乖得像只小奶猫一样,任人搓扁揉圆,连反抗都是软绵绵的,完全就是在欲拒还迎。
本着有便宜不占还算什么男人的奇妙逻辑,怀中的人有些许的抗拒地轻轻推了推,又被他更加用力地抱住:“再抱一会儿。”
声音低沉富有磁性,环绕着兰斯洛特的耳边,像是在撒娇,刚刚降下去的温度又烧了起来。他索性也任由乌利亚为所欲为,完全放松地靠在那人身上。
声音隔着外套传出,有些闷闷的,他又说回了先前的话题:“你为什么要把元帅的位置给我?”
乌利亚:“怎么?我给你不高兴?”
兰斯洛特:“你想过没有,把元帅的位置给我,你怎么办?”
乌利亚:“之前没想过,给完之后想了。”
兰斯洛特:“然后呢?”
耳边传来轻笑:“我把元帅的位置给你,等你继承了皇位养我不就行了,这么想想我也不亏。”
兰斯洛特:“我认真问你的,别开玩笑。”
“我也是认真的,没开玩笑。”
兰斯洛特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乌利亚。
“你怎么就不信呢?”乌利亚反问。
“因为你是乌利亚啊。”
这回轮到乌利亚愣住,“你这是什么理由?”
兰斯洛特:“你不是为了地下城人民的利益,以元帅为最终目标进入军部的吗?是Alpha,精神力又高,还在多次战役以及虫族大战中屡获军功,所以你会想被人包养?”
乌利亚被他夸的有些头顶冒泡,这些话从别人口中说出,乌利亚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但从自己喜欢的人嘴里听到夸自己的话,不管是谁都会是他这样的反应吧。
“你这话大部分没错,但是好像前提错了。”
兰斯洛特反问:“前提错了?”
乌利亚点点头:“谁告诉你我是以地下城人民的利益才进入军部的?”
“那你为什么进入军部?”
乌利亚哼哼:“也不知道是谁当年当着个年轻气盛,热血方刚的Alpha面前发情,发情不说,还非要做好事不留名,救了人就跑,我总得报人家的救命之恩吧。”
兰斯洛特听他突然讲起了故事,有些摸不着头脑,当然也没有听出乌利亚说的就是自己:“然后呢?”
实验舱装兰斯洛特一个人还绰绰有余,但加上一个乌利亚就显的有些拥挤了。
“然后?”乌利亚又向前了一步,故意将一条腿穿过兰斯洛特的腿间,将人牢牢地抵在由自己手臂圈起的一方天地中。
“然后我就来找你了呗,结果发现我运气还真不错,竟然白捡了个美人副官,结果还是帝国太子。”
兰斯洛特哽住,这才回过味来乌利亚说的是自己,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所以......”
乌利亚:“所以你才是我的前提。”
他曾觉得乌利亚就是光耀晨星,是帝国人民的希望,是无敌的战神,是受众人敬仰的元帅大人。
他觉得乌利亚就应该在那种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为国家、为大义冲锋陷阵,那就是他的宿命,他所追求的。
这并不是兰斯洛特自己的肆意揣摩,一厢情愿,而是乌利亚演技实在是高超,让所有人都坚信他就是如此,让所有人都无法发觉他的私心。
原来就算是这样完美的男人,精英Alpha也会有这样的私心啊,兰斯洛特想着。
乌利亚可以为了保护他,实现他的想法,放弃权力,放弃尊严,沦为阶下囚,受到所有人的批评和指责。
他还记得在那颗荒芜的星球上,在璀璨的银河下,他抚摸着所爱之人的脸庞,许下诺言要守护这颗光耀晨星永不坠落。
他又何尝不是想要更多的权利,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护那颗熠熠生辉的晨星不被黑暗吞噬,敛去光芒。
在得到更多权力的路上,他也愿意放弃曾经信奉多少年的人生信条,也愿意拿生命作为赌注,陪老皇帝玩这场名为“永生”的疯狂游戏。
千言万语都在心头,没有华丽的辞藻修饰,没有大段的段落书写,只是简单一句便足以表明一切。
我们对对方的感情如此的相似。
“你也是我的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