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刘昕搭上了回去的公汽,谢天谢地,竟还是最后一趟班车,车上的人少得很,座位随你坐,像是对我们来时的一个补偿。
“嘿,头儿,你觉得我今天的表现怎么样啊?”人有时不仅需要自己来证明自己,还需要来自别人的肯定。那么我既然得不到我班上的同学的认可,我就更需要班级之外的人的认可。
“还不错。”
“是吗?”我脸上发热,显然我还沉浸在刚才的兴奋之中。
“真的不错,我很欣赏你的锋芒!”
她的话使我的自信力又增添了新的能量。“不过有时还是收敛一点好,要知道有些人会不喜欢你这样的。”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把我说得心头一沉,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是别人嫉妒吧?”
“当然会有这种情况,总之你是那种血很热的那种,这样其实也好。”她忽然有点黯然神伤又好像有点自我解嘲,“到了大三,我们对什么事情都不再有什么激情了,希望你能保持下去。”
那时我还不能理解她的意思,我感觉很古怪,激情就像是我明媒正娶对我死心塌地的老婆,她还会把我抛弃和谁私奔去呢?
我一面点头,一面以夸张的姿态,说:“当然,当然!激情是我做事的惟一标准。”这句电影《杀死比尔》里的台词我记得烂熟,里面主人公的动作也随时能做出来。
她笑过后,我们互相沉默了一阵。
短暂的沉默后,我就诚恳地请她指出我的缺点。你知道从别人那里得到一些批评意见是非常宝贵的,涉及评论个人时,大家往往都是一些客套话而已,无关痛痒。我想刘昕那种沉郁的气质和毫不娇柔做作的本性一定能切中我缺点的靶子!
她想了想后说道:“从今天晚上来看呢,我觉得你口才尽管不错,但说话有一个缺陷是毫无节制,不懂保留,思维跳跃,缺乏逻辑,且语速过快,显得有点紧张局促,给人有一种很张扬,很不踏实的感觉。”
果真不愧是刘头儿,所言真的甚是。不过我还是在当天的日记中这样自我评价道:“能与各种人交流,妙语连珠,皆大欢喜,辩才无碍,锋芒毕露,众皆折服。我看到了一个不为我所觉察的我,我看到了一个正在苏醒的我。”呵呵,超级自信吧!
然而我什么时候才能与刘头儿有实质性地进展呢?
“嚓”的一声急刹车,刘头儿和我钻入夜色,到宿舍我们还有很长很安静的一条路可以一起走。
我们并排走在一起,我感觉我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那个说“我爱你”的念头忽然来了。不,还不仅仅是我爱你的念头,还有那种想拉她手的冲动,我理智的堤坝都快要决开了。
“你怎么了?”刘头儿似乎察觉到点什么了。
我心一慌,失控般的语音旋即响起来了:
“我喜欢你,可以吗?”
她一乐,笑得嘴巴都歪了,咯咯地说:
“可以啊,当然可以啊!”
我嘘了口气,说出这句话来天没有塌下来嘛!但是我并不因此就很高兴,因为我觉得她是在把我当小孩子,觉得我那是在开玩笑。但是我又因此而万分高兴,她并没有拒绝我进阴冷的冰窖。
“真的?”我只记得当时我很严肃,严肃得幼稚而可爱,严肃得现在想起来都有点好笑。
“当然是假的,我不适合你。”她脸上的表情在阴影里变换了一下。“我……好了,不跟你说了,不过你倒蛮有趣的,我不是说过我已经老了吗?你可以看看文学社里的你们这一届的其他女孩子啊!”
“不,我就喜欢你!我会一直追你到底的!”我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个小孩子,我像鸣人一样挥舞着小拳头做出坚决的表情!
“哎!好吧,你回去了,早点休息!”说着已经到了该分头回宿舍得地儿了,刘头儿叹了口气与我作别。
回到宿舍,我躺在床上半天毫无睡意,心里又喜又忧。喜的是终于说出了我的心声,而她也没有将我拒绝得看不到一点点的希望;忧的是,你猜怎么来着?不知道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啊!忽地我又乐滋滋地骂起了自己,真糟糕,竟忘了跟刘昕说一声约她看电影的事情,唉,好累,还是等明天再说吧,反正想必她不会拒绝我得,呵呵。于是一翻身,倒头便梦马克思,梦刘头儿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