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和尚敲木鱼的声音,越敲越急。
终于爬到了山顶。风更大了。
我看到了远方的灯火,那当然是城市,我居住的城市。其中有一盏灯就是我家的,我太太正在灯下焦急地等我回家。
回家。多么亲切的字眼!
我的眼泪差点要掉下来。男人啊,以我为戒吧。
朝下看,是黑糊糊的深渊。我不小心把一个石块踢落下去,竟然未见回音。
她不看远方的城市,一直看脚下。她走过来走过去,终于选定了一个位置,抬头问我:"就在这里,好吗?"
"干什么?"
"**呀。"
"然后?......"
"继续做。"
"你要干什么!"
"别怕,不疼的。你是我的男人,我在你身下,你会摔在我身上,不疼的。"
我惊恐万分:"你再这样玩,我就跑了!"
"你往哪里跑?"
"山下。"
"跑下去多累呀,跳下去多舒服,飘飘悠悠......"
"疯子!"
我实在受不了她了!
我觉得我要崩溃了!
我喊完"疯子"之后,转身像疯子一样朝山下跑去。
我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回头看。她没有追上来,她还在悬崖上站立,一动不动,一双眼睛好像正穿透茫茫黑夜,死死盯着我奔跑的脚步......
我继续狂奔。
我奔跑的姿势没有多少改变,仍然像一只兔子,一只受惊的兔子。
我沿着青石板路一直跑下去,穿过寒妙寺的那些红灯笼,到了山门外,钻进自己的本田车,开起来,逃之夭夭。
(真实度:63%)
最安全的地方
一路上,我一直在想,回家怎么对太太说。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钟了。
太太是个不好对付的人,她极其聪明,特别是追查桃色事件,几乎有特异功能,破案率竟高达3%。
我精心编造了几套谎言,都装在口袋里,备用。
我开车接近我家那座楼的时候,一下瞪大了眼睛---那辆奇形怪状没有车牌的车就停在我家楼下!
黑糊糊的车窗里,有一双阴森森的眼睛在盯着我。
我下山之后,一路上都没看到一辆车,更没看到她开车超过我!
总共有多少个她?
我猛然想到了杜志的日记---没错儿,日记中那个诡秘的女人就是她,杜志就是因为她消失的!
或者换一个说法---她们总共有多少个?
我顾不上多想,下了车,几步就冲进了楼道门。
太太已经睡了,我进屋惊醒了她。
她打开夜灯,睡眼惺忪地问:"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啊?"
"改软片,很麻烦。"
"你吃饭了吗?"
"吃了。"
"我再给你弄点夜宵吧?"
"不用不用。"
老婆这一关过了,可是,我的心却放不下来。她就在楼下。
她的脸很白,嘴很红,眼眉下的眼窝,像屋檐下的窗子一样黑糊糊......
我不安地从窗子朝下看了看。咦,她不见了!
"你看什么呢?有人跟踪你?"太太问。
"好像有个人,戴着鸭舌帽......"
电话突然响了,那声音在深夜里极其刺耳。
太太坐起来,一边去拿电话一边说:"这么晚了,是谁呀?"
我抢先抓起了电话。
正是她。她的声音很低---我说过我喜欢这样的声音,但是现在我感到恐怖了。她说:"周先生,你没事吧?"
"没事儿。"
"没事儿就好。你睡吧,我就是不放心你。"
"好啦。"
"谢谢你来陪我......"
"好啦!"我几乎吼了起来,一下就把电话挂断了。
太太问:"谁呀?"
"是张太,还是稿子的事。"
"你怎么这样对总编辑说话?"她警觉地问。
"他没完没了!睡吧。"说完,我一头躺到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太太察觉出我有些烦躁,没说什么,关掉夜灯,轻轻搂住了我。
第一次通话,她打的是我的手机,那是我私人的通讯工具。而现在,她打的竟然是我家里的电话!这个电话属于一个家庭,是公用的。
我感到我像电脑一样感染病毒了。
电话突然又响了。
太太起身要接,我猛地伸手把电话线拔掉了。
太太愣愣地看着我,我有些不自然地说:"肯定是张太的。"
太太想了想,突然说:"我知道是谁。"
我的心抖了一下。
她又说:"就是那个约你出去喝茶的人。"
口袋里的那些谎言都没用了,我立即变得结巴了:"你......她......"
"她刚才来了。"太太似乎很平静。
"她进屋了?"我大惊失色。
"我不认识她,没让她进来。她在门外说,今晚你和她一起喝茶,不知为什么,你突然不辞而别,她不知道你到没到家,很不放心......"
"她还说什么了?"
"然后,她就走了。再然后,你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