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山匪

一片寂静。

人世间的喧嚣似乎都离他们远去了,空茫中只剩下相视的二人。

晏玦的神色很是平静,但当他不动作也不言笑时,那股与他周期气度极不相合的冷漠之感便会显现出来。江意还从未见过他这幅模样,掩在桌面之下的双手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裙,面上却分毫不显,仍坚定地看着他的双眸。

他的眉眼生得好看,眼尾微微上翘,如同春日里散落人面的一朵桃花。但这双眸中此刻却全无笑意,只是微微敛下神光,似是在权衡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瞧了一眼坐在那里的小公主,自然也看到了她费力想隐藏好的、因恐惧而微微颤动的鸦睫。

他会杀了她的。

这本不是她该胡乱探听的秘辛,也本不该让天底下无关此事的任何一人知晓。

但看着小姑娘抖成那副模样,晏玦还是微微叹了口气,伸出手去,却只屈起两指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江意被他敲懵了一瞬,下意识地捂住了头。头顶便传来男人淡淡的一句:“一会儿去花酿山。”

等她终于反应过来、抬起头望去时,晏玦已然上了楼梯,只得见他腰间一步一晃的太阿剑穗。

江意便站起身来,追着那枚摇晃的玉玦也“噔噔噔”地上了楼梯。她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躺到床上,拿衣袖遮住自己的面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失败了。

江意摸了摸身上,从怀里掏出了昨日的那两朵芙蓉。花已然有些干瘪了,没精打采地窝在她的掌心,不复昨日的好颜色。

她有些发愁,将那两朵芙蓉的花瓣都捋了捋,试图让它们变得更鲜活一些,却没什么成效。桌上剩下的几块糕点也已冷掉,不会再有人来吃掉它们了。

小公主便将两朵花重新收好,无聊地躺在床上,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还是晏玦来敲门,她才猛然惊醒,连忙跳下床,跑到门前给他开门。

晏玦面色还不是很好,但见到她这副模样时显然哽住了一瞬,随即便默默侧过身去,道:“我先去楼下了。”

不多时,江意便重新收拾好了自己,下楼若无其事地站到了晏玦面前。

晏玦也已平复好了心情,不再跟一个甚至还没及笄的可爱小姑娘计较。花酿山离得并不远,他便托掌柜的去买了匹马来,现正拴在客栈门前。

这马通体黑亮,只四蹄处有一圈雪白。晏玦瞧了眼身后乖巧的小公主,虽已做好了两手准备,但还是礼貌性地问道:“会骑吗?”

谁料江意还真点了点头:“会。”

晏玦:“……”

他也不知江意会骑马怎么上次不说,只得让掌柜的帮忙把马车退了,自己则牵过马来,让江意先行上去。

江意看着身量不高,手臂也没什么力气,却还真能翻身上马,稳稳地坐在马上冲他弯了弯唇角。晏玦失笑,便也跟着翻身上马,手握缰绳,双腿一夹马腹,两人一骑便随着清脆的马蹄声朝远处的山头疾驰而去。

花酿山有两个山头,后山可与前山遥遥相望,却并不相通。他们策马赶到花酿山山脚下时,前山的山林间还毫无动静,晏玦微微皱眉,便带着江意下了马,将马拴在林间。

若非提前知晓此地山匪横行,任谁也不会在这样的地方提起警戒之心。万松林立,溪水潺湲,丛杂的草木间探出一条蜿蜒山道。山风簌簌,鸟鸣啁啾。

山道的尽头掩在一丛鹅黄的野花中,看不清山顶的景致。遥远的天边倏忽响起几道雁鸣,晏玦本能地警惕了起来,一只手无声地搭在剑柄上,另一只手则隔着一层衣袖攥住了江意的手腕,侧过身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口型。

这一幕与他们初遇时何其相似。江意自然明白事态紧急,便一只手乖乖地任他拉着,另一只则横在口前,以手背捂住唇角。

晏玦有些无奈,示意她把手放下,别这么引人注目。

二人还在手忙脚乱地争执间,只听得山间忽的一阵铜锣声响,惊起了四下里的鸟雀。接着便在山林的草木香之外传来了一股馥郁甜腻的花果香气,却并不讨人喜欢,而是径直往人的耳鼻中钻去。

二人一惊,往那铜锣声处看去,只见从山林间陆陆续续地钻出了有百人之众,个个衣不蔽体,或挂或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活像是山林间的野人。晏玦的面色越来越差,江意被这一群人注视着也十分不安,忙凑到他耳边,小小声地问道:“他们人好多,你打得过吗?”

晏玦本以为池步月他们会先领兵在前山猛攻,他们只需来后山清扫些余孽便可。谁知池步月现如今还不知身在何处,他们刚进山门,便被这群山匪堵个正着。

江意自以为声音不大,但周遭这一圈皆是习武之人,当下山匪中便有人嗤笑出声,与同伙调笑道:“这小娘子模样倒俊,只可惜她那姘头实在配不上她,还得是咱们大哥才能享用这等美人。”

他那同伴闻言却并未露出同样的笑意,而是满目惊恐,张了张嘴似乎想要提醒他什么。只是话还未出口,斜地里便突兀地飞来了一只短剑,直直地削去了那人一只耳朵。

同伴忙连滚带爬地钻到旁边的人群中,只留他一个人捂着耳朵惨叫出声,倒在地上滚来滚去。

那只人耳上还沾着血沫,直愣愣地掉在了尘土里,也无人敢捡。众山匪再无一人敢出言,只剩江意有些不适地别过了头去,不愿再看一地的血腥。

一只银靴踏了出来,随意地踩在了那只人耳上,脚步一捻,便留下了一滩混着血色与尘土的肉酱。

那股甜香越来越浓,混合着血的腥气与人的哀嚎,令人作呕。江意的眼睫不住地颤抖,一只手便伸了过来,捂住了她的双眸。

那银靴的主人是个女子,手里拖着一柄长鞭,凤眸冷冷地瞥向地上不住蠕动的人。见她出现,在场的山匪都老实得如同良家子,心中还道:当着她的面提给大哥找女人,只怕这条小命都难保。

那人显然也看到了女子,立时顾不上惨叫,忙狼狈地爬起来,忍着剧痛站到了人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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