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跟着苏付瑾走了一个时辰,便到了一处小村庄,太阳已挂在东边的半坡上,刺眼的光直达各处,村庄里传来儿童嬉闹,还有捣衣与妇人谈笑的声音。
村庄门口有一作侍卫打扮的男子,苏付瑾走上前与之交谈,不过一会儿,那作侍卫打扮之人从袖口拿出一踏信封,交于苏付瑾手中,那侍卫便走了。
众人看得云里雾里的,苏付瑾走向他们来,扬了扬他手中信道:“我们现在需要做个好事!”
有人问:“什么好事啊?先生!”
“这有八封信,是边关将士写给家中的信,刚刚那个侍卫是京城衙门府的,听说西城出了事,急需人手,他便托我们把信送到各家去,边关来信十分不易,更何况这还是将士们的家书,一字抵万金,且信都是附近人家的,不知大家可否帮忙呢?”苏付瑾道。
“那肯定帮啊!”甲一声音高亮,非常乐意。
大家也是赞同,这点小事,更何况他们很佩服边关将士,保家卫国,送封家书那又怎样呢?jiqu.org 楼兰小说网
清班只有十六个人,两两组队,但是由于赤子杋没来,林词落了单,武歆欲想拉林词一组,但是苏付瑾怎么能失了这么个机会呢,“我同林学子一路!”武歆见此只好做罢,先生都发话了,不可能同先生抢人啊!苏付瑾告诉大家信封都有署名,大家都去打听清楚都是哪家的信,莫要送错了。大家都纷纷点头,明白。
林词心里是一百个一万个不愿意,她不是怕苏付瑾,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跟苏付瑾呆一起很不自在。她现在都想把赤子杋的魂魄拉过来,陪着她。
“林学子,我们走吧。”苏付瑾好听的声音传入林词的耳中。
林词吹了一口气,很是老实的跟着苏付瑾走,她能怎么办,她还能现在飞走吗!显然是不行的。
苏付瑾走了几步便停下,把信给到林词面前,林词茫然,“嗯?”
“你拿信找,我跟着你。”苏付瑾道。
林词接过信,不想多言,她是学生他是先生,他大他老他说得算!林词看着信封,乌洞村三婆家,乌洞村便是面前的这个小村庄了,三婆家,她只能去问问了,林词沉默不语的往村里有孩童笑声处走去。
林词走在前面,苏付瑾跟在后面,墨色的眼眸中全是林词的身影,林词走路一点也不像女子,她大步流星,大摇大摆,雄赳赳气昂昂活脱脱得像去干架的人,跟着后面走的苏付瑾满眼宠溺。
村庄路边的高树参天,郁郁葱葱,恰好遮挡住了阳光,不过有些漏网之鱼的光似鳞片一般铺在路上。林词见几个小孩在一棵似有百年岁的摇钱树下玩着,便走了过去,“小屁孩,三婆家在哪啊?”林词痞声道。
那群小孩一听就不乐意了,其中一个大脸娃娃稚气地回骂:“哼!你才是小屁孩!你个不男不女的人!”
苏付瑾听此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林词回头看了一眼苏付瑾,笑什么!又看着这几个小屁孩,眼中冒火,不男不女?说她?好吧她要接受,今天没有穿校服,她穿不惯女裙,所以今日都是穿着中性袍子,也不戴什么珠宝,不过长相阴美,个子一般,看不出什么性别,她不可以生气,虽然说她一手打几个小孩不在话下,但是不能于孩童一般见识不是,万一说她欺负弱小怎么办,传出去多不好听啊!不能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对!重要的事情说三篇,不要跟小屁孩一般见识,还要办正事。
林词不情不愿的从衣袖中掏出些许糖果与糕点,“带我去三婆家,这些好吃的,都是你们的啦!”
那几个小孩眼睛放光,纷纷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有个稍微年纪在其中大点的小姑娘笑盈盈道:“姐姐跟我来,我们带你们去三婆家。”
听到姐姐二字,林词扯唇一笑,小屁孩就是小屁孩,见糖眼开,还挺识实务。
林词看了一眼示意苏付瑾跟上,苏付瑾沉默不语地跟上。
片刻,到了一处农家小院,院子外围都用栅栏围住,院中还养些牲畜,不过里面干干净净的,看得出主人家的勤劳,那群小孩拿着糖果与糕点高兴得蹦走了,林词打望了院里两眼,见没人,于是大声喊道:“是三婆家吗?”
便有一妇人从屋内走出来,妇人面容慈善,头发用木雕的梅花簪子固定,她见是两位年轻人,问道:“请问二位你找三婆作甚?”那妇人语气略微警惕。
林词把手中的信亮了出来,“这有封信是边关传来的,是给三婆家的。”
“信!”那妇人三步并作两步,开了院门,眼中瞬间带泪地看着林词道:“姑娘,真是边关来得信?”随即林词点了点头,那妇人微微颤颤得伸出手,“三婆是我家婆她在屋里,她人老不方便走动,你把信给我吧。”
林词见妇人表情不作假,把信稳妥的放入那妇人手里,那妇人得了信颤抖的打开了信,仔细瞧了一眼信,盯了会落款,抬头看着林词手指着落款说:“姑娘,你帮忙瞧瞧,这写得是不是方栗,拜托你给我瞧瞧是不是?”那声音逐渐哭嘶。
林词瞧了一眼,见是,点头,那妇人连忙转身往屋里跑,跑了两步停下回过头,不好意思地道:“姑娘可不可以帮个忙,我们都不识字,你能不能给我们念念这信,我们都不识字,我丈夫好几年没回来了,现在来了封信,我又不识,你能不能帮这个忙儿啊,姑娘!我想知道这信儿讲了什么...”妇人的眼泪越擦越多。
见此,林词心中很不是滋味,点头答应,回头看了一眼苏付瑾,后者点头,三人进屋,一位老婆婆正在搓着草绳,林词猜想是三婆了,那三婆见来人陌生,对着那妇人问道:“栗儿媳妇,这两位是?”
那妇人哽咽了两声,道:“娘,是送信的,栗郎来信了!”
三婆好似听不真切,声音颤抖地问:“栗儿媳妇,你说什么?什么信?”
“是边关来的信,是栗郎写的家书。”那位妇人解释给三婆听。
“信,来信了,栗儿来信了?”三婆一听是自己儿子的来信瞬间两眼婆娑。那妇人激动地接过话:“娘,是的,是边关来的信,我喊姑娘给我们念念,看看栗郎写了什么?”
妇人把信给了林词拜托林词读给她们听,林词也不拒绝,拆开信,耐心地念给两位伤心人听,家书内容很简单,就是一封远在边关的士兵思念家乡、亲人的情感,林词念得心酸,内容很简单,情却很重。
念完这封思念,三婆与妇人哭成泪人,“谢谢姑娘!谢谢你!”三婆开始作揖,林词心大惊,扶住三婆,“老人家,开口之劳而已,不言谢的。”三婆不知道说什么,拉着林词坐下,喊妇人拿点吃的给林词与苏付瑾。
那妇人从家中拿出了一些大枣给了林词,“家中,没什么好物,只有这大枣还算上眼,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林词也不推塞,笑着接过,咬了一口,“真甜,大嫂,祝你与郎君早日相见!”随后拿了一个大枣给了苏付瑾,后者笑着接住。
那妇人笑了笑,“我也希望,不过栗郎不是我一个人的,他是国家的人,他有重任,我只希望他平安就好!”妇人又想到了什么,“姑娘来送信,可能回信?”
林词不知道,转头看向苏付瑾,“先生,这事?”苏付瑾思了会便点头,“可以。”
那妇人从自己房里拿出堆了灰的笔纸,纸都泛黄了,妇人拿袖子拭去灰尘,“姑娘,我们都不是读书人,不识字更不会写,就想麻烦麻烦你了!”那妇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写个信林词还是乐意的,提笔等着妇人说,那妇人喜泣道:“姑娘你写,让他不要担心家里,家里一切都好,娘身体近年还算可以,还能上个山拉柴呢!家中每天都有吃的,管咱娘俩够。”
三婆擦了擦泪水,两眼满怀期望,微微颤颤道:“姑娘,你跟我儿说,家中泡了好几台阿斑子酒就等着他回来喝,家中我与儿媳每天编个簸箕搓个绳卖几个钱,日子都好着呢!”
林词突然顿笔,簸箕?簸箕!不会写!林词汗泪,真是尬尴,转头看向苏付瑾,眼神充满了求助,告诉我簸箕怎么写?
苏付瑾看她停笔处,了然,道:“手!”
林词伸出手,苏付瑾在她手上一笔一划写下“簸箕”二字,林词突然番悟,感激得看了苏付瑾一眼,又下笔继续写着,三婆与妇人你一句我一句,不一会儿就写满了一张纸。
写完信,两人告辞,三婆与妇人送二人出门,看着二人走了没影,才回了屋。
林词和苏付瑾走向村外,路上林词开口,“先生?什么是阿斑子酒啊?”
苏付瑾道:“春天时,南方这边山里小树便会长一些果子,那果子满身是刺,名为阿斑子,乡下人用它来泡酒。”
原来如此啊,“那酒好喝吗?”林词咽咽口水。
苏付瑾笑出了声,“哈哈,不知道,没喝过呢。”真是个馋猫。
林词瞥嘴,心里盘算叫游掌柜去找找这酒!
二人来到村口,其他人也回来了,“只是丢人啊,人家要我写个信,我连个“锄”都不会写了,卡了半天才想过来,我都怀疑自己不是个读书人了!”
“你别说你,“翅”字我都没转过来,最后写了个错别字,唉!丢人丢到外婆家去了!”
林词:我是不会承认我是个废物的,簸箕二字不会是因为太难了,不能怪我。
众人说都帮写了回信,不知道这信怎么处理,苏付瑾叫大家不要担心,他明日把信交给官府处理。
有人惋惜感慨道:“真是可怜,妇孺持家,男子都去边关了,不知几时回来,家人在家天天盼着,唉!”
“是啊,真是不易,先生,这是为什么呢?”
苏付瑾道:“事实就是如此,边疆需要他们,应该说是我们需要他们,有他们我们才有这平安盛世。”
大家懂了,他们今日的平安欢乐,都是这些回不来家的人换来的,他们用命去护着,而他们却是天天混着日子,毫无一点用处。
林词低脸,外公还在边外,她如今如此放肆,真是丢他老人家脸呢!突然意识道自己很废物怎么办!不行她明天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突然被激励到了。
大家都把信交于苏付瑾手中,觉得这信太贵重,甚至觉得比他们的命还要重要!
苏付瑾收了信,带着大家向西走了两里路,到了一处瀑布处停下,瀑布下面是小潭再下面是小溪,小溪清澈见底,还有鱼虾之类。
“此地如何?”苏付瑾道。
众人点头,真不错,突然大家心情好了些,“先生带我们是来抓鱼的吗?”柄濡问。
苏付瑾点了点头,不仅抓鱼,还有螃蟹,苏付瑾告诉大家把石头慢慢翻开,下面说不定有许多螃蟹呢。
众人蠢蠢欲动,这还挺吸引人的。
然林词的眼睛已死盯溪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