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银来不傻,若是傻,不会全家只有他一个人从农村走出来,成了城里职工,混到了今天的位置。
先前只是不将自己这个闺女放在眼里,此刻人冷静下来,看许宁言看他们夫妻的眼神,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渴望和亲近,只剩下冷漠,就知道家里恐怕是发生大事了。
不然四丫一个丫头片子,不会变化这么大,看他们像看仇人一般。
心里忍不住就对苗翠花有几分埋怨,这些年他孝敬补贴老家,还供着许珍珠这个妹子读书,付出了这么多,家里却连这点子小事都办不好。
还是家里那两个兄弟又背后起了什么心思?
许宁言嗤笑一声“我受没受委屈,你们心里不清楚?现在这屋里又没外人,还装什么父慈子孝?你们不嫌恶心,我还嫌恶心呢!”
“以前我傻,死过一回的我现在可不傻了!也别跟我谈什么父母恩情,咱们之间没那玩意!以后咱们之间,就只有我每个月来领十块钱的关系了,听懂了吗?”
“别逼我,逼急了我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们自己不怕,可别忘了,你们还有两个儿子呢——”
算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沈月娥和许银来听到要波及两个儿子,顿时强硬不起来了。
许银来咬牙道“行,翅膀硬了,我们做爹妈的管不住你了!只是你以后别后悔!jiqu.org 楼兰小说网
说完,眼里闪过一抹狠厉来。
许宁言嗤笑“后悔?我只后悔没早醒悟,被你们挫磨了这么些年!”
许宁言只管跟许银来夫妻把话挑明了,至于许银来夫妻如何想,怎么琢磨报复她,那都是后话。
反正她钱和票到手了,许银来夫妻虚伪的嘴脸在厂里也被揭露了,心情那叫一个爽!
目标已经达成,也懒得再留在这里看许银来夫妻堵心,拍拍手,就打算回招待所去。
沈月娥想拦来着,看到许宁言手里的菜刀,果断地退缩了。
等许宁言出门,估摸着她走远了,这才抱怨道“当初那人果然没说错,这死丫头就是克我们的!送到乡下这么些年,都平平安安的,她一来,就害得咱们丢了面子不说,还损失了那么些钱票!早知道当初生下来就应该掐死算了——”
“闭嘴吧你!这话也能乱说?被外人听到,你不要命了!”许银来低声吼道。
沈月娥不做声了,过了一会才问“那咋办?难道就真让她拿了钱回去快活去?以后每个月还给她十块钱?那可不行!这些钱都要攒着,给老大娶媳妇,给老二买个工作呢!”
许银来又疼又急,语气也不耐烦起来“不然能怎么办?那么多领导发话了,后勤主任都带着去办好手续了,你敢不给?”
沈月娥哭天抢地“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生下这么一个扫把星白眼狼啊!”
哭了一会自己命苦,又指责起乡下老家的苗翠花和许珍珠起来“都怪你妈他们,那么大一家子,居然看不住一个丫头片子!这些年给他们那么些钱,贴补了那么些东西,全打了水漂了!我看他们就是故意的,故意放那个死丫头来给咱们添堵的!”
许银来沉默了一会,才道“行了,别哭了!等过几天事情平息些了,咱们请假回老家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月娥不甘不愿地答应了。
拿着菜刀走下了楼,又转回还菜刀的许宁言听了这番话,终于明白许银来夫妻将原主丢在乡下的原因了。
冷笑一声,将菜刀丢在了外头的小柜子上,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出来碰到好几个有点眼熟的人,看着许宁言欲言又止,似乎想上来说点什么。
许宁言忙头一低,遮住了脸,加快了脚步。
走得远了,还隐约能听到那些人背后议论她是不是被许银来夫妻给赶出来了。
许宁言才不管这些人说什么,反正许银来夫妻的名声是臭了,一时半会的也恢复不了。
出了棉纺厂,运气还不错,刚好赶上了回招待所的客车。
上车买了票,车上人不算太多,许宁言找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好。
过了两三个站台后,就听售票员报站台,下一站就是机械厂。
机械厂?那不是许珍珠心心念念的陆凯的工作单位?
扭头朝车窗外看去,就看到一堵高高的围墙,中间的大门都是难得的铁栅栏,不愧是县城最大,效益最好的厂。
还没到下班的时候,偶尔从厂门口走出来几个机械厂的职工,都是昂首挺胸,自带一种骄矜的感觉。
大门边挂着荆山县第一机械厂的牌子。
门口的门卫室里有好几个保卫科的人,进去的人都要登记。
只看这架势,比起县政府门口都不差什么了。
车上就有乘客在议论这机械厂如何好,工资高,福利好,厂里的临时工位置都抢手得很。
里头的职工在婚恋市场上,那都是打破头的热门人物。
难怪许珍珠宁愿对原主下黑手,也要将陆凯抢到手呢!
眼看就要到站,售票员已经在喊“机械厂下车的有没有?出来往后门走——”
许宁言正要收回视线,眼神一下子就定住了,怎么又是他?
就看到机械厂门口出现了一点骚动,从机械厂里头,跑出十几个保卫科的人来,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后,领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十几个保卫科的人四散开去,将厂门口附近行走停留的人,都喊住了,似乎在盘问什么。
而正好旁边的巷子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头从容不迫地走了出来。
不是顾致远是谁?
看到不远处的保卫科的人,脚步停顿了一下。
那边保卫科的人也发现了他,正冲他喊着什么,还招手示意他过去。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许宁言忍不住站了起来。
售票员见许宁言站了起来,以为她要下车,已经冲着司机喊了一句“机械厂有下车的——”
司机一脚刹车,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了站台,售票员不耐烦地催促“喂,说你呢,机械厂到了,你咋还不下车?”
许宁言无语地看了一眼售票员,默默地下了车。
前脚下车,后脚司机一脚油门,公交车屁股冒出一阵黑烟,吭哧吭哧地开走了。
再看那边,顾致远停住了脚步,并没有朝保卫科的人走过去,那边的人似乎觉察到什么,好几个人保卫科的人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