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晚上的元宝鱼取年年有余的寓意,和这一晚的元宝锅巴一样,是只能看不能吃的。当然,可以吃的还有很多,肉圆、藕圆、豆腐圆子,这三圆是年节必备,至于油亮红糯的红烧肉、酸爽可口的酸汤鱼,肉质紧实的红烧大公鸡更是当仁不让的主菜,其他的还有脆甜细腻的青菜豆腐,一咬咯嘣脆的芹菜炒豆干。
因着天寒地冻,杜梅还特意在桌旁放了一个熬着大骨的小火炉,可以涮牛肉片、羊肉片、菠菜,香菜、茼蒿、豆腐等等一切想吃的食物,杜梅提前熬了鲜香的蘸酱,大家还是第一次尝试这种新奇的吃法,一个个吃得又热乎又开心。
一家子以茶代酒,吃吃喝喝直到月亮爬了上来,方才撤了席面,钟毓带着杜松玩,杜梅一家子齐动手,洗碗刷锅,锅里炒上瓜子花生,又在桌上擀面皮包饺子。
待到月上中天,厨房里收拾妥当,一家子都围到大屋里,杜梅早早烧好了炭盆,室内暖意融融,花生瓜子,蜜饯糖果摆满了桌子,四个小的嘻嘻哈哈笑闹不停,钟毓给他们挨个把了平安脉,个个身体康健。
“姐姐,你这身子虽比去年好些,可气血不足,亏空日久,往后还得注重保养。”钟毓给许氏细细把了脉说道。jiqu.org 楼兰小说网
“你给的阿胶糕,我也吃了一个冬天了,还是没有起色吗?只怕是老了,补也不济事了。”许氏收回胳膊,玩笑着说。
“这说得什么话,姐姐风华正盛,如皓月当空,皎皎如斯,哪里就老了!”钟毓最是不爱听这样的话,立时反驳道。
“嗯,不老好,咱都活成长生不老,可好?”许氏难得开怀,掩嘴轻笑。
“好。”钟毓极认真地应答。
杜松从来没放肆地玩这么晚过,这会儿有些困了,他哼哼唧唧来闹许氏,许氏顾不得和钟毓说话,忙带他去洗漱,哄他睡觉。
“你最近的寒症有所好转,上次的药吃得效果不错,还是贺联给的吗?”钟毓收了手,有些疑惑地问。
“吃的还是贺御医上次给的药,不过这些日子出门,我一直穿着慕容熙送的天蚕金甲,感觉确实有些奇效。”杜梅年前一直在外奔波,加穿了那薄薄的一件,竟然不那么冷了。
“天蚕金甲?这我只在古书上见过。”钟毓是医者,对医书记载的东西有天生的好奇。
“我今日在家,刚好没穿,我拿与您瞧瞧。”杜梅起身,回自个屋里去取。
隔了会儿,杜梅回来,手里握着一团金色,可摊到钟毓面前的时候,突然膨~大了好几倍,金灿灿地闪着光。
“古书上说,天蚕只生活在滇州药山上的红豆林,药山的气候和这里有天壤之别,那里可以穿着单衣看冰川两旁盛开的鲜花,故而,哪里的物种与我们常看到的又有不同。
我们养的蚕通常是白色的,而天蚕却是金色的,它每三年才会吐丝结茧,它的蚕茧据说刀剑不破。这天蚕金甲据说就是用金线和天蚕丝细密织成的,能抵御刀砍剑刺,百年来,一直是滇州密宗慕容世家的圣物。”钟毓细细看了天蚕金甲,竟与古书上的描述一般无二。
“抵御刀剑?可慕容熙只说天蚕金甲冬暖夏凉,对我的寒症有好处。”杜梅蹙眉道。
“慕容熙?他是密宗慕容家族的人?”钟毓抬眼疑惑地问。
“嗯,我见他的管家叫他少宗主。”杜梅并不知道密宗做什么的,但慕容熙的身份她几乎可以确定。
“你怎么认识他的?”钟毓心里满是不安,这些江湖中人,平头百姓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机缘巧合下见过几次,有次救过他,就认识了。”杜梅含混地简单说说。她与慕容熙的相识多在遇险之时,可这些遭遇她能瞒就瞒,家人知之甚少,这会儿可不能说漏了嘴。
“若古书所载属实,他有天蚕金甲,原不该受伤啊。”钟毓蹙眉说道,他的心思大概还在考校古书上说的是真是假。
“我救他的时候,没见过这个。”杜梅见他一副百思不解的样子,只得如实说了。
“那便是了。”钟毓终于叹了口气。
钟毓的疑惑解了,杜梅心里倒想不明白了,若天蚕金甲当真能抵御刀剑,慕容熙贵为少宗主,之前为什么没有穿,如今有了,却又送给她,还骗她说是治寒症的,虽说他的话也不假,但很明显,治寒症,只是天蚕金甲一个极小的功用。
这些问题,她想破脑袋,怕也是没有答案的,只有等遇见慕容熙问过才知道,这会儿,她也不敢多提,只怕被钟毓问出之前遇到的各种险境,到时白惹了母亲舅舅担心,反而不好了。
钟毓不问,杜梅不说,天蚕金甲的事自然而然揭过不说了。此时许氏将杜松哄睡了,几人又围着说话。
快到子夜了,杜家沟原本稀稀落落的鞭炮声慢慢集中起来,外面寒气逼人,杜梅裹了棉披风和钟毓放了十来个二踢脚,深蓝如墨的天空被破风飞升的光点次第炸亮,与村人燃放的鞭炮交相辉映,一时间火树银花,美不胜收。
许氏到厨房煮了一大海碗饺子,意即交子,大家每人分食了几个,钟毓吃到一个花生的,这可是特意包的,满满的都是美好祝福。
洗脸净手,钟毓派发压岁钱,大到杜梅,小到杜松,每人一个红纸包,里面是一两的小银锭,他是第一年发这个,三个小的说了吉利话,十分欢喜地接了。
“钟毓舅舅,我都及笄了,哪里还要这个?”杜梅有些好笑地说。
“快收着,不管你多大,在我眼里都是孩子!”钟毓虎着脸,不容她推辞。
“舅舅给了你们压岁钱,娘给你们每人绣了新荷包。”许氏从箱子里拿了五个彩线绣的荷包,大小样式都是一样的,只有上面的绣花不同,梅、樱、桃、桂、松,一看就知道哪个是自己的,三个小的,看看自个的,又拿了姐妹的看,个个乐得合不拢嘴。
“小松的,我且收着。”许氏将绣着盘枝松树的荷包装了银锞子,塞到杜松的枕头下面。
几人又玩了会儿,杜樱三姐妹终究熬不住,不停的打哈欠,杜梅领着她们洗漱,三人头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杜梅陪着许氏和钟毓说话,炭盆里的灰烬都满了,天边泛起了一丝丝的白,像一滴水落在浓墨里,一点点化了,夜幕徐徐退下了。
“天快亮了,娘,你歇会儿吧,我领舅舅去睡。”杜梅看了眼有了亮光的窗外说道。
“也好,你也去打个盹。”许氏点点头。
杜梅送钟毓去院里准备好的屋子睡觉,自个也回屋躺了会儿。
大年初一,劳累了一年的乡人们难得偷闲,这一日家家户户都起得迟,男人不能责难媳妇,大人不得打骂孩子,就连猫狗都不作兴打的。
杜梅迷糊了一会儿,想着要给师父黄一平拜年,还是翻身起床了。她走出大屋,就看见穿着新衣的弟妹们都起来了,杜樱在厨房里熬粥,杜桃在扫院子,杜桂则陪着杜松看地上的蚂蚁。
“你们咋不多睡会儿?”杜梅上前摸摸杜松绒绒的头发。
“小松睡醒了,我们怕他闹娘,就起来带他玩。”杜樱笑着说。
“大姐,抱!”杜松知道二姐说他的不是,遂向杜梅撒娇讨好。
“臭小子!”杜梅将他抱在怀里,佯装要拧他的小脸。
“吧唧。”杜松抢先抱着杜梅的脸,湿漉漉地狠亲了一口,旋即偏头冲她露出大大的笑脸,一口白糯糯的乳牙整整齐齐。
“这是谁教你的,专会哄人!”杜梅无奈地点着他的小鼻子。
杜松这招哪里还要教,他是百试百灵,这会儿他搂着杜梅的脖子,得逞地咯咯笑,像极了清晨的阳光,温暖而光明。
杜梅吃了早饭换上新衣,提着节礼去拜年,路上遇见很多乡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了过年的喜庆,大家都和气地打招呼,从“吃了吗?”“到哪儿去?”变成了“过年好!”“恭喜发财!”。
“哎呀,桌子这样摆嘛。”杜梅走进黄家的院子,就听见他师父说话的声音。
“师父,过年好!”杜梅心里激动,一下子冲进屋里。
“说曹操曹操到,刚说起你呢。”身形高大的黄一平见了杜梅,缓缓朝她走过来。
“师父,你……你……好啦!”杜梅的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多亏了你,梅子,我不仅能站起来,还能走起来!”黄一平的眼角也湿了。
“你们爷俩也别干站着,快坐下说话。”余氏端了糖水来,见状,忙劝道。
“对对对,今儿初一,瞧我!”杜梅抹了眼泪,破涕为笑,扶着黄一平坐下。
“咱是高兴的,百无禁忌,快吃这个,今年新收的。”黄一平将瓜子花生一股脑儿堆到杜梅面前。
大丫和小丫也来陪坐,杜梅摸摸小丫的头发,问道:“在义学里可学着什么了?”
“我会背三字经,夫子都夸我呢。”小丫仰头,颇为骄傲地说。
“好好学,将来咱也考个女状元!”杜梅宠爱地搂着她。
“女孩子识几个字,不做睁眼瞎就行,念书还能念出花来呀。”余氏将剥好的一把瓜子仁放到杜梅手里说道。
“师娘,多读书没坏处,这世道,女孩子无法当官做宰,但做一个店里管事,一个铺子掌柜的,乃至一个行当的老板却不是不可能的。”杜梅很认真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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