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乓。”
“乓。”
台球室,私人包厢。
半面墙大的液晶电视放着mv,低沉的音乐在室内缓缓流淌。整个房间铺满浅灰色地毯,人走在其中几乎没有声音。
包厢中央,并排放着两张台球桌,年轻高大的男生弯着腰,手臂蹦出青筋。他脸色铁青,眼中火焰灼烧,右手用力,球杆冲出虎口。
“砰——”
白球飞出桌面,直直飞向角落,“当”砸在墙角半人高的花瓶上,只听“哗啦”声,花瓶四分五裂,凄惨洒在地毯上。
屋内一静,坐在沙发上玩游戏的人按下锁屏,闭紧嘴巴。台球桌旁的另一人低着头,立正站好。
“陆、满、心!”
厉炎将台球杆甩在桌上,心中犹记得今天上午陆满心对他的嘲讽。平生十八年,除了他爹,还没有一个人敢指着他鼻子骂他!而且这人还是陆满心!
一直对他言听计从,狗一般跟在屁股后面的陆满心!
戴宁咽下口水,小心翼翼抬起眼睛,背上满是冷汗。他听说陆满心在学校对厉炎将厉炎嘲讽一顿后,第一反应过来的是欠她的五十万!
五十万啊!
他家里虽然开公司,但是只是小企业,全家账户的钱加上公司现金流水都没有五十万,现在陆满心对一直喜欢的厉炎都这么不客气,更别提他……
“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他揪住头发,布满血丝的眼睛仿佛看到不久前,金碧辉煌的别墅内,穿着华美,容貌美丽的女生慵懒坐在沙发上,用漫不经心语气说出“不还钱就送你坐牢哦”的可怕话语。
戴宁此时此刻,终于意识到他跟陆满心的差距。
五十万,还没有陆满心一双鞋贵,他以前到底是为什么看不起陆满心,觉得她好欺负啊!戴宁吸了口气,紧紧揪着头发,心中乱糟糟如麻。
“就是五十万啊,她这么有钱,为什么一定要我还!她在厉炎身上,花了多少个五十万!”戴宁烦躁的心里蓦然升起一股仇恨,怨恨厉炎叫他打发陆满心,怨恨陆满心给他钱。
他只是随口要了些零花而已,陆满心非要给他,现在不喜欢厉炎了,还把钱要回去?他又不是没有给陆满心厉炎的消息。
因为五十万,戴宁心里甚至责怪起厉炎来。
就在房间内陷入冷寂时,一个男生站起来,对厉炎笑道:“炎哥,你先别生气,我倒是觉得,陆满心这事不对劲。”
厉炎的愤怒的目光转过来,紧紧盯着他。厉炎冷笑,手插进口袋,打算看看他能说什么话来。
“炎哥,你没发现吗?”男生对厉炎挑眉笑。
厉炎脸色露出恶寒表情,无语道:“徐成江,有屁快放,别恶心我。”
“嘿嘿,炎哥,你是真没感觉到啊,从进了门,到现在,你嘴里说了几遍陆满心,哥你数过没?”徐成江笑道,“哥你现在满脑子都是陆满心,我觉得,陆大小姐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周围大气不敢出的人听到徐成江的话,纷纷抬起头来,睁大眼。
厉炎皱紧眉头,“什么意思?”
徐成江走过来,拍拍厉炎的肩,小声道:“炎哥,陆满心追你整整三年,你觉得她会这么容易放弃?她十八岁生日会你没去,她在家里又哭又闹,喝的不省人事,这还没两天呢,她就对你一点都不留恋了?”
听到徐成江的话,众人恍然大悟,不少人道:“对啊,怎么可能,我跟女朋友分手的时候,一个月没缓过来。”
“是,肯定是这样!”戴宁“唰”跳起来,激动地说,“江哥说得有道理!而且陆满心还说什么喜欢女生,更搞笑了吧。她追炎哥追得就差拽着炎哥去民政局,你信她喜欢女生?我看她就是故意想吸引你注意罢了!”
戴宁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他握紧拳头,不知是洗脑自己还是别人,“肯定是这样。还有那五十万,陆满心肯定是想用钱逼我,看我拿不出五十万,然后使唤我通风报信,换一种方式追求炎哥!”
屋里众人听他说完,深以为然。厉炎眼神微动,心中怒火熄灭大半,“真的?”
他半信半疑。
徐成江轻笑,揽过厉炎,说:“炎哥,陆满心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有数,她平日使过的花招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你不信,我们试试?”
厉炎被他说服,身上戾气消失,他轻磨后槽牙,问:“你想怎么试?”
徐成江思考片刻,道:“陆满心十八岁生日你没去,我们就补她一次。不久后不是你们班长,天和公司大少爷的生日,到时我们以你的名义邀请她,如果她出现在聚会……”
剩下的话他咽回去,拍拍厉炎的肩,两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陆满心,今天你怎么欺辱的我,到时我必当一分不差还回去!”厉炎勾起唇角,冷冷一笑。
“戴宁吴帅,陆满心不是让你们还钱?钱我出,生日会的事,就交给你们俩。”他看向露出惊喜表情的戴宁吴帅二人,活动手腕,“无论如何,生日会那天,我必须要见到陆满心。”
“放心吧,炎哥。”
优美的钢琴曲在校园内回荡,教室里的学生不约而同放下课本,下楼到广场上参加升旗仪式。昨天高三来得晚,升旗推迟到周二。
“糖糖,一起走!”于晚牵住唐年年的手指,蹦蹦跳跳的下楼,“不是说不要给我带饭嘛!”
她戳戳唐年年的手指,不满道。
“你今天是不是起晚了?”唐年年用了然的目光看着她。于晚吐了下舌头,抱住她的手臂。
学生们在广场上站好,等待升旗仪式。
唐年年个头中等,站在女生中央位置,她右手边,站着十班学生。
她转过头,左手摸着头发,如羽毛般轻盈的目光看向身后朝阳,在十班学生看来时飞速转回来,放下摸头发的手。
微黄的发尾在金色阳光中轻轻晃动,唐年年歪歪脑袋,眼里闪过疑惑。
没有来吗?
升旗仪式跟往常一般,老师说着老生常谈的话。唐年年从口袋里拿出用作业纸,背单词。与她隔了一人的孙琪看到后,翻了个白眼,掀起嘴皮,“装模作样。”
孙琪前的女生捂着嘴疑惑地转头看她,被她狠狠瞪了眼。女生敢怒不敢言,默默转回去,只在心里翻白眼。
横什么啊。
升旗结束后还有十分钟休息时间,学生们你推我攘,笑嘻嘻回班。
唐年年收起作业纸,刚找到于晚,她身后的孙琪突然走过来。
“唐年年,我昨天说的话你听没听到?”孙琪不满地盯着她。唐年年今日所有头发都绑在脑后,露出弧线优美的额头,散碎的发丝蓬松地搭在额头上,被阳光染成灿烂的金色。
这一早上,不知道多少人偷偷转过头来看她。孙琪看在眼里,眼睛都要气红。
“你——”于晚刚开口,被唐年年按住手。
“琪琪,叔叔昨天让我嘱咐你在学校好好学习,后天就要月考了,你准备好了吗?”唐年年面上带笑,温柔地看着孙琪,好像孙琪是她的好朋友。
孙琪瞪大眼刚想骂“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忽然脸色一变,想起昨晚的事情。
她昨天跟宁晓去网吧打游戏,打到九点半才结束,回家时时针指向十点,孙琪的爹拿着扫帚要打她,说她整天不学好,一整天除了花钱什么都不会,还不如不读书赶紧找个厂子上班去!
她妈妈哭着拦,也被骂,说她就会惯着女儿,看看人家唐年年,说她家里穷,没爸妈,学习好人还孝顺,问她就不能有唐年年一半懂事?
他爹的骂声,她妈妈的哭声在夜色中回荡,被周遭街坊邻居听去,唐年年肯定也听到了!
想到自己哭喊求饶被唐年年听到,孙琪气急败坏,红着脸指着唐年年说道:“你牛气什么!学习好了不起是吧!”
唐年年长长的睫毛被阳光勾勒出金线,澄澈得眼睛平静地看着孙琪,好像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小孩。
孙琪咬住唇,撸起袖子,抬着下巴,用不容反驳的语气道:“行啊,你学习好,你牛逼,老师们都喜欢你,既然这样,这次的月考,你不许考进前一百!”
唐年年怔住,皱起眉头。
孙琪仿佛找到她的弱点,叉着手拽摸拽样挡在唐年年面前,语气得意,“如果你敢考好,我就去跟宁晓说,你勾搭叶许,还给他写情书!我还要跟你奶奶告状,说你早恋!”
“你再说什么啊!都说了多少次,糖糖跟你们的嘴里的叶许没关系!”于晚快被孙琪气死了,她长这么大,没见过孙琪这种狐假虎威仗势欺人,还听不进别人话的女生!
孙琪故意对着于晚笑,得意道:“那你就看看,宁晓是听我的,还是听……”
她的。
孙琪不屑地看了眼唐年年。
“干嘛呢,还不回去上课!”
浑厚的声音吓得三人一抖,孙琪脸上一白,连忙放下手:“老师好。”
穿着西装的教导主任背着手目光不善地盯着她们。
孙琪看着脸上还有刀疤的教导主任,眼睛一转,指着唐年年道:“老师,她不遵守校规,她没带校牌!”
唐年年连忙低头,发现自己的胸前的校牌真的不见了。
“啊?”她小声地惊呼。
昨天她摔倒后,校牌上掉到地上,固定别针的地方摔出一道缝,她想着今天借于晚的胶带粘下,没想到现在校牌不见了。
教导主任凶狠的目光看向唐年年,眉头能夹死苍蝇。
“我进门的时候还有。”唐年年惊慌的解释,眼眶微红。
“怎么了?”懒洋洋的声音慢吞吞问。
唐年年惊喜地转过头去,正对上睡意朦胧的眼。女生穿着一身粉色运动服,上衣拉链拉到最顶端,衣领竖起,遮住白皙的下巴。
她金色长发高高扎在脑后,露出明艳五官,困倦的眼睛半阖,面无表情,整个人散发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学生作息太恐怖了,陆满心有些怀疑自己没上过学,她高中是怎么起那么早的!
她一手揣在兜里,另一只手手指勾着白色医疗箱,轻轻晃动。
“什么校牌?”她刚刚走来时听到孙琪的喊声。
教导主任伸出手摆了下,笑道:“没事,就是这小姑娘校牌不见了。”
孙琪立马道:“不带校牌要扣班级量化分,一次五分!”
陆满心舌尖顶了下上颚,社畜不解,不过对于乖乖的好学生来讲,学校中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在他们眼中都算得上大事吧。
于是她“哦”了声。
“谁说没带的。”
陆满心抽出手,也不低头,食指一按,一抽,别在袖胳膊上的校牌便被洁白的指尖捏住。陆满心耷拉着眼皮,白色运动鞋靠近干净发旧的板鞋。
淡淡香气顺着校牌主人的手指落在蓝白色校服上,修长手指从粉色衣袖中探出,将贴着金发女生照片的校牌挂在唐年年胸前。
陆满心满脸认真,退后一步,看到校牌端正的挂在她胸前后,满意地点头。
“不是在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