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醉云的脸色变了变。
三公主的脸色也变了变。
变得最狠的还是白晚舟。
那几个人不过是惊诧,按照她们的想法,肯定是南宫丞一脚把白晚舟这个登不得台面的王妃给蹬了,但事实显然不是,他若是觉得白晚舟配不上他,怎么可能在和离后死乞白赖天天往人家家里凑。
白晚舟却是目光如炬,冷冽而锋利的刺向庆王妃。
庆王妃也不知怎么的,竟是一阵心虚,被她刺得低下了头。
柳桂实在被这诡异而尴尬的气氛搞得受不了了,道,“难得凑到一起,大家到客厅喝杯茶吧。”
楚醉云柔柔一笑,“倒是还不渴。”
颖王却道,“我早上吃了些咸瓜,嗓子火烧火燎,陪我去喝点水吧。”
楚醉云眼中笑意熄灭,颇为怨气的看了颖王一眼,颖王却像无事人似的,牵了她就往外走,他俩一走,庆王夫妇便不好不跟着去,房中又只剩白晚舟和三公主了。
三公主扣了扣脑门,终于松口气。
白晚舟冷冷一笑,“我还是赶紧走吧,留在这里让所有人都不舒服。”
三公主没好气的睨她一眼,“你还算有自知之明。”
白晚舟收拾了药箱,背上便起身。
三公主却想起什么似的,“你等等。”
白晚舟回身,“怎么?”
“本公主方才说的话,你考虑考虑。有句话说了你别不爱听,老七现在就算对你还有点留恋,你们俩也绝无破镜重圆的那一天,父皇做事,从不会朝令夕改。”
白晚舟有些好笑,“你关心我啊?”
三公主脸一拉,“谁关心你,别这么自作多情好吗?”
“那你管我怎么样呢?”
“本公主只是大病初愈,心生善念,想度你一下。”三公主傲娇道,“你这大好青春,何必耗在绝无可能的男人身上呢。”
白晚舟挑眉,“好好好,你这份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找男人又不是买菜,我都栽了个跟头了,下一个怎么的也得好好挑不是?”
三公主听她松了口,眉眼顿时生出一丝狡黠,“那个……你明儿还有空来吗?”
“有空倒是有空,但今天你的复查结果很好,一时半会不用再看了。你只要觉得身体受得住,甚至可以每天下床转转。”
“哎呀,让你来你就来,本公主还是有些不舒服,你明天来给本公主细查查。”
“哪里不舒服,现在就可以查。”白晚舟满腹狐疑。
三公主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今儿这么多人,不方便。”
白晚舟也不知她到底要搞什么鬼,碍着外面那么多对头,也不好深究,便先一步离开了。
本想回医馆,忽然想起什么,便干脆决定今天不去医馆了,索性丁香在,一般的小毛病她也能看。
白晚舟早早回了白侯府,这时候南宫丞已经去了大理寺,晋文帝不知啥事又把白秦苍召进宫去了,裴驭估摸着还在睡大头觉,府里除了下人们前后忙碌,静悄悄的一片。
白晚舟也没惊动人,自己就回了小院,房门虚掩,一进门却发现阿柳在梳妆台边翻着什么。
“你在找什么?”
阿柳翻得太认真,并没有发现白晚舟的到来,白晚舟这么一出声儿,她吓得手一抖,把托盘都打翻了,里头的胭脂水粉螺子黛一骨碌全滚到地上,姹紫嫣红的乱了一片。
阿柳连忙跪到地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白晚舟并不说话,而是轻轻走过去,“失手而已,不必如此惊慌,捡起来就是。”
阿柳便跪在地上把物件儿一一捡起。
捡完了还是瑟瑟缩缩的跪在那里不敢起身。
白晚舟挑眉,“你怎么看起来很怕的样子?”
阿柳不敢说话,赖嬷嬷正好进来了,问道,“这丫头犯什么事了吗?”
白晚舟没说话,阿柳自己哭着道,“奴婢不小心打翻了小姐的首饰盒。”
赖嬷嬷怒道,“来的时候不是教过你们规矩吗?小姐的卧房不得随意进出,伸着你的蹄子往里钻作甚?”
阿柳颤抖道,“奴婢想着进来拾掇打扫一下……”
“拾掇打扫是楠儿的事,轮得到你么?你外头的活儿都干完了吗?”
阿柳咬紧嘴唇不敢再说话了。
白晚舟笑笑道,“小事而已,算了,下回别再乱进来就行了,退下吧。”www.九九^九)xs(.co^m
阿柳如得了赦令一般,避街老鼠似的逃出去。
赖嬷嬷还在唠叨,“太没规矩了!就算不罚,也该好好责骂一顿才是!主子的屋是随便就进的吗!”
白晚舟对赖嬷嬷招了招手,“嬷嬷,我有事请你帮忙。”
赖嬷嬷连忙凑过来。
“嬷嬷你掌管淮王府这些年,应该跟各方人牙子都有交道吧?我哥买回来这十个丫头,还请嬷嬷一个个把底细查清楚,尤其是这个阿柳。”
赖嬷嬷神色一凛,“这些丫头有问题吗?”
“没有。”白晚舟摇头,赖嬷嬷这把年纪,经不起吓,“只是要在府里伺候一辈子的人,不搞清来路,总是不放心。”
赖嬷嬷拍着胸脯笑道,“还是小姐心思细腻,这事儿包在老奴身上。”
毕竟是皇后挑在南宫丞身边的人,办事效率杠杠的,不过半日功夫,就把所有丫头的来路搞得明明白白。
“这些个丫头,都是良家子女,可惜摊上了不靠谱的老子娘,要么就是为了给兄弟娶媳妇,要么就是为了给家里偿债,才给她们卖出来了。至于那个阿柳,倒也干干净净,没什么特别的,是前一户卖出来的,上个主家对她评价很好,并不是好吃懒做手脚不干净被打发出来的。”
“她上一户主家是什么人?”
“人牙子不肯说。”
白晚舟绕了绕胸前长发,“把人牙子请过来,我亲自问问。”
赖嬷嬷笑道,“阿柳有哪里不妥吗?老奴这些日子也在观察她们,这丫头挺能干的,也不多嘴多舌,规矩嘛,可以慢慢教嘛。”
白晚舟眯眼一笑,“她上回跟我说了个故事,我就是好奇,想看看她前面主家是什么样的人家而已,没旁的意思。”
赖嬷嬷便把人牙子带了来,是个四五十岁的精明妇人。
问起阿柳前头的主家,她果然不肯说,“我们做人口买卖的,有规矩的,丫头小厮的过往不问,您看中了,买进府里就是您的人,生死由您。”
白晚舟打开首饰盒子,从里头捡了一根金钗扔到妇人跟前。
这种蝇营狗苟的人,不能太尊重,你越给她脸,她越上头。
妇人把剩下一箩筐话都吞了回去,咽口口水,“小姐这是作甚,买人时账都结清了的。”
白晚舟又捡了个金镯子扔过去,冷冷道,“能说就说,不能说就算了,不问你,我也不是就打听不到。”
妇人连忙捡起金钗金镯,揣进怀里,压低声音道,“那丫头啊,从前是王御史家的奴才,后来跟着他家大小姐陪嫁到庆王府里头哩,模样儿、活计儿都是一等一的,这些年锤炼得多有模有样儿啊!您府上五十两买下她赚大发了!”
说着,嘿嘿笑道,“王御史家也是从我手里买的她,当初我就看好她,后来听说她做了王妃陪嫁,还以为她要平步青云给王爷做个妾呢,谁知听说她不肯做妾惹恼了王爷被卖出来了。”
妇人说着说漏了嘴,连忙补救道,“这有骨性的丫头大多忠心耿耿,您还是捡着宝了。”
白晚舟淡淡一笑,“忠心也得是对我忠心才成啊,谁知道她忠的是谁呢?对了,你知道她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好像是还有个弟弟在念学,我记得当时她老子娘卖她就是为了给她兄弟上学堂交束脩。”
“知道了,你回吧。记住,我今儿找你这事,不可透露给任何人。”
妇人笑得谄媚,“那可不,我又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