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为贾峥一碗刀削面收买的翠缕,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样子,早早休憩了去,晴雯却是失眠了,也不知是因下午“出事”,还是手指伤口疼痛。
只是躺在床榻上,那隐藏于黑暗中的妩媚瓜子脸,透露出几分倔强,自语道:“要说寻个老妈子来做粗活,可是以为我们学不来做饭?我又不是府上的姑娘们,断不能被那人看扁了去!”
鸡鸣照常响起,时间刚过寅时三刻。
放在荣国府,一些下等丫鬟该是起早为府上早饭准备,至于晴雯这等“娇养”的侍女,该是还在熟睡,只需天明了,伺候着几个主子起床洗漱诸事,白日里,也不过倒倒茶陪着老太太玩乐,将老太太哄开心便是。
然而,因听到贾峥夜幕那些吩咐,晴雯犟脾气早就上来了,也知宅子内没什么打下手的丫鬟,顶着黑眼圈,便打算叫上翠缕起床,忙碌起早食,再有为贾峥的起床洗漱做准备。
翠缕打着哈欠,正待同晴雯一道穿衣起来,突闻屋外传来响动。
两丫头还以为进贼了,吓得一大跳,遂屏住呼吸,挤着脑袋透过漏风的窗户看去。
于堂屋油灯的光亮下,能看到院子内,一个身影正左右走动,练习剑术。
“是峥老爷!”翠缕呀了声,又道:“峥老爷起得好早,不想还会习剑术,好潇洒的身姿……”jiqu.org 楼兰小说网
但见翠缕眼眸里泛着小星星,晴雯轻轻揪了下翠缕耳朵,又望了两眼,心觉“这人起的好早”,转身边穿衣边道:“别看了,你昨儿还说人凶呢,快些起来,别被人说我们这些大家户出来的不知礼数!”
晴雯喜欢实话实说,翠缕也不恼,有些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这就起来了!晴雯姐你昨儿还不是这样说的……”
吃过早食后,贾峥练习了八股文,没有管二宝同两个丫鬟于在屋外叽叽喳喳的说话,而是面带思衬,在桌面上,用清水模拟起了那看过的地道路线。
寻常黔首百姓并不知晓,便是处于这神京城下,有无数的地洞串连。且多是当年为抵挡入关后的鞑子,万千明教部从所挖掘。其中完善之图纸,亦属于明教内部最高机密之一。
大顺朝廷虽有发现,奈何神京下的地道,如同蜘蛛网般,实在过多,有的还和排水管道连接,是故不可轻易处置。
凭此地下通道,也是明教部从,今次同往常一样,敢于劫法场的重要依仗之一。
就在昨天深夜,贾峥又悄无声息的去了趟明济馆,转入安远镖局,与孙泽、胡三娘、杜冲、牛胜,再度合计了救人之事。并从孙泽手里,取过地道图纸,详细翻阅了一番,另于计划查漏补缺。
再过两日,即后天,便是柳青风等人问斩日子。明教动员大部分力量,将精力主要放在顺天府衙,大理寺牢狱,刑部大佬这三处路线上。至于他将主导的诏狱往菜市场这一路,处于次一级,按照安排,除过二十多名精英,再算上一些外围成员,只有百余众可用。
如何带着百人冲杀进去,吸引官府视线,并尽可能带着大多数人撤出,此当属于一个巨大考验!
如果朝廷下大力气,派大内高手伏击,那困难会更上一层楼!
贾峥起身,呼吸着冬日里的寒气,来到窗边,思绪不觉飞远了些。
只希望顺利些才是!
“不说昨日的刀削面,公子会做的饭食可多了!有叫花鸡,有烧烤,有麻辣香锅……晴雯姑娘,翠缕姑娘,你们待久了,就知道公子的厉害!”
“啊,翠缕姑娘你问,我二宝为什么叫公子为‘公子’,于公子考中举人后,还不改口含‘老爷’?嘿,这是公子不喜欢而已,用公子的话说,他还到弱冠,亦没有成家立业,整天老爷老爷喊着,似乎他有多老一样!”
今日不宜动工,商号那边的活计也是暂时停了下来,帮着初来的张大娘摘菜,见新来的两个姑娘,特别是翠缕姑娘,同他主动说起话,二宝初时还有些结巴,后来越来越顺畅。
直到公子出了屋子,说要往坊市转转,他才跟着离了宅子。
而初次到来的晴雯翠缕,发现她们知道的越多,峥老爷于她们心中的神秘,似乎也越多了些。
当日贾峥于坊市回来,送给她们一些布匹,让做衣裳,又给了一吊月例钱,这等给予,可比国公府还要大方。
“跟着我贾峥,我不能保证你们毕生荣华富贵,但例钱及其他所需,断不会少!”
而贾峥的一席话,这等责任担当,配合着出众气质,亦非是言语能形容,润物细无声,且是深深印刻在晴雯和翠缕心中。
两日后,香味阁。
贾峥独自一人,应约而至。
他今日换上一身为晴雯刚缝过的白衫,显得有些骚气,而于白衫下方,则藏了不少东西……
一入香味阁,这处神京大有名气的美食之所,因之风姿卓越,即吸引了不少视线,后直被请入到了五楼的包厢里。
包厢内诸人,除了被押入顺天府监牢内的贾蔷,其余者,同上次游园诗会人数相当,贾宝玉,薛蟠,秦钟,贾蓉俱在。
方一看到贾峥踏入,面色各异。
贾宝玉没了那日郁闷,怕是将晴雯翠缕都给忘得差不多了,今日显得气色不错,先一步起身招呼道:“峥哥儿来了,快来坐这里!这儿靠着窗户,能看到下面风景!”
薛蟠见贾峥来了,那面上比贾宝玉还要高兴,重重拍了下旁边坐着的贾蓉,道:“看到没,峥哥儿是不是给我老薛面子!”
贾蓉脸上也挤出了笑容,起身正待向贾峥说两句话,便见今日随行贾宝玉的小厮,匆匆溜了进来,并往贾宝玉耳边说了两句话。
“果真?舅父也在这里?”
贾宝玉先是一惊,脸上接着露出苦涩,还有些害怕,他转头看向薛蟠,道:“蟠哥儿,舅父就在顶楼,我等还是去见见罢!”
薛蟠得闻,脸上瞬间也变得好不精彩。
贾宝玉的母亲王夫人,同薛姨妈乃是亲姊妹,其所谓“舅父”,自是王家那几位!
而能让贾宝玉和薛蟠如此惧怕的,只有一人,便是现任京营节度使的王子腾!
京营节度使,掌握神京重兵,位高权重,乃名副其实的实权派人物。
贾峥脑袋里回荡着“王子腾”之名,联系到今日乃是明教同党弃市日,他心底一沉。
今日并非休沐日,要说没有王子腾至此,同此事没有关联,谁会相信?
足见朝廷于苟延残喘的明教残余势力,剿灭之决心,远比想象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