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轻笑,“为什么不让说?说不定梁首辅是看上了我呢?对你们好,是看在嫂嫂的面子上。”
张静云、谢芸笑作一团。
陆凝婉也忍不住笑了。
“孩子,不要因为碰上了一个畜生,就对世上所有人失望。人这一辈子还长着呢。”张静云语重心长地拍她的手背。
谢芸道:“凝婉,你千万不要多想,嫁与不嫁都随你,女人不是只有嫁人这一条活路。”
陆凝婉双眼发酸,眼泪在眼眶打转。
家人永远是她的后盾,永远暖着她的心。
“我们凝婉是才女,长得好看,子女各个都争气!配谁都绰绰有余!”罗氏信誓旦旦地说。
“多谢嫂嫂,我会考虑清楚的。”她不动声色地用手背揩去眼泪。
用膳前,陆双双走到大厅。
她看到梁州辞,微微发怔。
陆青书发现了她,眉毛一沉再沉,冷硬的话如同一巴掌甩过去,“你怎么来了?”
“你不会又想跟凝婉抢夫君吧?”陆臻戒备地看着她。
陆双双却径自走进大厅,她双目一沉,叉腰看着梁州辞。
她想好了,以后想要在陆府过得好,就得重新抱上大姐的大腿。
讨好大姐的第一步——抨击大姐的敌人!
“你怎么来了?”陆双双冷不丁发问。
“你过来落井下石,羞辱我大姐是吧?”
“我大姐和离也比你好,你克妻!你娶了两个,克死了两个!”
“你个炫耀精,以前成天在我大姐面前炫耀!”
“我呸!”
陆虚谷呼吸困难,像是快要背过气去。
陆青书也脸色大变。
陆臻拉着陆双双的手腕,把她往外拽,“快走吧,跟有病似的!”
“我没病!梁州辞,你滚!”陆双双大叫。
陆凝婉闻声跑来,就看见乱叫的陆双双跟面色惨白的梁州辞。
“失礼了,我先走了。”梁州辞惨淡的对陆虚谷笑了下,看了眼陆凝婉,便匆匆离开。
“诶……”陆臻想拦,可是没拦住。
陆双双一脸求夸奖的表情,“大姐,我把梁州辞赶走了!”
所有人看她的眼神,像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她缩着脖子,一头雾水。
陆凝婉的神色一变又变,最后无力地说:“双双,我不讨厌梁州辞了。”
【梁首辅差一点就变成萱萱的爹爹了!】
【笨蛋小姨,你又把娘亲的姻缘毁了!】
【呜呜呜,萱萱没便宜爹啦。】
顾萱萱痛心的拿出一壶奶,对着嘴咕咚咕咚地喝起来,借奶消愁。
“啊?”陆双双张大嘴巴,有些愧疚。
陆凝婉有些坐立不安。
“凝婉……”陆虚谷愧疚地说。
“没事,我会跟梁首辅说明的。”她挤出勉强的笑,心里却像被狠狠揪着,难受得快要喘不过气。
众人担忧地看着她。
用完膳后,陆凝婉默默地抱着顾萱萱,带着顾玉珏离开。
出了大门,只见梁州辞正站在他们的马车旁。
陆凝婉一愣,“你没走?”
“路上不太平,我护送你们回去。”梁州辞解释。
她松了口气,她立即道:“对不住……”
“对不住。”
二人异口同声。
陆凝婉不解道:“你为何道歉?”
“我应该跟你说明的,我之前娶了两任妻子,但是我……”
陆凝婉打断他的话,“没关系的,不必解释。”
梁州辞固执地解释道:“阿婉,我不克妻,真的!”
“我、我知道。”她的脸充血。
海棠笑了,“夫人,快上马车吧。”
陆凝婉上马车时,梁州辞伸出手,让她扶。
她愣怔片刻,最后还是扶上他的手。
梁州辞有些受宠若惊,他没想到阿婉这一次肯扶着他,嘴边的笑纹加深。
气氛变得微妙,海棠、顾玉珏都不好意思吭声。
顾萱萱歪着脑袋看着他们。
【奇怪,大家的脸蛋怎么都红了。】
梁州辞在外面驭车,他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阿婉,我十年前娶的……”
陆凝婉不想跟梁州辞讨论这个问题。
过去的都过去了。
“我不在乎。”
说完,陆凝婉的脸红得简直要泣血。
梁州辞先是一愣,最后险些笑出了声。
陆凝婉将脸埋进了顾萱萱的怀里,她暗自懊恼起来。
她在说什么鬼话?
什么叫不在乎?
【娘亲干嘛呀?】
【把萱萱蹭的好痒。】
顾萱萱挠挠小脸蛋,一脸懵懂。
海棠扑哧笑喷了。
不在乎三个字很巧妙啊。
也就是不在乎梁首辅的前尘往事,在乎梁首辅这个人呗!
一路无话,到陆宅时,梁州辞麻利的下了马车要扶陆凝婉。
陆凝婉掀开车帘,看到他时,脸瞬间又红了。
“我扶你。”梁州辞伸出手。
陆凝婉一手抱着顾萱萱,将另一只手递给他。
她下了马车后,海棠飞快将顾萱萱抱走。
“梁首辅,我们夫人有话跟您说。”海棠说完,就拉着顾玉珏走了,还把大门关上。
陆凝婉就这样被晾在门外,她尴尬的低下了头。
二人相对无言。
陆凝婉耳根子的红晕尚未褪去。
其实她还没整理好思绪,今日她也只是答应娘跟嫂子考虑跟梁州辞的事情罢了。
“那个……方才都是陆双双胡说的,我代她向你道歉。”她温吞地说。
“不,我应该多谢她。她若能早些告诉我就好了。”他别有深意地说。
“嗯?”
梁州辞做了几组深呼吸,慎重开口道:“方才听陆双双说了,我才知道你不喜我的原因。”
“我对你从未有过炫耀的心思,我只是觉得你会喜欢优秀的男子,所以我努力超过所有人。”
“没成想我所做的一切,在你心里全是炫耀。”
陆凝婉的双眼渐渐透着红,她现在才豁然开朗,可一切都晚了。
年少时,爹爹总说,她是他教过最优秀的学生,只可惜是个女孩,不然她一定大有作为。
她骄傲虚荣,她享受着诸位贵胄子弟的仰视甚至崇拜。
可梁州辞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
爹爹跟其他人的目光都不肯在她身边停留了。
梁州辞的降临就像是天注定一般,一个男子终究会超越她一个女子,正义终将打败邪恶。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她想压过梁州辞,可无论怎么努力都没用了。
梁州辞是众望所归,是人中龙凤,甚至是东岳国的希望。
其实她讨厌的是男尊女卑,以及被轻视的感觉。
可她却把憎恨全都投注到了梁州辞身上。
于是,梁州辞对她投射而来目光,对她而言是挑衅;梁州辞夸奖她发簪衣裙好看,对她而言是嘲讽;梁州辞说她文章写得好,对她而言是挖苦……
她太想要发光发热,太想被人关注,被人夸奖,以至于遇上虚情假意,满嘴谄媚的顾江流,一下子就陷了进去,觉得自己找到了知音。
梁州辞郑重的说:“阿婉,对不住。”
“你从未做错过任何事。”她的鼻梁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