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有了马六等人的加入,飞梭机的制造时长,就大大缩短了。
他们六个人全都干过木工帮工,虽说手艺没有匠籍的好,但胜在吃苦耐劳,也懂一些基本的木工常识。
原先陈鹏和牛大力两人合作,打造一台飞梭机需要五六天。
如今人手充足,只需三天,便能再造出一台飞梭机来。
毕竟最耗费时间的,莫过于木料的处理了。
有马六哥他们负责,陈鹏只需指点一二,然后潜心装配就好了。
铁器部分,陈鹏还是交给城里相熟的小铁匠来办。
一切都按照陈鹏的计划进行着。
最重要的是,那位咸鱼义士带来的鱼干,竟然真的锋利无比,拿来切削树皮,真叫个迅疾如电。
“借我玩玩你的。”陈鹏借来把玩了一下,才认出这是一种叫做鲣鱼的海鱼。
晒成干之后,其肉是紫色的,再经过特殊处理,就会变得坚硬无比。
手中这条鲣鱼,除了闻着跟死了三个多月的鱼一样芬芳,应该只是偶然变成这般坚硬罢了。
他前世就在短视频里看过,有些无聊得蛋疼的人,会把鲣鱼干打磨成匕首,比菜刀都好使。
陈鹏现在就挺蛋疼的。
大景皇朝律法严明,铜、铁兵器受到严格管制。
就连佃户的锄头,开刃过于锋利都不行。
更遑论找铁匠打造兵器了,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好在飞梭机的零部件,要么是圆的,要么是三角形的,个头也小,无法伤人。
于是陈鹏便直接采购了一波鲣鱼。
玉湖县不靠海,但有许多条水路,都是直接通向东海的。
大景海运发达,许多沿海城市的货物,都会通过大船商队运往内陆销售。
县城集市里,就有许多海商开的洋馆,专门卖些沿海干货、异域奇物等等。
陈鹏也顺利在洋馆找到了鲣鱼,只不过是被当做食物来卖的,肉质跟寻常咸鱼差不多,勉强还能下肚。
此时,人间兵器的雏形还没出现,需得再做处理。
好在这种鱼的口感又干又硬,因此价格也相对便宜,洋馆进货也只是图个猎奇。
陈鹏一次就买了十多条,还劝说洋馆的掌柜继续进货。
他拿这些人间兵器,倒也不是当真去杀人越货。
而只是单纯想要自保罢了,他心里非常清楚,赵才等人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但每当想自制武器,陈鹏就头疼。
县太爷脚下,总不能自己开炉炼铁。
可自己又不能坐以待毙,任凭赵才他们的不对等武力来对付自己吧?
人家是专业混道上的,沈老板给手下配备的水火棍。
那是专程从南洋运回来的铁杉木切削而成,刚硬程度甚至比铁器还要厉害。
可以说是当今世上能够找得到的,最厉害的合法武器了……
除了鲣鱼干之外。
看着陈鹏买回来十多条咸鱼,大家都是一脸迷茫。
好歹是肉,大伙千恩万谢,感激陈鹏给大伙吃肉。
结果陈鹏来了一句,“这不是拿来吃的。”
陈鹏先是把鲣鱼用水打湿,然后低温烘干,将油脂逼出来。
之后再进行烟熏,便得到一根邦邦硬的人间杀器了。
而且这样处理过后,甚至鲣鱼的口感都会变好。
前世在章鱼丸子上的木屑浇给,就是鲣鱼干刨出来的花。
到了极限时刻,还能当做应急口粮。
如此一来,哪怕官差登门也不怕。
搜,尽管搜。
诶,就是玩。
陈鹏把鱼尾部分,用木工刨子刨圆润了,做成握把的样子。
刨下来的鱼花片,就拿来焖饭,给大家伙吃了。
他挑的都是些鱼身较长的买,有一到两只小臂的长度。
提在手上,挥了挥,手感非常好,感觉更像是在抡大砍刀。
用力一砍木桩,嘭!
木桩直接一分为二,被鱼鳍部分给劈开了。
陈鹏笑了,他非常满意这样婶的自卫武器。
咸鱼义士愣愣的看着,陈鹏那根手臂般长的兵器,威力之巨大,顿觉自己这根只有巴掌大小的战利品不香了。
……
三天后,第二台飞梭机面世。
陈鹏就将这光荣的织工任务交给了牛大力。
也不知是否以前扛条子扛出来的毛病,牛大力似乎很是欢喜这种女儿家的活事。
期间李薇更是每日都挑着残灯,自个在猪圈里织布直到深夜。
陈鹏倒是试过叫她早点歇息。
但小寡妇总会强装着精神的回上一句,“贱妾不累。”
然而隔着窗台,陈鹏总能看到她疼得蜷缩起来的小身板,吹了吹手上的伤口,便又接着忙活。
结果就是,李薇只花了不到四天,愣是把十匹麻布给赶制了出来。
头一次交货,就把钱掌柜震惊得无以复加。
不仅货期缩短,而且质量还是那么上乘。
钱掌柜甚至一度想要报官,担心陈鹏干的是人血买卖。
但问题是,陈鹏先前出售的麻布匹,经过散卖发酵,口碑竟然蒸蒸日上。
每日来丰年坊询问小龟公麻布的人,那是络绎不绝。
就像他织出来的麻布,有什么魔力似的。
而随着第三台飞梭机面世,陈鹏的交货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
开始时是三天十匹,后来是两天,再后来,干脆每天都送十匹过来。
哪怕钱掌柜把强盛布坊供应的麻布匹,价格提了十几次,客人们还是趋之若鹜。
大头还是陈鹏赚的,钱掌柜只是小赚一些销售费。
饶是如此,丰年坊的名号,再次打响,俨然已经超越了官营坊的八大分铺。
然而陈鹏的举动,却也无形中动了某些人的蛋糕。
……
飘红院雅阁,这里跟正门和后门都不通,单独有一个大门出入。
大门就隐藏在老巷子的深处,有打行站在巷口,闲人免进。
但大伙都心照不宣,这里的门,只对达官贵人开放,远非正门那些乡娼野妓可以比拟。
“笑。”
沈复一声令下,面前一群浓妆艳抹的各式美女花魁,便齐刷刷的挤出笑容。
啪!
沈复毫无理由,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扇过去,一名花魁被抽的七荤八素。
而花魁们只能强作镇定,继续维持着笑容。
因为她们知道,沈复就是在这时观察,看谁被吓到了,谁的笑容没有保持好,谁就是下一个挨巴掌的主。
“很好,一会王大人来了,记得保持这个笑容。”沈复面色阴沉的说道,“王大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苦瓜着脸皮的女人,那样与尸体何异?与咸鱼何异?”
花魁们训练有素,纵使心里害怕,却依旧维持着僵硬的笑容。
“王大人到!”
随着大茶壶的一声吆喝,沈复立马换上笑脸,“哎哟王县丞您可算来了?小人的这些新茶们,都等得水漫金山喽。”
“你又乱用成语。”王县丞笑骂一句,大步坐在了长椅上。
花魁们立马依偎了上来,一时间莺声笑语,好不快活。
沈复自掌嘴巴道,“小人没读过几本圣贤书,却也深知春宵一刻值千金呐,王大人。”
然而,王县丞却推开了身边美人儿,一副温文尔雅的正派作风。
随后端起酒杯,脸色不悦的道,“沈老板听说了吗?最近丰年坊闹的动静。”
“小人略有耳闻。”沈复欠身,悄悄给花魁打了个眼色,示意给大人斟酒。
“为了此事,官营坊那些个老朝奉呀,可把我烦得够呛。”王县丞旁敲侧击的说道,“听说,那卖布的小龟公,是沈老板的门徒?”
王县丞掌管着各大小官营坊市,虽说比县太爷官低一品,但却是实际掌权人,权力甚至更大。
“门徒说不上,只是一场宾主罢了。”沈复赶紧撇清关系,“小人立马去办……”
“本官还是劝沈老板,念些旧情。”王县丞面露不悦,扯开话题道,“听说……那小龟公在围村搞了些没见过的织布机,而且与城里小铁匠来往甚密。”
这老狐狸依旧不把话说清楚,让沈复自个揣测。
但沈复何许人也?
跟这些老狐狸打交道多了,自然猜出个中门道。
无非就是看陈鹏如今是官营布坊最大的竞争对手,官府若是直接对陈鹏下手的话,会落人口实。
于是,老狐狸就暗中派人去围村探了消息。
还派人跟踪了陈鹏,又发现了小铁匠的存在。
摆明就是盯上了人家的机器,想借沈复的手,暗中截胡来着。
“小人明白。”沈复咧嘴一笑,“正经人谁会去给一个小龟公打铁呀?”
“下贱。”两人异口同声,旋即相视大笑。
“干一个。”王县丞这才露出笑容,举杯道,“还是沈老板懂我。”
“王大人过奖。”沈复赔笑敬酒。
一饮而尽,王县丞却骤然发火,起身抡起巴掌,使劲扇在花魁们的脸蛋上。
啪、啪啪、啪!
耳光之声此起彼伏,打得花魁们嘴角鼻孔流血,却只能含着泪笑脸相迎。
打了一阵子,好似出了些气。
王县丞这才整理了一番官服,“呼!他娘的,老子连一成都拿不到,那老不死!”
王县丞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径自往外走。
众人也不知他为何突然发火,更不知他骂的何人,也不敢问,只得全程赔笑。
王县丞走到门口停下,回头冲着花魁们怒骂道,“走不走?!”
沈复这才疯狂示意,让刚刚被王大人打过巴掌的七八个花魁,都跟了过去。
“送王大人和姑娘们入厢房。”
随着外面大茶壶一声吆喝,沈复这才恢复了原来的凶狠面目,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厮,又吃又拿!”沈复望着王县丞离去的背影骂道。
随后,沈复便吩咐手下道,“叫赵才给我滚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