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长胜顺着眺望过去,只见一名独眼大汉,陡然冒出半个头来。
大汉面前还架着一把奇怪的物事,离得远,没看清楚。
鲁长胜丈量了一下方才战马跑过的脚印,距离前排的刀盾兵,足足有上百丈的距离。
“那人想作甚?”鲁长胜不禁冒出一个巨大的疑问。
下一秒,独眼大汉用实际行动解答了他的疑问。
咻!
一支凌厉的火矢,夹带着破空之声,极速射了过来。
鲁长胜冷笑不已,“如此远的距离,火矢根本无法穿透弟兄们的盾牌,无知!”
果不其然,那火矢并未射中任何一个人,甚至连盾牌都没有射中。
而是不偏不倚的落在乡道上的一个麻布包裹上,鲁长胜的话音未落……
轰隆!
一个巨大的火球瞬间涌起。
如同天雷滚滚,溅起漫天烟尘,遮天蔽日。
鲁长胜等人脸上的讥笑之色,当场就凝固了。
紧随着大爆炸而来的,是一片血雨腥风。
顶在最前方的刀盾兵,哗啦啦的倒下一大片。
就连鲁长胜胯下的战马,都受到了惊吓,高高的昂起马首和前腿,几近失控。
鲁长胜赶紧勒紧缰绳,夹紧马腹,才用蛮力制服了战马。
他定睛一看,前排刀盾兵死伤惨重,只一炸,便死伤了三十多名。
而且他们那引以为傲的、刀枪不入的坚固盾牌,全被炸得稀烂。
爆炸的威力,甚至波及到了后排的府兵。
一时间,满地的碎肉残肢,形同地狱。
鲁长胜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饶是他久经沙场,打过许多恶战。
却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景况。
即便是之前单方面屠杀的毒蛇帮,也没有眼前的场面骇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支火矢,一个麻布包裹。
就能造成如此巨大的威力?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定然是陷阱,对,只能是陷阱!
于是鲁长胜提气呐喊道,“弟兄们,冲!不要停!区区火焰陷阱,撼动不了我太岁军儿郎,杀呀!”
前排的刀盾兵都吓傻了,他们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陷阱?
一时间都有些踌躇,但听见身后的战鼓擂得更响,鲁长胜的声音也在时刻鼓舞着士气。
咬咬牙,刀盾兵便踩着战友的尸体,继续前进。
而且这一次,他们前行的阵型已经散了,都把盾牌挡在自己身前,小心翼翼的缓步前行。
然而,仅仅前行了五六丈的距离,迎接他们的,是三支火矢。
刀盾兵听见破空声,下意识的举盾抵挡。
依旧如之前一样,火矢的目标根本不是他们,而是角度刁钻的射在三个包裹上。
这些麻布包裹,分散的看似杂乱无章,但其实暗藏玄机。
想要攻进庄里,根本没办法完全绕开这些包裹。
轰隆!
轰隆!
轰隆!
三枚巨大的火球,接连喷涌而起。
散乱的阵型,以致于这次的伤亡更大。
一大片刀盾兵,还没来得及想明白怎么回事,就被炸飞炸死。
这一次,刀盾兵的死伤人数翻了翻。
看着遍地尸骸,鲁长胜脑袋嗡的一声。
那剩余十来个存活下来的刀盾兵,被吓得如同失心疯一般,当场丢盔弃甲,向后逃去。
“不准逃!”鲁长胜暴跳如雷,“给我保持阵型,继续冲锋!”
然而,他们无一例外,全都被炸聋了,根本听不见鲁长胜在挥舞着佩刀喊什么。
鲁长胜怒目圆睁的翻身下马,逮着一个逃跑的府兵便是一刀下去,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犹豫,“逃跑者军法处置,杀无赦!”
可他的声音,仍旧没能打消众人心底深处的恐惧。
残余的刀盾兵依旧在逃,鲁长胜只得含着泪,将这些曾经与他同生共死的手足,亲手砍死。
因为他知道,阵前逃兵,本就是死罪。
与其将他们战后呈交给太岁府丢人,倒不如就地处决,留他们一个好名声。
“弓箭手,放箭!”鲁长胜已然杀红了眼睛,“长枪兵,随我一道杀进庄里,为弟兄们报仇雪恨!”
鲁长胜翻身上马,扬起马鞭就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第二列的长枪兵,见主帅带头冲锋,也都纷纷受到了鼓舞。
“杀!杀!杀!”
一时间,呐喊声震天动地。
“头儿!”潘子察觉不妙,连忙驱马上前。
果不其然,鲁长胜骑着战马,只冲锋了不到十余丈,便迎来了一支冷箭。
鲁长胜久经沙场,一直伏低身子在马背上。
箭矢并未命中鲁长胜,而是直插他的战马面门。
噗通一声巨响,鲁长胜连人带马摔翻在地。
与此同时,阵后的三十余名弓箭手,也终于完成了弯弓搭箭的准备,一轮齐射,箭雨整齐划一的飞向村口。
然而,下一秒,众人都愣住了。
三十余支箭矢,无一例外,全都插在沙包墙上,不得寸进。
鲁长胜的战马被冷箭射死,摔得他七荤八素。
他亲眼瞧见,太岁府引以为傲的弓箭手,所发起的齐射,居然一个敌人都没伤到。
这场杀良冒功的仗,终于让他察觉到了诡异之处,敌人甚至连面都没见到,就能够折损自己手下这么多的人马?
可没等他多想,作为对箭雨的回应,沙包墙后面的人,也给鲁长胜来了一轮齐射。
咻咻咻!
与府兵弓箭手的抛射不同,庄里射出来的箭雨,每一支都带着破空之声,直射而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身后的长枪兵,再次倒下一大片。
一轮箭雨,箭无虚发,府兵们的甲胄被直接洞穿。
长枪兵察觉到地上的包裹就是陷阱,就想用长枪去挑开。
可总有火矢,角度刁钻的射了过来,赶在府兵们将包裹挑开之前,就引爆了包裹。
这一次,爆炸就发生在鲁长胜的身后。
“头儿!”
在此电光火石之间,潘子策马前来接应。
见到鲁长胜深陷爆炸范围之内,他已然眼疾手快,从战马上一跃而起,扑到了鲁长胜的身上。
轰隆!
离得近了,鲁长胜才感受到爆炸的真正威力。
一瞬间,震颤、热浪扑面而来。
还有一些因高温而通体发红的碎片,向着四面八方激射出去。
这些碎片所过之处,如同摧枯拉朽一般,瞬间洞穿了刀枪不入的甲胄,无情的杀伤着他的府兵。
而当现场扬起遮天蔽日的烟尘时,鲁长胜才惊觉过来,自己没死。
可定睛一看,潘子为了救他,整个后背都被那种高温碎片射穿。
“潘子!”鲁长胜悲恸的呼唤着他的名字。
然而,潘子的生息已然消失殆尽。
他那死不瞑目的眼睛,像是在传达最后的遗言——替我报仇。
鲁长胜想起以往的生死瞬间,却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战役。
甚至还失去了追随自己多年的副手潘子。
他陷入了无尽的自责之中。
噗的一声,悲痛欲绝的鲁长胜,喷出一口老血,昏厥当场。
“鲁校尉!”
这时,长枪兵步履蹒跚的走上前来,查探了两位将领的气息。
他们发现潘子已经断了气,但鲁长胜还若有若无的呼吸着,只是晕了过去。
于是他们就扛起鲁长胜,赶在尘埃落定之前,带着主帅退回了阵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