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鹏所设计的功勋奖励制度,首当其冲的,便是要创建功勋册子,将每个人的功劳都登记在册。
这一点,交给方伦来督办就可以了。
其次便是服饰得统一,陈鹏让牛大力挑选了些上好的麻布匹,带去镇上。
找裁缝订做了一批,同一款式的麻衣。
最后,便是让江心村农妇她们,用麻布裁了一些一公分大小的星星出来。
缝在十五名书生和六名老兵的新衣服肩上。
并告诉他们,功劳簿上每加一笔,便会在服装上有所体现。
然后便是护庄队员的职级,简单来讲,就是教头-队长-班长-护庄-准护庄。
即使新兵蛋子通过了考验,大家同为护庄,他们还是得听肩膀上有星星的书生。
如此一来,既放了权给现役的书生队,又能增强团队的凝聚力。
不像大景军队,一个当兵十年的老兵,久经沙场,经验丰富,杀敌众多。
却仅仅因为出身问题,被新招募进来的军户子弟颐指气使。
那只是一群乳臭未干的、会些花拳绣腿的毛头小子罢了。
至于庄里的娘子军那边,先前答应了马六嫂她们,要给她们也培养培养。
陈鹏就按照女大学生的军训标准,制订了一套训练方案,由马六嫂带头集训,再让马六稍微指点一下他媳妇即可。
训练时间是每天的清晨,当作早操来练,练完再去开工织布,对她们身体也有好处。
处理完黑木寨杂役和护庄队扩编等事宜,陈鹏便想起了那名中了一箭的小书生。
陈鹏问了一下,才得知小书生名叫伍凡,是蛮双的第二队队员。
如今的护庄队,训练早已无需教头在场,他们都能自觉训练了。
于是陈鹏就让马六和牛大力一起,叫上蛮双,带了些游老仙运来的甜枣李子之类的水果,去慰问一番。
当陈鹏发现,伍凡竟然还跟书生们住在一起时,便知道是自己疏忽了。
见到进来的,竟然是教头还有庄主,伍凡受宠若惊,挣扎着起来行礼。
“不必多礼。”陈鹏连忙制止道,“你好生休息就成。”
伍凡动容的道,“谢、谢庄主。”
陈鹏转而对牛大力吩咐道,“伤者需要安静的环境休养,找间空气流通些的房子,叫杂役去清理干净,用作临时医馆。”
“然后就把伍兄弟抬过去入住,切记要小心对待伤者,莫要造成二次伤害。”
“以后但凡出现伤病的,也都送到那里去疗养。”
“另外,那些老杂役里边,不是有好几个,以前是跟着苗人青,去给山匪疗伤敷药的么?”
“挑两个熟练的,专门伺候伍兄弟的饮食起居,告诉他们,照顾好了,每人赏五十文。”
牛大力应道,“是,大哥。”
然而,伍凡闻言,脸上却写满了不敢置信。
原以为,自己中了一箭,就会被当作废了的牲口一般,遭到无情抛弃。
为此,伍凡受伤的这几天,一直沉浸在懊恼与恐惧的心情当中。
纵使队友们每天训练完,都会来给他喂饭、会来安慰他,也依旧难解心头那份忐忑不安。
明明通过努力训练,获取了待遇这么好的护庄工作。
可转眼间,就因为山匪的一支箭矢,就害得自己即将成为废人。
失去护庄队的工作,便只能饿死街头。
结果陈鹏一来,连伤势会不会影响今后射弩都没问。
直接就给他入住新房子,而且还有专人伺候,给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自己这是在做梦吗?
纵使书生傲气再深,伍凡此时也感动得嚎啕大哭。
蛮双是个暴脾气,能动手尽量不动口……虽然他也说不了话。
看到手下哭得跟个娘们似的,蛮双便咿咿呀呀的嚷嚷着,挥舞着拳头想揍伍凡。
奇怪的是,陈鹏倒是看懂了他的大意。
无非就是“我二队儿郎,不准哭”之类的。
于是陈鹏便制止了蛮双,“老双不必如此,你也是在伤兵营待过的,把心中郁结哭出来是好事。”
蛮双闻言,立马乖巧的跟陈鹏低了低头,意思是他知道错了。
马六连忙递上装着水果的小竹篮,“这是庄主专门赏给你吃的,都洗干净了,赶紧尝尝。”
“谢庄主!”伍凡一边啃,一边流泪。
“伤得怎么样?”陈鹏望向蛮双。
蛮双张嘴咿咿呀呀,一边手脚并用的比划。
好嘛,果然还是看不懂。
马六摊了摊手道,“老双说他的手指还能动,应该没伤到筋骨,还说老医官也是这么判断伤兵的。”
说完,蛮双还十分认可的点着头。
陈鹏也懒得吐槽他是怎么听出这么多信息的了,便吩咐道,“那些苗药若是管用,那就别省着。”
“可……苗药并不多呀。”马六一脸为难。
陈鹏强调道,“该用就用。”
伍凡闻言,就连如此稀缺的药都让自己用,心中的感动再次升华。
并在心底默默发誓,今后哪怕是要付出自己的生命,也要保护庄子、守护陈庄主!
接着,陈鹏又叮嘱了几句安心养伤之类的,便离开了此地。
众人都不理解,为何陈鹏要对一个区区护庄如此上心。
陈鹏没有过多解释,他这是在拉拢人心。
这年头,想要让别人给自己卖命,除了给口饱饭吃之外,还需要精神的支撑。
只有当所有人都产生了“家园”的概念,人们才会愿意为此而拼命。
他心里清楚,受过伤的老兵,要比寻常兵丁更加勇猛。
因为伤兵相信,陈鹏会帮他们免除所有的后顾之忧。
连缺胳膊少腿都不怕,又怎会怕受伤流血呢?
慰问完伍凡,就剩下陈鹏最为头疼的女奴还没处理了。
陈鹏还是让牛大力把女奴都召集到一起。
可没等陈鹏开口,那柳媚娘就娇唤着“陈相公”扑了过来。
陈鹏都傻眼了,加上躺了几天,力气没恢复,愣是没推开她。
柳媚娘就像是个深闺怨妇一般,扑进陈鹏怀里,还不停的往里钻。
“奴家想你了,相公。”柳媚娘声音酥麻,“当时明明郎情妾意,鱼水甚欢,你却狠心把奴家休了,卖去青楼,使奴家辗转落在那山大王手里,你难道不会觉得心疼吗?呜呜……”
陈鹏暗道不妙,软玉入怀,体香酥人。
难怪这女人,能脱颖而出,成为角头雕的宠侍。
这身段、这媚骨,哪个山大王经得起这般考验?
“我?你?鱼水?”陈鹏一脸懵逼。
原主到底做没做?
关键是,万一真做了,自己却不记得任何感觉。
那才叫作孽。
柳媚娘梨花带雨的抬起头来,“嗯呐,你我登了册子的那几日,终日缠绵,刀棍都分不开,奴家便以为,相公对奴家爱不释手,可相公却当了负心郎,你好狠的心呐,呜呜……”
好吧,还真是作孽。
陈鹏倒也想狠下心来,骂她两句,然后推开她。
但他想起那个噩梦,想起那化身女鬼的小寡妇……
于是心底莫名的升起几分愧疚,想推开她的手,也变成了轻柔的拍了拍她的肩,以此安抚。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最不应该这时候出现的人来了。
李薇脸上的疲惫还没褪下,但却因为陈鹏的醒来,而挂起了一丝满足的微笑。
她从陈鹏的房子里走出,手里捧着苗药和布条,准备给陈鹏换药。
结果迎面就看到了,陈鹏在抱着柳媚娘安抚的这一幕。
李薇脸上的微笑瞬间僵住,眼眸蓄满了泪水,紧咬着下唇,转身便回了陈鹏的房子里。
陈鹏暗道,完了完了,这下有理都说不清了。
他只得瞪了一眼牛大力,眼里的意思,便是——你这个贴身护卫怎么干的?连老子遇袭都没防住。
牛大力摊了摊手道,“我以为大哥你乐意的,你以前老喜欢这柳寡妇了,都快成人干了,也不舍得出门。”
“你记忆力真棒。”陈鹏皮笑肉不笑的道。
牛大力只得悻悻上前,拉开了柳媚娘。
“咳咳……”为了化解尴尬,陈鹏只得清了清嗓子,“那啥,既然你们都是苦命人,我这边也不强迫,凡是想回家的,就发一些粮食带着路上吃,自己回去即可。”
“若是想留下来当帮工什么的,也成,月钱百文,包吃包住。”
女奴们顿时面面相觑。
那几个本来就是乡娼野妓的,自然选择回乡。
毕竟她们年龄都很小,没嫁过人,回了乡,洗一洗,还能找个老实人嫁了。
至于那些飘红院送上山的,除了柳媚娘坐实是陈鹏亲手卖的之外,其余都没跟陈鹏有什么瓜葛。
但毫无例外的是,她们都是走投无路的寡妇,都是被夫家卖掉的。
也就是说,离开这里,外面又有寡妇令,她们要么只能过上东躲西藏的日子。
要么,就只能重操旧业,沦落风尘。
听到陈鹏说可以雇佣她们,她们便战战兢兢的发问,“不用伺候大爷们吗?”
陈鹏叹息道,“不用,而且我这里也不会有什么违背妇女意愿的事情发生。”
“多谢大爷!”寡妇们失声痛哭的下跪。
“那我呢相公?”柳媚娘也跟着噗通一声下跪,“恳求相公再收了奴家为妾吧,咱们再续前缘好吗?”
再纳妾是不可能的了,纳不了一点。
面对这个女人,陈鹏脑壳生疼,“要不,我给你些银两,你喜欢去哪就去哪?”
毕竟是原主惹的风流债,银子能解决就最好。
然而柳媚娘哭得凄惨,“不要啊!相公,奴家就算拿了银子,也终究是个寡妇呀,官差会抓了奴家去充徭妓的。”
陈鹏揉了揉额头,“那你也跟她们一起,留在这里当帮工吧?”
“相公是嫌弃奴家么?”柳媚娘一副惹人生怜的模样,“奴家可以洗,洗得干干净净的。”
陈鹏真是服了这女人,给钱不要,工作也不愿意干,就琢磨着做自己的妾侍。
可是他已经有一个了呀,而且还不知道如何解决。
最终,陈鹏的理智,战胜了他的愧疚感,“你听清楚了,你我只是露水情缘,若你想要补偿,我可以给,但如果你想得寸进尺,那么你就来错地方了,明白了吗?”
说罢,陈鹏便径直起身,不再理会柳媚娘。
柳媚娘还想上来纠缠,但这次被牛大力拦住了。
陈鹏走了几步,听见身后柳媚娘的哭声,终究还是没忍住对马六吩咐道,“跟嫂子说一声,照顾一下她,给她安排个织工什么的。”
“是。”马六应道。
陈鹏叹息一声,走进了庄主房。
李薇正在屋里备药,见陈鹏进来了,便立马转过头去,偷偷擦了一把眼泪,小心翼翼的道,“庄、庄主该换药了。”
“嗯。”陈鹏应了一声,便坐到床边,拉起衣服。
李薇拿着药,跪在陈鹏跟前,动作轻柔的帮他拆下布条。
陈鹏低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小寡妇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换药,强撑着没有哭出声音来。
陈鹏舔了舔嘴唇,想开口解释,“我和她……”
李薇抢话道,“庄主无需跟贱妾解释的,庄主手下有这么多人,即便妻妾成群,也合情合理。”
陈鹏叹息一声,她摆明了在说气话,否则也不会一边说一边掉眼泪。
陈鹏想起连日来,李薇对自己的无微不至,便把那个想法搬了出来,“要不……咱俩今晚一起吃个饭吧?就你和我。”
“贱妾不配上桌吃饭,况且能陪庄主吃饭的女子有很多。”李薇眼神逐渐黯淡了下来,“药已经换好了,贱妾先行告退。”
说罢,也不等陈鹏解释,李薇欠了欠身,就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