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夜十席,您怎么会到这里来?」
露琪亚一看见朔夜,就有些莫名的感动。
嘴上说怎么样不去管,她内心的深处可能也有这样的想法——
在这最后的时刻,有人能来看望自己真是太好了。
「因为我有遇到一些事……所以特地来看看你。」
明明是有让露琪亚感受到慰藉,然而下一刻——
只见朔夜深深地叹着气,似是有些不忍心,但他却还是将话说出口了。
「好歹是一个番队的同僚,我不会让你太痛苦的,至少不会把你活活烧死……那样太残忍了。」
露琪亚的瞳孔瞬间放大,脸色僵硬地喃喃道。
「十席,这是……什么意思?」
可朔夜却没有给露琪亚解惑,只是沉默着拔出斩魄刀。
毕竟,这是下一刻就能明白过来的事情。
面对手持利刃的朔夜,露琪亚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好痛……发生什么事了?
咻的一声过后,一股天旋地转的晕眩感随之而来。
丧失灵力的露琪亚,就连反应都无法做到。
明明上一秒还是站在原地的朔夜,现在却突然挥去刀上沾染的鲜血。
——这些血是谁的?
这种断层割裂感,让她几乎要呕吐出来。
等晕眩感褪去,从脸上传来地面的坚硬触感,露琪亚这才知道自己是倒在地上的状态。
全身使不上力,连手指都失去知觉,只有痛觉支配着全身。
她开始不停咳嗽。
咳着咳着……嘴角处便漾着血泡。
朦胧的视野里,只有被染成鲜红的地面。
她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全都是我的血呀。
抱着这样的想法,露琪亚陷入血液快要流光的错觉,同时痛觉也几乎要将她的意识燃烧殆尽。
毫无疑问,现在自己正面临着生命的终点。
露琪亚在理解到这点的瞬间,意识急速远离开。
「踏踏踏……」
眼前铺着鲜血地毯的地面,被草鞋踩出水面的波纹。
虽说称不上熟悉,但露琪亚与朔夜也见过不少次,甚至朔夜最近还经常有帮衬着她。
这样的他一见面就要杀掉自己,确实很不对劲。
然而,露琪亚却没想问些什么,只是安静地等待着死亡。
说到底,那种事根本就无所谓吧!
她现在唯一的期望,就是自己能快点死去。
这样的话,背负志波海燕性命的她或许才能够尽早赎罪。
她这种复杂的心绪,朔夜并没有体会到。
他只是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地回味着刚刚砍下去的感觉。
「你的防御力有点不对,刚刚那一击应该能把你直接砍成两半才对!」
下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太无情,便转而摇了摇头,对着倒在血泊中的露琪亚表起歉意。
「让你遭受不必要的痛苦,对于这点我很抱歉。」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落下,朔夜再度出手。
这一次,斩魄刀的力道和速度,比前一击要强得多。
「呃!」
露琪亚无意识地吐出一声简短的哀嚎,鲜血地毯又一次扩大自己的范围。
倒卧的身躯,无力落下的雪白之手,微动的指头……
「这糟糕的一生,总算是结束了……」
抓住即将远去的意识尾端,这或许是露琪亚最后的话。
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她发现自己居然还是没能摆脱那种幼稚的想法。
——谁能来救救我?海燕大人,浮竹队长,一护,恋次……
若把这浓烈至极的想法看作是愿望,那的确是实现了。
在这个时候,四深牢的外部突然闯进一名死神。
那是现如今的瀞灵廷里,最适合应对朔夜的死神。
虽然很多地方都有区别,但两人就如同性转的同位体一般相似。
「你怎么会来这边?」
面对朔夜的问题,伊势同样以问题回答道。
「京乐队长是你……不,还有日番谷队长,他们都是你袭击的吗?」
听到这样的话,朔夜的脸色不禁低沉下来。
「虽然是有一些内情,但……没错,全都是我干的!」
「你到底要做错到什么地步?!」
听到朔夜亲口承认,七绪心情顿时杂乱无章起来,她声嘶力竭地大吼着。
心中微微叹着气,但朔夜表面上还是摆出一副冷酷无情的脸色。
「该说你太了解我,还是不够了解呢?」
而后,朔夜背对着七绪往前走出几步,但又突然停下来。
停下的原因是——
七绪那直率的话语,让他有些动摇。
「住手吧……」
朔夜下意识地躲开七绪的视线,他不愿自己内心的摇摆不定被看出。
七绪还在呼唤着,仿佛是在说「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一般。
「伊势!」
朔夜认真地喊着,并打断她的话。
「就当没看见,好吗……?」
如同祈祷与忏悔,他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看到朔夜表情的七绪抿了抿嘴唇,但她没有退缩,而是怒意勃发地大声驳斥着。
「这种要求,我怎么可能会答应下来?!」
看着逐渐迫近自己的七绪,朔夜闭上双眼,想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但在下一个瞬间,他却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再度睁开眼睛的他,如同要斩断迷惘一般地举起斩魄刀。
「净炎罚!」
伴随着自下而上挥出的刀身,赤色的斩击破空而出。
「为什么连我也要攻击……?!」
七绪不可置信地睁大瞳孔,肩膀也随着呼吸剧烈地起伏着。
「缚道之三十九,圆闸扇!」
来不及多想,随着七绪的破弃咏唱,一道圆扇形的防护盾顿时出现在她手中。
但那似乎并没有用处。
斩击轻松贯穿七绪用出的圆闸扇,不仅没有消散,威力也丝毫没有减弱,径直向着她躯干袭去。
七绪虽是能感受到朔夜的放水,但身体却还是直直地向后滑去。
灼热感纵向斜切身体,涌上来的鲜血与痛楚让人想尖叫,但她却死命憋住。
爆炸音和震动,还有浓浓的烟雾,从她倒下的地点升起。
「……」
朔夜感知着爆发的热浪,同时还凝视着七绪所在的方位。
在火焰与浓烟之中,有一个身影摇晃着站立起来。
额头流出的鲜血划过脸颊,沿着下巴一滴一滴地掉落到地面。
无言地对视几秒后,朔夜抛去一切想法。
他打算先将还有一息尚存的露琪亚杀掉,并将她体内的东西取出。
「给我住手!」
七绪一边朝朔夜迈出小步,一边喊道。
「别再错下去了!」
朔夜的脚步,再次因七绪的叫喊声而停下。
体力与灵力都已经消耗殆尽的七绪,依靠着插在地上的浅打,才勉强维持着站立的状态。
「原来是这样么……」
经过几次呼喊,内心激荡不已的朔夜终于明白过来。
将目标与能让过程更简单的手段放在一起,进行二选一的选择题。
他深深地叹气道,「把握人心到这个程度,真是厉害呀!」
但这对于朔夜来说,其实是不用考虑就能做出选择的。
因为他不是市丸银。
而后,他便瞬步到七绪身前,用食指轻点七绪的额头。
「你到底想……」
七绪拼命维持着马上就要失去的意识,并执拗地看向朔夜。
然而,朔夜却避开她的视线,不管不顾地以瞬步离开这里。
明明朔夜才是胜者,可他却仓皇狼狈地逃走了。
「噗通!」
七绪再也坚持不住,丧失意识并扑到在地面上。
嗡嗡的轻响声在深牢里回旋,震动着听者的大脑。
……
「七绪!」
突然被叫出名字的她,有种把手从封闭的黑暗空间中伸向白光的感觉。
泛白的意识逐渐清晰,世界缓缓恢复色彩。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在蔚蓝天空的背景之下,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丸子头死神。
「蓝染队长!七绪她醒过来了!」
听到雏森桃响亮的声音,正在调查四周的蓝染马上赶过来。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雏森桃伸出双手,支撑着七绪勉强升起上半身。
「你们怎么……呜!」
随着意识清醒,她品尝到从身体各处而来的沉重痛感。
按着左肩的她流下汗水,痛苦地呻吟起来。
「别动得太厉害,虽然我有做过应急处理了,但那无法完全治愈伤口。」
「我已经让队士去叫四番队的人过来,先忍一忍吧。」
就如雏森桃所说,虽然七绪的血是有止住,但是疼痛感依然不减。
「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雏森桃的问题,七绪含糊的意识中突然出现余荡,她开始头疼起来。
原本望着她的雏森桃,赶紧伸出手贴在七绪的脸上。
「可恶!那家伙到底要做些什么……」
然后,捂着额头的七绪,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昏迷过去。
她的低语,让雏森桃的表情也为之一变。
她急忙问出口,「等等!你刚才说的『那家伙』是谁?」
日番谷被袭击之后,雏森桃始终在担忧着他的安危。
现在既然有线索,那么她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的!
七绪的气势瞬间低落下来,伤感之色充斥着整张脸。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回答。
「雏森,不要太苛求伤员……想问问题的话,可以等伊势小姐的伤好转。」
从书架的阴影中,传来蓝染所独有的温和语调。
听到队长对自己的批评后,雏森桃也察觉到自己的不妥,便赶紧向着七绪道歉。
「抱歉,是我太急了……」
本该大度表示「没关系」的七绪,却很反常地没有任何回答。
不仅如此,她的身体和面部表情,也开始僵硬起来。
接着,突如其来的倦怠感便袭向她的全身。
「嗡……」
朔夜最后的保护手段,在这个时候发挥出它的作用。
蓝染看到这一幕,不禁玩味地轻笑起来。
——没有选择崩玉的你,就那么相信我的矜持么……!
他此刻的心情似乎很不错,那是为朔夜做出的决定而产生的真诚喜悦。
过了几息,他叉起手轻轻地走过去。
雏森桃压低声音,似乎是在怕吵醒七绪。
「蓝染队长,是七绪的……」
蓝染微微摇头,否定了雏森桃的猜想。
「现在还只能停留在怀疑的地步,还不能排除是否是有人想嫁祸在他的头上。」
「……京乐队长的遇害,他的确有很大的嫌疑,但手法相似的日番谷队长那边,却可以确定不是他。」
而后,沉默便降临在两人之间。
过了几秒,雏森桃首先抬起头来。
「蓝染队长,可以追踪到他的灵压吗?」
他随即摇头,表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灵压的踪迹完全消失的情况下,是无法搜索的。」
雏森桃心有不甘地追问着,「难道没有其他办法吗?」
而蓝染却凝着脸色开口道。
「那个技巧本身就是高难度的灵术,而且他自己也是个鬼道高手。」
「……经过细致修改的结界,几乎是毫无破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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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时间飞速流逝着,黑夜已近黎明。
在日出前的朦胧微光之中,一夜未睡的几人间充斥着沉默的氛围。
很意外的是,这次打破沉默的人是茶渡。
「太阳……升起来了。」
用粗大的手指着东方的天空,茶渡缓缓地说道。
天空上现出鱼肚白,那初升的东曦,照亮一脸疲惫的众人。
「先休息,等精力充沛的时候,再来考虑这件事吧。」
对于黑崎的提议,石田开口说道。
「这样也好,而且不管再怎么急,也不一定能马上救出朽木。」
时间过得很快,等到众人再次醒来的时候,他们做出了决定。
「一起的目标太大,我们分头出发吧。」
将前来送饭的队士捆绑起来后,石田这么说道。
黑崎思考片刻后,便给出自己的安排。
「我往北,石田与井上去东边,茶渡你往西去。」
没有人反对。
……
第一条岔路,只有茶渡一人和大家是不同的方向。
在分开的时候,茶渡走到黑崎的身边,轻声开口道。
「一护……」
黑崎有些疑惑,便迟疑地看向茶渡。
「别太勉强。」
——还是老样子呢。
黑崎难得笑起来,踮起脚尖轻轻拍几下茶渡的肩膀。
「谢了。」
然后,茶渡对其他人挥了挥手,便走上另一条路。
而剩下的三人,则是走向下一个岔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