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代以前,痣城一族原本是以剑术及鬼道见长,以此优势取得贵族地位的家族。
由于后代安于逸乐,使得痣城家在操使鬼道及斩魄刀两方面的能力大幅退步。
随着瀞灵廷惧怕拥有强大战斗能力的贵族时代过去,痣城一家的堕落使他们连始解斩魄刀都做不到。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没有人会再对他们感到畏惧。
然而,这个门阀贵族在失去力量的同时,却也因为过去留下的遗产投资不动产及金融事业,始终保持稳固的贵族地位。
而这也使得痣城家的财力取代武力,成为让众人畏惧的因素。
随后,这个家族更是进一步利用人们对他们的恐惧扩大事业版图,日益累积实力。
他们忘却曾经身为死神的傲气,将所有心思投注在政治斗争与牟利,不断累积更多财产。
在这样的过程中,痣城家一名年幼的男孩将家族的一切行径都当成理所当然。
就算他什么事情也不做,属于他的世界依会持续旋转。
他的父母会使用各式各样的特权,将这些利益带到他的身上。
然而,这个男孩有一位姐姐。
家族中只有这位姐姐的身上,拥有着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温柔特质。
而且,她还对身为痣城家的后裔而感到骄傲。
这位姐姐不断在男孩耳边重复着家族过去立下的功劳,并邀他一起立下目标——
成为护廷队的死神。
但姐姐这样的表现,让他总是感觉不太舒服。
「明明不用冒什么危险,也会有人为我们去做这件事!」
「为什么姐姐要特地去当什么死神呢……而且还要把我拖下水。」
听到男孩率直地控诉,姐姐的回答是这样的。
「钱迟早有一天会消失,不过荣耀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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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我们的先祖一样,你绝对可以成为又强又伟大的死神。」
那时的她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对着眼前的男孩展露笑容。
在充满铜臭味的家族之中,唯有她的气质与其他人不同,是清新而高洁的。
男孩尽管不喜欢姐姐在他身上要求同样的气质,但他喜欢姐姐的笑容。
对他来说,只要能持续看到姐姐的笑容,就算是去当死神也无所谓。
于是乎,他便怀抱着这般不直率的梦想,有样学样地开始学剑。
「真没办法,我也一起来当死神吧,你可不要成为我的绊脚石喔。」
听到男孩别扭的说法,姐姐展露温柔的笑容这样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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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的微笑深深刻划在男孩的心里,让当时就连木刀都还挥不好的他开始拼命努力。
他要成为姐姐期望的死神——
比起任何人都要强悍,而且品行高洁的死神。
然而,这样的努力很快就化成泡影。
那是贵族之间争权夺位,最为激烈的时代。
在斗争之中败下阵来的家族,会被冠上诸多罪名。
然后,这些败者便会被送入『刑场』,进而遭到瀞灵廷捕获的群虚分食的命运。
那些在刑场中打赢行刑用虚的囚犯,则会在没有地狱蝶导引的情况下,被送入断界之中流放。
被流放千年的龙堂寺一族,便是如此遭遇。
而痣城一族,原本也极有可能遭受流放至断界的刑罚,只可惜他们连虚都赢不过。
几家贵族因为觊觎痣城家的财产而勾结起来,并凭空捏造出企图谋反的罪状。
在那个年代,这是很常见的做法。
后来,失去作为死神的力量,疏于锻炼的痣城家,所有人都被逮捕起来。
就连进入灵术院的姐姐,也在第一时间遭缚。
自然而然地,这个男孩也不例外。
随后,四十六室判定——
痣城家所有的族人,必须全都接受制裁。
他们就这样被带往刑场,在一处深邃的坑洞之中与虚搏斗。
在那个坑洞中,只需抬起头便可以看到那帮诬陷痣城家的贵族们。
他们口中发出嗤笑,坐在高处的看台上欣赏着受刑人痛苦的模样。
被关在刑场旁的监牢内,亲眼目睹亲人被残杀的光景……
痣城家残存的成员,不断瑟瑟发抖着。
看到这可笑的一幕,贵族们理所应该地哄笑着。
因为刑场的坑洞里,只有一只虚。
由于长久以来的武备松弛,痣城家的人就连在一对一的情况下,也打不赢。
于是乎,他们便一个接一个地成为虚口中的食物。
在只剩下男孩和他的姐姐时,行刑方式不知为何忽然改变——
这对姐弟同时被送入刑场。
他们的手铐及脚镣都被解开,然后有人给他们一人一把浅打。
那时的男孩,以为他必须和自己的姐姐互相厮杀,因而吓得整个人直接僵直住。
还好不是那样的事……
但那却不是因为贵族们还保留着一定的人性。
事实上,的确是有人提出让男孩和姐姐厮杀,并且为此设置赌局的建议。
而执行官却认为——
让优秀的灵术院院生与刀都拿不好的小男孩决斗,实在是太过无趣。
既然是毫无悬念的事,那么赌局自然无法成立。
于是乎,如此灭绝人性的提议便被驳回。
而后,看台上的执行官仍高声宣布着所谓的『余兴节目』。
「接下来的一切,将会证明过去被奉为英雄的痣城家,已经没有半点能让我等尊崇的实力!」
「现在这对姐弟已经是痣城家血脉的全部,而他们就算是联手也杀不了一只虚……
「这就是痣城家力量衰退的证据!这条血脉根本不值得承续下去!」
「我们就看着他们内心埋怨自己的先祖为何如此懈怠,怀抱着诅咒念头死去的模样吧!」
「好好讥笑这一切吧!」
男孩听不懂,他完全没法听懂看台上到底在说些什么。
事实上,这名执行官也是诬陷痣城家的一员。
这里没有伙伴,只有一滩滩淤泥。
他们带着猥琐至极的笑容,睥睨着刑场中央的姐弟。
这群看热闹的贵族一边发出笑声,一边咒骂着。
在审判时,他们就曾不断辱骂痣城家是丑陋而污秽的一家。
同时,他们也将痣城家所有背地里的勾当全都掀了出来。
——不对!为什么你们看不懂呢!?
——你们快点醒醒!快点看看啊……姐姐跟其他人不一样!
男孩看得比谁都清楚——
即便家里所有人都在淤泥中搅和,他的姐姐也永远是清白的一个。
然而,他没有能力让其他人接受这样的说法,也没有能力出手营救姐姐。
男孩的脸庞笼罩着绝望的神色,浑身不停颤抖着。
在这个时候,姐姐突然回头,对他展露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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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姐姐脸上收起笑容。
她摆出严肃的表情,抬头看向台上的执行官。
「那我就打倒面前的虚,证明我们痣城家还拥有先祖的力量吧!」
「我若证明自己拥有继承痣城家血脉的实力,届时请保全我们姐弟的性命!」
这样的强势语气,让头顶上的讪笑暂时噤声。
执行官沉默一会儿后,收起脸上的表情。
他以与这般气势相符的态度,认真地开口道。
「等你消灭虚,我会以家族的名义向四十六室进言。」
单就结果而言,男孩的姐姐的确算得上是骁勇善战的死神。
……
一阵交战过后。
男孩手握着浅打,想冲上前营救姐姐。
可眼前残酷的景象,却让他内心的恐惧遍布全身。
他的身体根本无法动弹!
背上有着无数伤痕的巨大虚,此时用下颚衔着姐姐的身子,使她整个人弯曲起来。
此时,奄奄一息的姐姐回头看了男孩一眼。
在那个时候,他在心里大叫着。
——不要看我!
他摇头哭泣着,乞求姐姐不要再看被吓到无法动弹的自己,那丢人现眼的模样。
然而,姐姐却仍直视着他的脸庞,扬起嘴角展露笑容。
那是一如往常的笑容,随之而来的也不是责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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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句呢喃之后,姐姐用瘫软无力的双手结印,口中还咏唱着鬼道。
下一刻,她的身躯和虚的面具一同燃起炽烈的火焰。
爆炸的威力很大,虚的上半身消失不见。
「呱……呱……」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男孩的哀嚎在咽喉中崩解,甚至都无法凝聚成呐喊。
勉强使出『双莲苍火坠』的姐姐,以玉石俱焚的气势,猛力轰爆衔着她的巨大虚。
可惜的是,勉强自己使出原本无法使用的鬼道的她,自己的身躯也随之爆炸。
只留下那一抹微笑,还依旧烙印在男孩脑海中。
时间不知经过多久……
男孩总算能收起凄厉的惨叫,恢复理智。
然而,双脚瘫跪在地上的他却无法接受姐姐的死亡。
「姐姐是家里唯一纯洁无暇,没有沾染半点污泥的人。」
「只留下我一个人苟活……为什么死的不是我,而是姐姐?!」
在这个时候,看台上的执行官高声喊着。
「痣城家最后的血脉已经收起眼泪,似乎是在准备迎战!」
「让我们大力赞赏他吧!」
「在说什么……?」
执行官的话让男孩很困惑,他根本无法理解。
虽然姐姐的死去,是违背男孩期望的结果。
但那被轰爆上半身的虚已经快要崩解消散,根本没有超速再生的迹象。
换言之,痣城家的战斗应该已经结束才对!
在他尚未解开这般疑惑的同时,残酷的现实却已经化成言语刺穿他的耳膜。
「好了,快点把下一只虚放进刑场里去吧!」
执行官面带笑容地说道。
这句轻飘飘的话,轻易地捣毁男孩心中的疑念与活命的期望。
男孩甚至不知道,那时自己的脸上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
映照在他视野里的,只是一群在看台上观摩的人。
他们正指向自己,并高声嘲笑着!
从族人到佣人,一共三百四十二人遭到处刑之后……
这些捏造罪状陷害痣城家的贵族们,仍旧不厌其烦地嗤笑着。
男孩凝视着那些对他的绝望,加以嘲弄的人。
经过思考,他暗自得出一个结论——
姐姐是白白死去的,这样的死没有任何意义。
拼命保护他的事实,终究只是贵族们无谓的余兴节目。
而后,作为刑场的凹洞中便出现一只新的巨大虚。
虚的獠牙正朝着男孩的脸庞逼迫而来,而他却始终呆愣着。
瞬间,男孩忽然听到某种东西撕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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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连叫都没叫一下呀!真是无趣!」
……
几分钟后,众人纷纷感叹着这场表演结束得过于唐突无趣。
他们认为不见踪影的男孩,是被虚吃掉了。
一名贵族甚至兴致索然地,连肩膀都垂下去。
但垂下的肩膀,却连同手臂一起从观众席上滚落,一直滚向作为刑场的凹洞。
那名贵族惊慌地叫着。
「咦?唔!」
而后,凹洞上方的遮魂膜,将两只手臂蒸发。
「嗤嗤……」
那发出的声响,让底下的虚也忍不住抬头观看。
然而,它的嘴角却没有沾染上少年的鲜血。
失去两条手臂的贵族,还无法理解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事。
但在下一刻,他却失去平衡,失足摔进坑洞之中。
甚至连哀嚎都来不及,他便被遮魂膜蒸发。
看到这异常的一幕,席间顿时惊叫声四起。
而后,贵族们争相从座席起身并准备逃走,然而他们的双脚却不听使唤。
仔细一看,脚下的地板仿佛生物一般蠕动着,紧紧缠住他们的脚掌。
执行官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他慌忙拔出斩魄刀环顾着四周。
他发现位于刑场中央的深邃坑洞中——
一面墙在靠近坑底之处被挖空,其中有一块如生物般蠢动的东西。
而这东西仿佛绕过杀气石,在遮魂膜上方的墙壁处又开出另一个洞。
接下来,他把目光扫向身边。
执行官看到哀嚎着无法动弹的贵族们中,有一名不哭不闹的男孩正安静地站立着。
他看出这人就是刚才站在洞里哭号的男孩,便赶忙进行始解。
但在张口的那一刻,他的口中没能吐出解放语。
取而代之的是,撕裂舌头的刀刃在他的口中舞动着。
这群贵族忏悔的时刻,也随之降临,这是一段既短暂又漫长的痛苦。
绝望的命运,没打算放过任何一个人。
内脏的腥臭味和血腥味弥漫着全场,只有坑底的那只虚得以保全。
凄惨死去的贵族们,别说没有留下全尸,就连到底有几具尸体都难以计算。
其中好几人的遗体,甚至已经化成灵子态的尘土,飘散到尸魂界的大气之中。
这些被害者的死状完全没有统一性,令人难以想像到底发生什么事。
另一边,独自走在流魂街的男孩双手捂着脸。
——也许那群贵族中,也有不出声嘲笑的人。
——也许还有人正思索着,该怎么救下痣城家的人。
一想到这里,男孩的心便纠结着。
但无论他如何心痛,这些已死的人都不会再活过来……
他的姐姐也是一样。
他明明杀掉这么多人,明明用尽手段折磨他们……
但这一切都是无谓的行为,他的心灵根本没有得到救赎。
『复仇之后什么也得不到。』
原来,这句话是真的。
「我……该怎么办才好?」
男孩以他失去的一切换来强大的力量,带着姐姐的寄托——『成为强大高洁的死神』而徘徊在尸魂界中。
自那天之后,他始终感受着内心涌出的力量发出恼人的嗤笑声,一个人彷徨地在这个世界上游荡。
数十年后,长大的男孩向刳屋敷剑八提出决斗,并成功取得「剑八」称号的那天……
无谓的游荡就此停止。
而他那斩魄刀的恶劣行径,是一天也没有消停过!
……
经过一晚的火焰疗愈。
当太阳光再次穿过窗户的时候,朔夜突然睁开眼睛。
「那是痣城双也的记忆?」
这样的念头只是一转,便被朔夜丢到一边去。
「不过,居然连这种事都有提前料到么,所以才会给我这个东西……那家伙到底看透未来到什么地步了?!」
他摆出相当阴沉的脸色,然后如同响应这句话一般。
朔夜浑身的伤,连同流出的血液一起变得雾一般模糊消失。
而后,他便完全回到毫发无损的姿态。
其过程与其说是治疗,还不如说是伤口周围的肉体被烧却后重新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