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顾白将针包收起,朝二老道:“小辉的腿伤很复杂,单凭针灸术没办法治愈,得先做一个神经修复手术,之后再辅以针灸术治疗,治疗时间会比较长,我建议你们跟我去滨城,滨城的医疗条件比这里好,我可以在滨城为小辉安排最好的医院和医生进行手术,之后我也能就近给小辉施针,毕竟我的家在滨城,没办法长时间待在这里。”
二老都表示理解,孙子能有重新站起来的机会,别说去滨城,就是去m国他们也不会有二话,哪怕搭上他们这两条老命,只要孙子能好,能重新站起来,能好好的活下去。
可是眼下,他们马上又有了新的困境。
去滨城手术,住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医生,这都需要钱,可他们这几年为了小辉,已经耗尽了所有的积蓄。
顾白笑笑,体贴道:“龚教授会出这笔钱,你们只管放心好了。”
原本想和儿子划清界线的,可这会儿不是闹这些的时候,什么事都比不上小辉重要,二老对视了一眼后点了头。
一直站在门口偷听的龚教授已经哭了两遭了,一遭是见到儿子不成人样的模样时,一遭是听见顾白说儿子还有救时。
顾白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到外边说。
龚长城立时跟了出去,刚出门他就开口,“钱的事你放心,我会想办法。”
“你能想什么办?卖毒方吗?”顾白问。
龚长城摇头,“我打算把房子卖了。”
顾白又问:“那小辉和爷奶以后住哪里?就住这里?”她指了指身后小平房。
龚长城面露难色,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现在住的那套房子还是以前研究所奖励给他的,他这辈子没赚过什么钱,一心只懂钻研毒道,对财富从没有什么欲望。也是因为他一心奉献的毒道,老婆跑了,儿子被觊觎他毒方的人盯上,弄成了残废。
顾白道:“去滨城的所有费用我都可以提供,但我有一个条件。”
***
次日,龚长城一家跟着顾白来到滨城,顾白直接带他们来到提前约好的医院做住院检查,又在医院附近帮他们租了合适的房子,留下足够他们一家人吃喝半年的生活费,这才独自返回江南公馆。
在江南公馆楼下,一道高大的身影不知在这里徘徊了多久。
“浩成哥?”她睁大眼眸,惊讶地看着昏黄灯光下的那道身影,熟悉又陌生。
抽着烟发呆的顾浩成猛然回神,迅速看向站在他数米外的女孩,她穿了件白色风衣,长发束在脑后,一手拎着半大不小的包,一手插在衣兜里,那张日日夜夜占据他心神的脸,此时就这样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万语千言,千言万语,都在这一刻消失无踪。
她活着,她还活着,真好。
他上前,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的。
他想将自己的脸埋进她颈窝,吸取那抹他向往已久的馨香,可这时,怀里的女孩推开了他。
“浩成哥,真的是你?”顾白的惊喜是真的。
先不管顾浩成对她存着怎样的心思,她是真真正正拿顾浩成当亲人的,那些年和舅舅生活在一起时,顾浩成也确实尽到了一个哥哥的所有义务,照顾她,保护她,仔细又周到。
细想想,住进舅舅家后,顾浩成陪伴她的时间,其实远超过舅舅。舅舅总是那么忙,连她的家长会都是浩成哥代替舅舅去学校参加,她第一次来例假,是浩成哥给她买的卫生棉,红着脸告诉她该怎么用,还亲自给她煮了红糖鸡蛋。
她考上寄宿高中时,是浩成哥背着被褥送她到寝室,不顾女生们的目光,亲手帮她铺床,为她买来一大箱零食,让她和室友一起吃,帮她拉近和室友的关系。
后来,她放弃京城的一流大学,选择了本地的大学,浩成哥似乎比舅舅还高兴,带着她玩遍了滨城所有的游乐场,吃遍所有她想吃的美食。
再后来,她认识了陆司南,就渐渐不爱回家,也渐渐和浩成哥疏远,可她以为,以他们的关系,就算不见面,感情也是不会变的。
直到那一天,她在医院外听见陆司南和他争吵。
她才惊觉,所有的她以为,原来都只是她以为。
“是我。”顾浩成微笑,笑容一如既往的温雅,目光专注又深情地望着眼前的女孩,不,是女人。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跟在他身后喊他哥哥的小女孩了,她长大了,长成了一个成熟美丽风情万种的女人,他顾浩成的女人。
“这些年你去哪了?我回国后一直在找你。”
不远处的马路上,熄了火的车里,陆司南脸色阴沉地看着昏黄灯影下的一对青年男女,好几次都差点冲出去,忍了又忍,忍了又忍。
“去楼上坐坐吧,我儿子还没见过你呢。”
顾浩成面上的笑容微凝,“你儿子?你结婚了?”
顾白摇头,“当年那个孩子。”
顾浩成插在兜里的手紧握成拳,眼底有阴霾急速掠过,面上的笑却依然温雅柔和,“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带礼物过来,总不好空手去见孩子。”
顾白点头,“也好,那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她站在路灯下,看着顾浩成走向一辆黑色悍马,车上有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下来,为顾浩成拉开车门。
顾浩成上车后降下车窗,他的脸半隐在夜色里,看不清真容,只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直到车子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顾白站在原地,面上的笑容逐渐淡下,缓缓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另一辆车。
陆司南推开车门下来,迈着大长腿慢慢走到她身前,脸上表情莫测。
“你在这做什么?”顾白问。
陆司南凝着她的眉眼,语气有些自嘲,“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无聊走到这,不行吗?”
顾白转身,突然不想理他了。
陆司南追上去,又是在那昏暗的楼道里,他再次将她堵住,“不要再见他。”
顾白靠在墙壁上,看着昏暗光线中他异常明亮的眼睛,“为什么?”
“他对你有企图你看不出来吗?”
顾白望着他,突然笑了起来,明艳的脸在昏暗的光线里越发显得风情万种,她笑盈盈地看着陆司南,眼里却没有丝毫温度,“你觉得我能一眼看穿男人藏在表皮之下的企图?你觉得我能分辨得出谁的真心里另藏他意?我若能,当初又怎会被你骗得那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