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婷面色一愠,看向蒋姑姑的目光更冷了,蒋姑姑不屑的‘呵’了声,并不看苏婷,而是凉凉盯着姚氏道:“我家姑奶奶的嫁妆里不但有一间京城的三进院子,还有两间铺子,一个田庄,都在嫁妆单子上记的清清楚楚,侯夫人,这你是知道的,对吧?”
姚氏面沉如水,想当年,她初拿到袁氏的嫁妆单子时也被惊住了,她没想到袁氏的嫁妆那般丰厚,比京城勋贵世家嫁女也不差什么了,单是压箱的银子就有两万两,更气人的是,里面竟然还有京城的院子和铺子,还都在内城寸土寸金的地段,袁家一个西北小守备之家,哪来的那么大本事在京城给女儿置办产业?还不都是她那个偏心的公爹私下给了大伯子,大伯子为了给袁氏做脸,才添进嫁妆里去的,哼!
“我们家老太爷两年前升任陕西行都司都指挥使,大老爷明年也要回京述职,袁家在京城置办了新宅,就在西榆林巷,二小姐在京城长大,自是不必千里迢迢回西北,明年呐,二小姐就能和大老爷、大夫人团聚了。”
蒋姑姑话落,姚氏和苏婷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三分。
陕西行都司都指挥使!那可是正二品的封疆大吏!袁家竟然爬上来了,袁家大老爷明年还要进京?!
姚氏脑子‘嗡’的一声,心底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色厉内荏道:“那也是明年的事儿,总之,我是不会同意妧姐儿搬出侯府的,喜鹊,送客!”
姚氏端起茶盏,蒋姑姑却动也不动,“夫人既然舍不得二小姐,那老奴只能在府上叨扰了。”
说着,蒋姑姑一转身,吩咐外面的侍卫道:“把老太爷和老太太给二小姐带的礼物搬到二小姐院子去。”
“放肆!你当侯府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一个奴婢指手画脚?”姚氏怒不可遏,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娘,您冷静。”苏婷连忙起身,将姚氏扶住,附耳低语了几句什么。
蒋姑姑唇角勾了勾,“夫人,做人可不能丧了良心,要不是有我们二小姐,当年姑奶奶和大公子去之后,这侯府的爵位照理就该收回去了,现在我们要接二小姐回外祖家,你百般阻挠,我们要留下伺候二小姐你也不让,莫不是想逼咱们去敲登闻鼓?”
苏妧静静听着蒋姑姑和姚氏针锋相对,心底却不似表面般平静。
袁家,她的外祖家,一个她几乎被她遗忘了的家族,原来当初娘亲离世时,袁家曾来过人想将她接走?原来他们每年都会给自己送银子,送生辰礼?他们没有忘记她?只是她一直被蒙在鼓里?
可是!他们既然还念她,为什么十多年来从没有一个人登门,如此刻的蒋姑姑一般,非见她不可?
他们没有...他们的关爱或许只是出于礼节、出于她母亲的那一丝血缘,是啊!连见都没见过的人,又怎么会有多深厚的感情呢,或许当年,他们不是没察觉母亲和哥哥的死有蹊跷,可他们选择了息事宁人,也放弃了她...
苏妧忽的讥笑一声,是她糊涂了,眼前哪有什么袁家人,一切分明都是赵宸的安排,她竟然差点把自己绕进去,呵...
“二妹妹?二妹妹?”耳边苏婷的声音响起,苏妧回过神,就见屋子里的人正都看向自己。
“二妹妹,母亲说的你可听见了?”苏婷努力维持着知心大姐姐的假面。
苏妧有些迷惘到:“二婶说什么?我刚刚...想起了母亲,蒋姑姑,我想我娘,也想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们...”
蒋姑姑立刻朝苏妧走近,亲切的拉住苏妧的手,拍了拍,“我的好小姐,老太爷、老夫人、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和您的三位舅母都惦记着您呢,您不是一个人,你也是有靠山的。”
苏妧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劳烦二婶让人收拾一间客院,安置外头几位护卫大哥,蒋姑姑就随我一起先住芙蓉阁好了。”
姚氏不说话,黑着脸看苏妧。
苏婷:“二妹妹,蒋姑姑并几个丫鬟住下倒是无妨,护卫却是不便的。”
苏妧‘哦’一声,好说话道:“那好吧,蒋姑姑,我大姐姐说的也有道理...”
蒋姑姑笑道:“奴婢都听小姐的,不过,奴婢给小姐带来了不少物件儿,得让他们先搬进小姐的院子去。”
“二婶,大姐姐,那我先带蒋姑姑去安顿了。”
苏妧前脚刚出院子,姚氏就一把砸碎了手边的茶盏。
“养不熟的白眼儿狼!果然是个小畜生,早知道当年...”
“娘!”苏婷不得不拔高声音打断姚氏的话,“娘,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
“娘知道,可娘就是气,婷姐儿,你说袁家人这是想干什么?”
苏婷抿唇思量,袁家人来的的确太突然了,以往每年来送年礼的奴才可没哪个像蒋姑姑那般硬气,护卫上门更是头一次。
“娘,我们先回院子再说。”
苏婷扶住姚氏的手臂,憋了一肚子气的苏筠也从椅子上跳上来,“娘,病秧子吃我们的,住我们的,用我们的,我们没嫌她晦气就不错了,您千万不能把那些好东西还给他们。”
姚氏给了小女儿一个‘那还用说’的眼神儿。
苏筠眼珠子一转,“娘,你就说为了给那个病秧子看病,院子和庄子都卖了,铺子经营不利也卖了...”
苏婷果断否决道:“不行,来不及了。”
苏筠不知道,但已经跟在姚氏身边掌家的苏婷却清楚,侯府如今的产业里,就数袁氏陪嫁的两间铺子生意最好,庄子也因为都是上等水田,每年的稻谷和毛蟹产量除去侯府上下吃用,还能结余一大笔,至于麦稭巷那间三进院子,因为离国子监近,租给了平乐府一个富商家的公子,每年有足足两千四百量的进项,要是都还回去,不但将来她们姐妹的嫁妆难看,连侯府平日里的吃用都要急转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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