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水来了...”钏儿推门而入，下一瞬，脚步忽然一顿，拎着铜壶的手险些不稳，剩下的话也被卡在了嗓子眼儿。
苏妧下意识挣扎一下，赵宸的手臂却收紧了两分，视线淡淡扫过钏儿的头顶，“放下，出去。”
钏儿慌忙抬眸，看了苏妧一眼，见自家小姐面上似有丝丝浅浅的不自在，忙又垂眸应声，脚不沾地的将温水倾倒进铜盆，飞快离去。
“你吓到她了。”苏妧又挣扎了两下，努力想站起身，赵宸这次没再箍着苏妧，而是跟在她身后，走近盆架，俨然一副‘本王要看着你洗’的架势。
苏妧翻了个白眼儿，“殿下，请回避。”
赵宸开始耍赖，“你叫本王什么？”
“重光...殿下！”
四目相对，赵宸胸口一热，探头便想亲吻苏妧浅粉色的樱唇，却被苏妧两手推开，“殿下当我是什么？”
赵宸眉头微不可查一蹙，直觉不怎么喜欢这个问题，“你说呢？”
苏妧转过身，细白的手指尖稍稍探入水中，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半晌才道：“不知道。”
赵宸眉头这次真的拧了拧，一把掰正苏妧的身子，然而，还不待他‘发怒’，几滴水珠就被弹到了脸上，有一滴还好巧不巧的弹进了眼睛。
苏妧‘咯咯’笑起来。
赵宸忽然就没了脾气，闭了闭眼，磨牙抓住苏妧的手腕，往胸口一搁，“很好笑？”
苏妧轻咳一声，“没...我没笑...”
赵宸呵呵两声，“好，你没笑，是本王笑的。”
苏妧抿紧唇瓣，她并不确定宸王殿下对自己的容忍度到底有多少，不过...也不后悔自己刚刚的冒犯。
“说，为什么往本王脸上泼水？”
苏妧无辜的眨眨眼，她哪有泼水？只是弹了几滴而已...
“还不说？说实话，否则...”
苏妧周身的轻松惬意一收，整个人忽的有些落寞，小声道：“玩闹...不可以吗？”
赵宸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随即，心里开出一朵小红花，轻轻挑起苏妧的下巴，额头抵住额头的瞬间，苏妧听到赵宸含笑的声音，“可以，本王有一点喜欢，要不要...再泼一次？”
苏妧纠正，“不是泼，是弹。”
“有什么区别？”赵宸定定盯着苏妧的眼睛。
苏妧呼吸一紧，似乎在心底下定了某种决定一般，认真而轻缓道：“泼是驱赶，不尊重，弹是...逗趣，亲密...”
她的人生，如果可以放肆一次，那就...喜欢他吧。
这一夜，侯府中除了苏妧，无人安眠。
西北院。
久不曾沾酒的徐姨娘和刘姨娘，烫了壶米酒，就着一碟子花生米，对月唠嗑，从前尘往事，到如今趣闻，从侯府到市井，三更天的梆子声隐约入耳，徐姨娘起身摆摆手，嘴里念叨着：“醉了，睡了...”
方嬷嬷忙将人扶着回了屋。
绿柚看着还坐着不动的自家主子，小声劝道：“主子，夜深了，咱们也回吧。”
刘姨娘张张嘴，“当年...袁氏嫁进来的时候，我远远瞅着...侯府那时候多热闹啊...”
绿柚有些心酸，她家主子只是个姨娘，侯府大公子娶妻那样的场合，姨娘是没资格进正院观礼的。
“你不知道...大哥儿因为常年跟着侯爷打仗，成亲晚，那时候啊，姚玉莲已经和老二成亲一年多了，府上没有正经婆婆，她掌着中馈，还怀了况哥儿...我就知道要出事...”
绿柚脸色一变，她是三年前进府的，一进府就被分派到了刘姨娘身边伺候，从未听说过侯府里从前的事儿，刘姨娘也从不会提起。
“扶我回屋...哎呀，人老了，就忍不住怀念从前...”
绿柚赶忙收敛心神，小心翼翼扶起刘姨娘。
夜风扫过，落叶在墙根轻轻打了几个卷儿，除了已经冷掉的酒壶和几粒花生米，一切静谧的仿佛从不曾有人来过。
香兰院。
“娘，你说二姐姐的外祖家是不是真要进京了？”苏瓶睡不着，抱着被子挤上祁姨娘的榻，母女俩就着一盏豆大的灯火，侧躺着说悄悄话，“娘，二姐姐的外祖家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你以前知道吗？”
“娘只知道袁家老太爷从前是西北凉州军守备，一家子扎根西北，除了当年你大伯父和大伯母成亲时，袁家三爷来过一趟京城送嫁，往后每年都只来过几个奴才送年礼，哎，还有你大伯母去时...袁家也来过一回人，好像...还是那位三爷...”祁姨娘悠悠说着，心神却不知飘去了何处。
“照娘这么说，袁家连大伯母都不看中，怎么会突然想起二姐了？又送人又送东西的，娘，您是没去瞧，千秋院里如今摆的盆景，一盆没个五十两都买不到呢，他们该不会真是想利用二姐的婚事吧...”
“娘何时说袁家不看重你大伯母了？”祁姨娘眉头微蹙，无奈的抚了抚女儿的后脑勺，叹道：“袁家是驻边武将，无召怎敢擅离职守？何况还是私自进京，被发现是要抄家灭族的，你大伯母当年的嫁妆可一点都不少，可惜...”全便宜了别人...
“娘，那二姐往后岂不是要过好日子了？”苏瓶脸上流露出羡慕。
祁姨娘没说话，她在回想几日前在前院时见到苏妧的样子，那时候，她就隐约觉得那位二小姐和从前有些不一样，难道那时候她就跟袁家人联系上了？心中有了底气？
“娘，你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苏瓶推推祁姨娘的胳膊，迫切想知道一直比不上自己的二姐，是不是要翻身了。
“瓶姐儿，听娘的话，你什么也别做，先看看，看看袁家人这次到底是不是动真格的，要是的话，往后你就多跟你二姐走动走动，要不是，就还跟现在一样，咱们不去害她，也不能跟她亲近，不然对你没好处，知道吗？”
苏瓶撇撇嘴，“袁家就算护着她，也护不着我，娘，明年我就及笄了，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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