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驰而来的黑衣护卫下了船,牵上两匹马,往旁边的邸店进去了。
米行二楼上的钱老爷,紧盯着黑衣护卫,看着他进了邸店,心里滑过丝丝不安,下意识的看向坐在旁边的儿子。
钱大爷迎着父亲的目光,莫名其妙,下意识的站起来,往钱老爷那边过去。
“准备准备,咱们上船去瞧瞧。”钱老爷转头冲诸行首、行老说了句,往旁边两步,招手示意儿子。攫欝攫欝
钱大爷紧几步,走到钱老爷身边,钱老爷拉着他,又往旁边走了几步,靠到窗前,声音压的极低道:“你别跟着上船了,你亲自去挑个妥当人,立刻启程,去那边瞧瞧。”
“哪边?江宁?出什么事儿了?今天一大早,不是刚来过人,报了平安无事?”钱大爷莫名其妙。
“别问那么多,挑个人去瞧瞧,没事最好,小心无大错。”钱老爷拧着眉,压住丝丝缕缕莫名的烦躁,低低道。
“好。”钱大爷急忙应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他爹心情不好,他感觉出来了。
“再多叫几个人,你就在岸上看着,就在这里吧,别靠近了,万一有什么事儿,立刻让人往船上冲,咱们人多。只是,你别靠近。”
钱老爷再交待了一句,拍了拍儿子,往站成一堆的其它诸行首、行老过去。
宿州米行的吴行首见钱老爷越过众人,目不斜视径直往前,忍不住叫道:“钱兄一个人过去吗?”
“嗯,你们想去,就一起去,不敢去,就在这儿等着。”钱老爷头也不回的回了句。
吴行首高抬着眉,下意识的看向其它人。
山阳米行的牛行首闷哼了一声,立刻抬脚跟上。
他有点儿信不过钱行首,要是他一个人去,谁知道他跟那位大当家说什么,回来之后,又会怎么跟他们说!
还是跟着看看最好,反正,他已经到扬州,在扬州了,都这会儿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见牛行首跟在了钱老爷身后,吴行首急忙紧跟了上去,他来扬州,为的不就是当面跟那位大当家论一论道理么!
其余诸行首、行老,有紧跟上的,有不情不愿的,七零八落,犹犹豫豫,都跟了上去。
别人去了,自己就不好落下,既然都去了,那自己就更不好落下了。再说,他们确实都很想见一见那位大当家,听一听她会怎么说,当面论一论道理。
李桑柔站在船舱门口,看着领头的钱老爷,昂然阔步,其余诸家行首、行老,在他身后拖成一条长长的尾巴。
“哟呵!这么多人,咱们这船舱里可站不下。”黑马站在李桑柔侧后,看看那群人,再拧身看看他们这艘小船上这间小小的船舱。
确实站不下。巘戅追文网巘戅
钱老爷已经走到了跳板前,抬头往船上看,迎上李桑柔的目光,拱了拱手。
“请他们上船吧。”李桑柔示意船前甲板上站着的两名老云梦卫。
老云梦卫没说话,只冲钱老爷挥了下手。
钱老爷头一个走上跳板,上到船上。
李桑柔站在船舱中间,看着钱老爷进到船舱,看着他身后那条尾巴,一个个上到船上。
李桑柔挨个扫过一遍,从站满了半个船舱,和整个前甲板的诸行首、行老身上,看回到钱老爷。
“邹旺父子呢?”李桑柔直视着钱老爷,直截了当的问道。
钱老爷一个怔神,他没想到李桑柔头一句话,竟然就是问邹旺父子。
“李姑娘,这会儿就问邹大掌柜父子,过于心急了吧,咱们得先商量……”钱老爷一脸干笑,话没说完,就被李桑柔打断,“第一,没有咱们,是你和我;第二,你我之间,没什么能商量的。”
李桑柔说完,越过钱老爷往前。
几位有些挡道的行首下意识的往旁边退让,给李桑柔让出了一条路。
李桑柔站到舱门外,看着众行首、行老,冷声道:“第一,米行的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第二,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现在就启程回去,把米行的事做好,我许你们留下三分之一的家产。”
李桑柔说完,正要转身,山阳米行牛行首扬声道:“要是我们不回去呢!”
“那就留下。”李桑柔没回头,一句回答快而干脆。
李桑柔进到船舱,站到钱老爷面前,再次问道:“邹旺父子呢?”
“李姑娘这是根本没把邹大掌柜父子的性命放在眼里!”钱老爷错着牙,神情狠厉。
“拖进来。”李桑柔扬声吩咐了句。
一个黑衣护卫推开众人,推搡着双手捆在身后的钱大爷进来。厺厽 追文小说网 zhuiwen.org 厺厽
诸行首、行老呆了一瞬,急忙转头。
码头上,两排黑衣人负手而立,已经将船头严严实实的堵住了。
黑衣护卫将钱大爷推进拥挤的船舱,熟练之极的一脚踹在钱大爷腿窝,把他踹跪在地,伸手推上钱大爷被摘掉的下巴。
“阿爹!”钱大爷顾不上浑身的剧痛,拧着身子,奔着钱老爷挪扑过去。
“邹旺父子呢?”李桑柔看着钱老爷再问。
钱老爷脸色铁青,“光天化日之下,你敢怎么样!”
李桑柔低头看向钱大爷。
钱大爷挤在钱老爷的腿上,用力扭动着,想要把捆在背后的双手挣脱出来,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李桑柔上前一步,抬脚踹在钱大爷肩上,踹在他仰面摔在船板上,再上前一步,一只脚踩在钱大爷两腿之间,稍稍用力,踩的钱大爷惨叫连连。
“邹旺父子呢?”李桑柔看着钱老爷,又问了一遍。
“在江宁城!米行仓库!”钱大爷在他爹钱老爷之前,惨叫道。攫欝攫欝
李桑柔收回脚,“去江宁城。”
“是!”黑马应声高昂愉快,抱着李桑柔那只钢弩,用力撞过众人,三步两步下了跳板。
大常背着皮甲,拎着狼牙棒,跟在李桑柔后面,也下了船。
满船的行首、行老,以及钱老爷,看着径直下船的李桑柔,和跟在李桑柔后面,呼啦啦走了个干净的诸黑衣护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瞪口呆。
“咱们,现在怎么办?”宿州米行吴行首反应比较快,抖着手,看着众人问道。
“混帐!”钱老爷扬手甩了儿子一巴掌,顾不得儿子,也顾不得理会众人,拎着长衫前襟,三步两步冲下了船。
钱大爷这回利落了,连滚带爬起来,跟在他爹后面,一声声喊着爹,跌跌撞撞连走带跑。
“咱们!咱们怎么办?”吴行首又问了句。
“先回去吧。”山阳米行牛行首一句话没说完,转身就走。
“唉!”吴行首猛跺了一脚,转过身,急急下船。
其余诸人,青白着脸,蜂涌下船,如鸟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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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江都城守将张征已经练完拳脚,正光着上身,站在院子里,悬腕练字。
幕僚钟先生捏着根竹管,急匆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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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先生是武怀国为主帅后,领了武怀国吩咐,从杭城赶到江都城,到张征身边协理公务的。
钟先生在武怀国以及武家幕僚中间,属于只能打打杂,做做文书整理工作的最下层幕僚,并没有参赞军务的能力。
武怀国刚刚纳了苏姨娘,将苏姨娘弟弟苏清和张征带进军中时,让诸幕僚有空时,教教苏清和张征识字念书。
诸幕僚中间,只有钟先生怜惜两人,肯认认真真教两人识字念书,没多久,教两人识字念书这事儿,就落到了钟先生一个人头上。
苏清的姐姐苏姨娘自从被武将军抬进府中后,极得武将军宠爱,武将军夫人和母亲也觉得苏姨娘很懂事儿很不错,十分器重她。这是整个江都城人尽皆知的事儿。
大家对苏清,就是再瞧不上,当面也还是客客气气,捧着尊着。
苏清这个人,又极其圆滑,脾气极好,见谁都是一张笑脸,至少表面上,苏清在江都城和军中,口碑不提,人缘却是极好。
张征孤单一人,性子烈脾气大,心狠手辣,又长了一张不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