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得了这点以后,余琛去了趟判官大殿。
哪怕这会儿,文圣老头儿听了“周秀”这个名字,如今也是赞不绝口。
说那七殿下周秀,简直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帝王之相。
无论是心性,手段,谋略还是胸怀,都在这年轻一代的皇子中甩开他那些哥哥弟弟几十条街。
甚至文圣老头儿还说,先前他周秀和那大皇子周钰争得你死我活平分秋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周秀故意创造的局面。
——这会儿当今陛下老当益壮,虽然这些年来庸庸碌碌,但看那模样不像是近十几年就会咽气儿的样子。
所以七殿下周秀为了不引起他爹的猜忌,在和周钰的争斗中处处手下留情,故意创造出俩皇子争的如火如荼的假象。
但文圣老头儿身为他的老师,却是知晓得清清楚楚,这周秀要是真想摁死大皇子,那简直太简单不过了。
——要不是文圣老头儿说的,余琛都不敢相信,文圣老头儿在京城的时候,光是他知晓的,那大皇子周钰手底下的门客和奇人,不少都是周秀安插过去的人。
他要是真想做点儿什么,能轻轻松松让那位大皇子殿下闭上眼睛,再也不醒过来。
“啧,那般厉害?”
余琛听罢,不由感叹:“可惜得了病哦,再也无帝位无缘。”
——做皇帝,做一个合格的皇帝,要治理整个一国的疆土,操心劳累那肯定是必须的。
如今这周秀心脏出了问题,稍微劳神一点儿就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谁敢再让他去当那一国之君?
别哪天上朝的时候一个趔趄倒地不起,那可就真成了千古笑话了。
“得病?”
文圣老头儿了解了这事儿以后,眉头也是紧皱:“老夫看着周秀长大的,虽说未曾炼炁入道,但身子骨儿也是硬朗,老夫这才离开京城半年,他怎么就突然病了?”
余琛摊了摊手,没说话。
这究竟是他自个儿得的病,还是被人害了,谁晓得?
毕竟皇家最无情,他那几个哥哥弟弟,死在“意外”里的了不少。
一番交谈以后,余琛算是对这位七殿下有了个基本的了解。
而至于那劫了他的救命药的人,他大概也猜了。
——从狼青等人的走马灯来看吧,那伙“劫匪”只有八个人,但个顶个儿的都不算什么简单角色。
为首一人为灵相高手,剩下的也都是开海炼炁士。
这般阵容,肯定不可能是什么正常的劫匪。
毕竟到了灵相境界,随便往哪个州城一去,加入哪个大家族成为供奉,那钱财根本就不够花的,谁还去风餐露宿,把脑袋系裤腰带上去当那劫匪?
况且劫的还是堂堂皇子的救命药!
若不是一心想让周秀因为缺药而死,谁会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活儿?
结合文圣老头儿的话,思来想去吧,他只能想到了一个人。
——大皇子,周钰。
是!
周秀这会儿是犯病了,封了王退出了夺嫡之争。
但谁晓得他能不能治好?
这治好了不又是一个拦路虎?
还不如趁早除了去。
当然,这也只是余琛和文圣老头儿的猜测,具体如何还要亲眼看了才晓得。
又与文圣合计了一番,余琛才离开了判官大殿。
据文圣老头儿说,和七殿下在一众皇亲国戚中,算得上少有的好人儿,虽说在夺嫡中手段有些必要的残忍,但除此以外,这位殿下体恤百姓,从不干那些欺凌弱小的事儿,手下门客也被他所约束,在京城也是名声极为好。
所以余琛便决定帮狼青这个忙,将那救命的药给他送去。
带着石头离开了度人经,余琛没有在古河县再停留,坐上九幽鬼辇,朝狼青等人走马灯里遭遇袭击的方向去了,
到了地儿,那是一个荒僻的山谷,前不着村儿,后不着店,的确是个杀人夺宝的好地方。
狼青车队的尸首也在这地儿被余琛发现,整个一修罗屠宰场,鲜血凝固,残骸遍地,惨不忍睹。
而通过兽禽通明之术,沟通周围野兽以后,余琛也得到了那杀人夺宝的“劫匪”的行踪——正是前往京城的方向。
他便驾着九幽鬼辇,以极快的速度追踪而去。
——灵相境的炼炁士还不具备御空飞行之能,加上他们当时走的时候带上了那些救命的药材,而这些药材当中有不少必须要以天地之炁所滋养方才能保持新鲜,无法放入芥子袋里,所以他们必然只能带着药材上路,速度不可能太快。
所以余琛一路以兽禽通明之术追踪,仅大半天后,余琛很快便远远望见前方官道上,有一八人车队,驾着马车,拉着三箱药材,极速行驶。
余琛看了看底下的人,和狼青走马灯里的“劫匪”都能一一对上,一个灵相上品炼炁士,四个开海炼炁士,脑门儿上都是血气涌动,一看就是手上沾着血的。
“就他们了。”
余琛驾驭九幽鬼辇,降落在底下车队的前方,看向石头:“石头,待会儿要是打起来,除了那个带头的,其他都交给你,没问题吧?”
石头咧嘴一笑:“老爷放心!”
说罢,俩人走下鬼车,在银白如水的月色下,挡在官道上,搁那儿等着。
另一边。
孙炀带领着七八个手下,驾着车,正往京城的方向赶。
这两天啊,日夜兼程,恨不得用飞的飞回去!
因为他非常清楚,自个儿这会儿正在做的是啥事儿!
表面上来看吧,就是劫了三大箱药材,杀了二十来个人。
非要说起来,对于他大皇子门客的身份而言,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可这事儿背后的因果真要算起来,那可不得了!
首先,那被他们杀的人是仁德王,也就是曾经的七殿下的人。而他们劫的货,又仁德王周秀的救命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和弑杀一位王侯没什么太大区别。
这会儿啊,想着身后车上那三大箱价值万金的药材,孙炀只感觉手里像握了坨烧红的铁块儿,烫手得很!
本来按他的想法吧,劫了药材,就该一把火给它烧了,毁得干干净净,然后自个儿等人悄悄潜回京城。
可大殿下非看中了这些药材的天价,想拉回京城用来拉拢更多门客和势力,让他们原封不动地带回去。
毕竟皇子说起来威风,但手头钱财都去打点拉拢人了,再多也不够用。
这一整得孙炀都快神经衰弱了。
草木皆兵!
就像昨儿晚上碰到一群打猎的老百姓走过来,他看了人家手里的弓箭和棍棒,还以为是仁德王七殿下派来的人,一个激灵下了杀手,最后才发现这就是几个农夫,这才草草掩埋了,继续上路。
孙炀总感觉啊,哪怕自个儿真把这药材送回了京城,精神也得出大问题。
这不,他想着想着,一抬头,就看见那前边儿官道上,站着俩人,一高一矮,一壮一瘦。
那高壮的,就跟熊瞎子一样壮,戴着张武生角儿面具,好像座小山放在官道上。
至于那矮一些,瘦一些的就更离谱了,一身黑白戏袍,怒目脸谱,更是跟那戏曲里边儿的判官角儿一模一样。
他娘的,莫不然昨晚没睡好,起猛了,看见戏里角儿跑现实来了?
他揉了揉眼。
这才发现,并非错觉。
那前边儿官道上,真有俩人拄在那儿,挡住了去路。
孙炀眉头一皱,抬手让身后的炼炁士们放缓了脚步,与那俩角儿遥遥相对。
看似没有任何动作,但筋肉紧绷,命炁运转,呼吸放缓,显然已做好了斗法厮杀准备。
且看那瘦一些的判官角儿上山一步,挡在官道上,开口道:“几位,舟车劳顿,还是把那些不属于自个儿的东西放下,方能走得轻松一些。”
话音落下,孙炀眼睛一眯!
一句话,他就已经晓得了,对方明显是冲着背后的药材来的。
“你们是谁?仁德王的人?”
孙炀深吸一口气,不准痕迹地打了个手势,后边儿七个开海的炼炁士立刻催动命炁,神通术法,蓄势待发!
“罢了,管你们是谁,所有晓得此事的人都得死!”
话音落下,他身后那七个炼炁士先前冲锋,快若残影!
且看为首一人持刀,刀光锃亮,划破长空;一人持剑,剑气四射,如那天罗地网;一人拉开长弓,利箭如雨,唰唰落下……就好似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那八人同时出手!各种样式儿的神通化作一场恐怖风暴,席卷而来!
石头看了余琛一眼,后者点点头。
便看那熊一般壮硕的身躯一步向前,踏出,出拳!
“喝!”
那浩荡之势,好似石头背后出现一尊怒目圆睁的无量明王,同时轰出一拳!
天罡无量!
只听轰隆!
拳风如火如狱,又好似无尽洪流喷薄而出!
无比粗糙,无比野蛮地将那漫天神通术法,荡了个干干净净!
拳风不停,摧枯拉朽,将那七个开海炼炁士尽数掀飞后,好似破布娃娃一样砸在地上后,筋骨断裂,五脏破碎,口吐鲜血,没了声息!
孙炀愣了。
前一刻还活蹦乱跳的几个手下,转眼就变成了横七竖八的尸首,他甚至没反应过来!
嘶——
倒吸一口凉气!
七名开海炼炁士,一瞬间死得精光!
他的脸色,阴沉下来。
今儿,碰上硬茬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