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人看向门口,当先一人是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虽是年纪尚轻,样貌也谈不上俊俏,但是给人一种久居上位者睥睨天下的气魄。一身锦袍,衣着华丽。他的身后是个年约四十余岁的男子,一脸虬髯,国字脸,双目如电,气势非凡,一身淡黄长袍,步履生风。他的身后进来的是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和尚,一身深灰的袈裟,面容古井不波,但是眉宇间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张士信淡笑道:“想不到,今次真是不得了,堂堂当今四皇子燕王殿下亲至,我还以为是元朗兄从辽东而来呢。还有魏国公也来了,反倒是姚兄,你这是?”
那少年便是刚刚获册封燕王的四皇子朱棣,他边上的虬髯男子正是当今威震天下的征虏大将军,魏国公徐达。
那中年和尚合十道:“现今贫僧法号‘道衍’,张兄就不要取笑贫僧了。”
沈万林指着这中年和尚哈哈大笑:“姚兄弟,你这行头实在让我……让我……哈哈哈哈,算了算了,我都不想说什么了,快快落座。掌柜的,掌柜的!上菜了!”
四皇子朱棣、魏国公徐达和道衍和尚姚广孝三人步入堂中,朱棣径直落座首座,徐达和道衍分坐左右。张士信和沈万林对视一眼,又看了看顾留痕,未置可否。
朱春带着儿子朱贵从后堂端着菜摆放到中间大桌上,然后把后院埋着本是打算自己六十过寿时候喝的陈年好酒全搬了过来。
张士信对朱春道:“掌柜,这儿不用照看了,我们自己来,你去忙你的吧。”
朱春看着厅中十余人,个个都是器宇轩昂,仪表不凡,他经营客栈几十年,心知他们有事要谈,自己不闻不问才是最聪明的,忙道:“是是是,各位客官有什么事只管招呼小的,小的先告退了。”话罢作揖告退。
沈万林也没动碗筷,对着徐达道:“我说老徐,你们不在京城享福,发个‘天势令’让大伙儿跑到这冰天雪地的居庸关来,倒是有什么大事?”
徐达把酒杯端起轻咗了一口,道:“不想这小小客栈竟也有如此好酒。”然后才对沈万林道,“万林兄,今次这天势令乃是皇上亲自发出,因为我目前戍守西北,是以让我陪燕王殿下来此,确是有极为重要的事。皇上需要借助我们‘八势’当代高手之力,稳固北疆,护我河山。”
张士信摸了摸自己的折扇,缓缓道:”北元这几年不是被徐兄你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了吗?年初的时候,你还和公孙兄远赴北漠,杀了他们军中的几个顶尖高手和好几员大将,北元的灭亡,只是时间问题了吧?“
徐达道:”年初我和公孙兄奔赴北漠,虽说杀了几员将领,但是难以对北元造成实质性的打击。我们去年年底收到消息,北元余孽意图集所有部族之力,南下入侵我大汉,故而,我相约公孙兄,想去打探下虚实,但是因太过冒进,累得公孙兄身受重伤,上个月皇上将大内秘制的‘夺天丹’送与公孙兄,不知公孙贤侄,现今公孙兄的伤情如何?”
公孙无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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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徐师叔,家父近几个月一直都是偶有反复,‘夺天丹’上个月就已经送到,但是家父在疗伤闭关,还未及服用,无垢代家父谢过皇上和徐师叔。“
徐达叹了口气,道:”只怪我错估了北元余孽的境况,才会累得公孙兄受此重伤,我和公孙兄从北蛮一行,将北元的情况做了一次细致的勘察,现今,北元已经有分裂之势,各个部族之间的矛盾也愈发尖锐。但是,现在他们都在一个人的统御之下,保持着完整,北元要是一直拧成一根绳,那对整个大明,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顾留痕看了看徐达,道:”徐兄说的是王保保吧?听闻这王保保是北元百年难得一见的将才,军事才干出类拔萃,而且手段不凡,北元各个部族之间虽是矛盾众多,但是对着王保保都是心悦诚服。王保保确是个棘手的人物。”
一直坐着并未做声的朱棣环顾了众人,道:“正如顾师叔所言,前日,我们在北元的探子冒死送回了消息,王保保集结了北元余孽十几万兵马,秣马厉兵。就在四日前,他的前锋营兵马已经在居庸关北两百里处扎营。此人不除,大明北疆难有宁日。”
道衍接道:“半月前,我派了‘蹑雪居’门下弟子查探,得知王保保今次做出了孤注一掷的排兵,他本人就混在前锋营中,带军直逼居庸关而来。据查,他身边有新搜罗来的几个顶尖高手保护他。想是也怕我们派出高手取他头颅。所以今次,哪怕他是我二嫂的哥哥。为了北疆边关的安宁,我们必须要一击即中,将王保保永远的留在居庸关下!”
沈万林笑道:“我就知道姚兄你这袈裟是假的吧。看看看,说起杀人来,你这’蹑雪居”的大长老又是原形毕露了。”
道衍苦笑道:“沈兄又笑话我了。今次事关边疆防务,所以才会请各位同来。当今天下,我相信,只要我们‘八势’齐力,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张士信盯着朱棣看了看,道:“我在想,以我们十一人的能力,在前锋营中取王保保首级是绰绰有余的,但是,杀一人并不能解决掉北元整个军队。以我所知,北元的各个部族已经内斗的非常激烈,就算是原北元的皇族也已经是形同虚设。早就没有了足以统一全族的实力。北元诸部的分裂已是必然。以我所见,怎样借机让北元余孽加速分裂才是上上之策。”
徐达点头道:“不错,我也是这个意思。如果可以让他们祸起萧墙,无力南侵,我大明就可以借机休养生息,养精蓄锐,为将来灭了北元余孽做好准备。”
沈万林道:“还是你们的道道多,反正你们怎么说,我怎么做就是了。”
朱棣举起自己身前的酒杯,倒了满满一杯,道:“诸位师叔伯、师兄弟,我们汉人被蒙人欺压了百年,天幸我们大明推翻了北元暴政,还了天下百姓一个太平日子。这也是当年老祖宗建立‘八势’的初衷。如今,北元余孽还想兴风作浪,搅乱这天下大局,我‘八势’子弟当仁不让,必须要把这帮鞑子好好的打怕了,打服了,不敢再来为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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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张士信和沈万林、顾留痕等人都互相看了看,心道:“老朱家年轻一辈出了个人物啊,这为老朱家的天下卖力的事,让他几句话就把整个‘八势’给绑上了马车。”
朱棣将酒杯高举:“今次事了,我会请准父皇,让我就藩西北,亲自为他镇守这大明朝的北疆!我们兄弟自小受父皇教诲,天下不只是我们朱家的,更是天下百姓的,我们既然统领了这个天下,就要好好的守住这个天下。我就代我父皇来守住这国门!今次,朱棣谢过诸位恩情,以后只要诸位有何事用的到我朱棣,朱棣也义不容辞!”话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虽只十六七岁年纪,看去确实豪气不输成年男子。
张士信道:“我们‘八势’本就有安定天下的大义在身,今次也算是实践我等家族使命,你也无需承我们的情,只是希望你们老朱家可以好好的守住这份家业,对得起‘八势’建立的初衷,对得起天下的黎明百姓。”
朱棣站起,抱拳对在场所有人道:“诸位,父皇常教诲我们兄弟,这天下是付出了无数仁人志士血的代价才安定下来的,当年父皇与士诚师伯一战,甚至惊动了出家修道的张三丰张真人。张真人是张师伯的远方旁亲,他从武当山远赴张师伯的营中,与师伯长谈一夜,力劝师伯‘八势’同心,共守天下。才得大明一统山河,天下归心。父皇常言道,‘我大明老朱家是‘八势’朱家的旁支不错,但是既然得了天下,就要有‘八势’子弟的担当,我们大明,老朱家的规矩只有一句话:从令往后,上至帝王,下至黎庶,皆必遵之: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我们老朱家,要用自己的脊梁,撑起汉家的江山!”
顾留痕抚掌道:“说得好!好一个撑起汉家的江山!就为了这句话,老朱家今次这个忙,我帮了!”
张士信道:“我叔祖出家修道,一心向善,他知晓天下大势,我张家也不必妄自多伤人命,是以才会去劝诫士诚堂兄不要再去与你们老朱家争夺这天下。希望你们老朱家能守好这天下!”
朱棣正色道:“必当如此!”
沈万林举起手中酒杯,朗声道:“不得不说,当今皇帝这句话说的好!天下八势,势霸天下!各位,痛饮此杯!今次又是我们八势子弟大展宏图的时候了!”
堂中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举起手中的杯酒:“天下八势,势霸天下!”
大明朝洪武八年冬,北元余部集结十数万大军,意图借入冬严寒契机,南下入侵,先锋营大军直袭居庸关!
是年十一月,王保保与贴身六大高手共七人,被刺杀于帅帐之中。因贴身六大高手全部来自帖木儿一族,而汉明王保保的扩廓帖木儿乃是帖木儿一族中流砥柱,其族人深信,王保保乃是因功高震主,必是被早有嫌隙的北元大汗爱猷识理答腊借机刺杀。王保保军中帖木儿族人于是带领大军回撤,开始趁为王保保复仇之机肃清政敌,重新巩固本族势力,造成北元政局动荡,此后数十年无力发动大规模南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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