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唐突了,我叫陈阳,却并不是陈家的人,是沪城本地人。”
“我的身份很多,我是周家某间多宝阁的掌柜,也是陈老安排在周家的间谍,总之我就是一个被卷入风暴的小人物罢了。”
陈阳用略带调侃的口吻介绍起了自己。
梅兰竹摇头:
“公子何必妄自菲薄?我们只是头一次见面,梅兰竹也能看出您绝非池中之物。”
“你刚才问我的事,请问是受谁所托?”
陈阳眉毛一挑:
“听你的意思,如果不是梅老太太托我来的,你是什么都不会说的吗?”
梅兰竹盯着陈阳的眼睛看了一会,就这一会,居然将陈阳的脸颊盯的有些发烫。
梅兰竹的眼睛比梅老太太的双眼还要清澈,但有些区别。
梅老太太的清澈是带着锐利的,而梅兰竹的清澈却没有带着一丝杂物,就好似慈悲的圣女一样。
“我不会隐瞒什么,我只想知道你们的动机。”
梅兰竹移开视线,淡淡道。
金家诚道:
“竹姐,陈阳说就算这次周家被扳倒,黄金梅花的真相被揭露出来,我们也还会和以前一样,只能继续作伪,而且还会沦为陈家的傀儡,这是不是真的!”
“竹姐,你是三家里公认最聪明的人了,我相信你的判断。”
梅兰竹平静道:
“原来如此,你们是为此而来的……家诚,情况确实是和这位陈公子说的大差不差。”
“黄金梅三家虽然有冤,但这么多年所做的高仿不知道害了多少人,这名声不是那么容易洗脱的。”
“这一点在来沪城之前,老太太就跟我说过,她知道将陈家绑上战车的后果是什么。”
梅兰竹的话瞬间在陈阳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陈阳沉声问道:
“那梅老太太就没布置什么后手,好在拍卖会后制衡陈家?以摆脱控制。”
梅兰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
“很遗憾,没有……老太太这一次,是真的下了大决心。”
陈阳眉毛一挑,用讥讽的语气说道:
“决心?带着黄金梅三家所有人走上不归路的决心吗?”
金家诚对陈阳的语气很不满:
“你不许这么说,梅老太太也是为了洗刷三家百年来的冤屈而已!”
陈阳冷哼一声:
“洗刷冤屈就一定要带着你们作假吗?我想三家里现在已经有不少人都意识到了,洗冤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子可走的!”
“但是她偏偏选了最偏激的那一条,非要和周家死磕到底,现在又以三家成为陈家傀儡为代价,要带着周家一起死。”
“你不觉得这位梅老太太的决心有些太自私了吗?”
金家诚大声道:
“你说话注意点!你可知道当年梅老太太为了重聚黄金梅,费了多大的力气,吃了多少苦吗?”
“是她将散落在华夏各地的三家传人聚到了一块,给他们一口饭吃,教导他们不要忘记恩怨。”
陈阳也没反驳,只是冷笑。
他看向梅兰竹这个美少妇,忽然道:
“请问梅小姐和老太太是什么关系。”
梅兰竹淡淡道:
“老太太是我的祖奶奶,我也是她选定的下一任梅家的家主,你放心吧,如果老太太真有后手,我是第一个知道的,如果我都不知道,那也没人知道了。”
陈阳并不意外,他想了想道:
“梅小姐知道那羊皮卷作假和半本手记的事吗?”
梅兰竹的脸色终于露出了一丝意外。
陈阳这才将他在酒店痛打洋人吉姆,导致梅老太太计划败露,逼其不得不交出半本手记给陈家自证的事说了出来。
梅兰竹听完,雪白的面孔上多了一丝佩服:
“陈公子真是心思敏锐,连陈老都被诓骗的局,却被你破了,想来老太太一定恨死你了。”
“羊皮卷和半本手记我都知道,这两件东西确实是真的,这点我可以担保。”
“只是我们身为作伪一脉,拿出去的东西定然没有多少人相信,所以老太太才会出此下策。”
陈阳和金家诚对视一眼,两人都没说话。
金家诚一脸落寞,他在得知三家未来的命运后,心里一片灰暗。
诚然,他确实想让黄金梅三家的冤屈洗清,但在得知自己将来还要继续做假画,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金家主事人为什么都放弃了复仇之路。
陈阳心里却另有一计算。
“梅小姐,借一步说话。”
他对着梅兰竹道,先下了车,又替梅兰竹拉开了车门。
梅兰竹优雅地走下了车,跟着陈阳走到一旁。
“陈公子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梅兰竹的声音很轻。
陈阳掏出一根烟:
“介意吗?”
梅兰竹摇了摇头,陈阳这才将烟点上。
“我想知道梅小姐的态度,你就甘心跟着梅老太太的计划走?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她是知道自己年纪大了,没有多少日子了,才会做出这个决定。”
“而你们呢,还要活很久很久,你们愿意在未来的日子里一直当陈家的傀儡吗?”
梅兰竹不急不慢道:
“陈公子此言差矣,老太太重建黄金梅三家,居功至伟,虽然大家的心思会有变化,但对老太太的所有决定都是支持的。”
“而且沦为傀儡,未免也太难听了,我相信到时候陈家对我们也会是以礼相待的。”
陈阳笑了笑:
“金家诚说你是三家里最聪明的人,那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陈家对你们肯定不会差到哪去,但是傀儡二字肯定没错,我若是陈家,在周家倒台之后,绝对会用大棒加萝卜将你们这掌握了古玩界最强高仿技术的三家牢牢控制在手里。”
“荣华富贵是有了,但却是用自由为代价。”
“我觉得对于任何一个聪明人来说,失去自由都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
梅兰竹沉默不语,似是被陈阳说中了心事。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道:
“在我答应成为下一任梅家家主的时候,我就已经没有自由了。”
“我已经很幸运了,老太太执掌黄金梅这么多年,一直被黄金梅花的百年恩怨所纠缠,她才是真正的一天都没有自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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