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临走前交待过,如果您找来了,就带到这里来。这个屋子里,有您想要的东西。」穆阳其实对陆安生的诉求并不清楚,但是师父在临终前既然这样慎重交待了,也就非常严谨地遵循了嘱託,半个字都没有遗漏,「他还说,师祖当年避世也是迫不得已,还希望您记得曾经做下的约定,留我们文城山一条血脉。」
明明是很严肃的话,从穆阳的嘴巴里一板一眼地说出,怎么听都少了一点该有的严肃感。
这让陆安生抬眸多看了他一眼:「你师父既然这么交待,肯定也跟你说过我是个什么样的角色,看你这样子,倒是半点都不觉得担心?」
穆阳挠了挠头,笑道:「我们也不是第一天见面了,有什么好担心的,你要是真心想害我,当初在宁城的时候动手的机会不是更多?」
陆安生没想到穆阳能说出这番话来,稍稍愣了一下。
穆阳:「而且师父他老人家也确实没跟我多说什么,就说如果有奇怪的人想要来拜山门,才能将那桃木盒子给拿出来。如果确定是里面的人,就带上山来把东西交託出去。具体情况也没说给我听,就说是我们祖师欠下的债,讨债的上门,还回去就是了。」
「讨债的上门,还回去就是了?」陆安生低声地将这句话琢磨了两边,语调不明地笑了一声,「债主上门才想要归还,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只能说文皋这算盘打得是一如既往的精啊。」
明明当年应该情货两清的事,文皋却故意给了那份残缺不全的秘术,谁又能保证不是存了一份侥倖,**他陆安生或许根本活不到再次找上文城山山门的那天呢?
穆阳自然不知道祖辈的那些恩恩怨怨,被陆安生笑得不由背嵴一凉,低声提醒道:「那……还进去吗?」
陆安生的视线从那残旧的房门上掠过,迈开了脚步:「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你留下吧。」
「要不,还是我跟你一起……」穆阳说着就想跟上,还没抬脚,就被一股无形的气流一撞,又给重新堵了回来。
跟前的门隐约一晃又重新关上,遥遥地可以听到陆安生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等我出来。」
穆阳带来的地方是三楼的一间老旧的屋子,从摇摇欲坠的门面来看显然是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进来过了。很显然文城山的那些人也保不准陆安生什么时候会找过来,只是专门备了这么一个地方,要真上门了就带过来做下交待,要是没再出现,就安然无事地舒舒服服过着自己的隐居日子。
陆安生刚进门就留意到了屋子角落里设置着的高等伏妖阵,大抵也是防着有什么心怀不轨的东西混进这里,不过这种东西对他来说自然没什么效果,随便一抬头一阵风过,就直接将那阵眼吹塌到了一边。这种阵法往往跟门派本身的势气有关,文城山到这一届似乎就留了穆阳一个人,这个法阵自然是一碰就破。
这样的情况让陆安生反而不悦地拧了下眉,毕竟是他心心念念找了上百年的东西,如今发现居然被人这么敷衍地摆弄在这里,总归有些许怠慢的感觉。再抬头看去,他的眸底已经浮起了隐约的凤凰纹,视线最后停留在正中央的桌面上那只紫檀木的古旧匣子上,走到跟前打开,端端正正地摆放在那里的最后一纸残页就显示在了跟前。
陆安生难得因为紧张而加快了几分心跳,他伸手取过,借着窗外漏入的微薄光线,沉默地看了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这一晃就又过了两天。
穆阳在外面等得心急,始终不见里面有什么动静,多少感到有些忐忑。
虽然现在已经知道了陆安生大妖的身份,可是刚见面时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毕竟过分的刻骨铭心,潜意识里地有有些担心这人几天没有吃饭,会不会直接在屋里面给饿晕过去了,于是在门外急躁地来回踱步十几圈后,到底还是决定进去看看情况。
就当穆阳想要抬脚闯入的时候,一直紧闭的房门晃了一晃,随后缓缓打开,清瘦的身影从里面缓步走了出来。
穆阳连上喜悦的表情在看清陆安生的样子时不由顿住,眼见人影晃了一晃,心头一跳下当即冲过去一把扶住:「你没事吧?」
陆安生的脸色确实难看得吓人,整个人比起当时进去的时候也分明地瘦上了很多,但是那双眸子看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深邃,明明失尽了血色,嘴角却是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没事,倒是要多谢你,帮我解决了那个最大的麻烦。」
这话听起来倒像是一件好事,可是看着陆安生的这幅样子,穆阳一时半会却又觉得有些拿捏不准了:「……解决了?你,确定?」
陆安生没有回答他的话,揉了揉钻疼的太阳穴,低声地问:「有房间吗,我想先睡一会。」
穆阳半点都不敢怠慢,慌忙将他带到了自己那间唯一还有空间躺人的小破屋子里。
陆安生显然是真的非常疲倦,刚一沾床,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一睡,就又直接过去了一周。
毕竟还是身处在文城山的地界,陆安生虽然急需恢复体力,但是另一方面也没有完全地放松警惕。在藉助沉睡自我修复之余,还留了一部分的凤凰力在周围竖立起了无形的屏障,註定睡得不够安稳,再醒来的时候大概也就恢复了七成而已,便直接告别穆阳选择了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