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父皇不是还有你们几位成年的儿子在吗,为何要使她一个小小的娘子啊?”朱链听着赵桓的推测,也觉得可能是事实,只是还有一点不服气在:“便是殿下不能担此污名,不是还有三哥儿在吗?”
三哥儿?
赵桓一想到他心中就憋屈:“父皇那么看重他,怎么可能舍得他名声有损!”
朱链听到赵桓这么说,心中也有些心酸了起来,王皇后早逝,夫郎做为官家的嫡长子,原本应该风光无限,却因为宫中没有了后盾在,走得是步步艰难。
三皇子赵楷,生母王贵妃得宠,身边还有四个同胞兄弟帮衬,其为人又聪明,在一众皇子中最得赵佶的看重和喜爱。
“殿下,您受委屈了~~”朱链难过的抱住了赵桓,用手拍抚着他的背:“不过咱们也不怕他,您占了嫡长,有朝中的相公们在,便是父皇再偏心,也不会拿您如何的!”
“我知晓,只是心中不平的时间久了,总想与你说一说,我眼下,也只有你与谌儿是至亲了。”赵桓有些感动,他将脸埋在朱链的发髻上:“听闻三哥儿要参加来年的春闱,据宫中侍书们说,他极有可能取得功名。”
“那又如何,他母亲若是郑大娘娘,咱们说不得要惧上两分,可他又不是!”朱链鼻中轻轻嗤了一声:“他也就只能寻这些歪门斜道讨好父皇了!”
说当朝科举选仕是歪门邪道,这全天下也就只有朱链这一人了!
赵桓哭笑不得,知晓朱链是为了哄自己开心,反正是闺中情话,素性也不反驳她,心中温暖得厉害,只觉得朱链是上天对他的恩赐。
却听朱链又说道:“父亲前些日子与我说,我的幼妹凤英得了官家的青眼,已经被王贵妃召见了两次。”
赵桓心中的暖意瞬间便流走了。
所以,朱家这是打算脚踏两条船吗?
“父亲说,三殿下得官家的宠爱,若是娶了我的幼妹,有了两姐妹的感情在,日后定会为殿下助力几分。”朱链似是毫无察觉的赵桓的僵直,接着说道。
姐妹之间的感情,在权势面前,又能当得几分用?
赵桓心中微凉,却并没有出言反驳。
……
雪停了一天,凝和殿到群玉殿的雪,早就被宫人扫到了宫道旁,经过了一天的艳阳高照,竟是已经化了。
天还早着,赵福金看到春兰的时候,还能看到她脸上讨好的笑意。
“帝姬,奴婢正欲去接您呢!”春兰上前接替了琼玉,压低了嗓门说道:“今日官家被几位相公缠了一个上午,心绪略有些不好,刘娘娘正在殿内侍候着呢。”
“你有心了!”赵福金嘴角微翘,露出两个好看的小酒窝,对着春兰道了谢。
刘贵妃,是明达皇后举荐给赵佶的,与赵福金她们姊妹也有些香火情在。
有些,却不多。
殿内燃了炭,供了香,味道极是好闻。
赵佶惯会享受,他就算是心情不好,也不会虐待了自己。
刘贵妃丰盈貌美,又极会打扮,冬日炎炎,她却仅披一袭红纱,刚好及膝,外露的赤色纱裤上,绑着数根纱带,纱带上系了铃铛,每一次舞动,便自带了环佩叮铛之声。
极是悦耳,好听。
赵佶盘坐在软软的卧塌上,一手执著,一手执杯,竟是已经开吃了。
赵福金进了门,正巧看到刘贵妃一个飞跃回旋,白细柔嫩的双脚下,竟像是踩了祥云一般,飞出半人高的距离。
在看到赵福金时,刘贵妃的动作竟是一滞,下落时“咚”的一声,落地的声音直接盖住了铃铛作响声。
“见过爹爹,见过刘娘娘!”赵福金似是没发觉一般,屈膝施了一礼,却直接问候了两个人。
刘贵妃及时掩了神色,正欲说句亲切的话,却听到赵佶说道:“和文先回宫吧,我与福儿有事要谈。”
啊?
竟是要赶自己走吗?
刘贵妃无名,在明达皇后的宫中时,曾因同姓,被明达皇后赐名和文,一直沿用至今。
以往她与官家饮宴和舞,从未半途而废过,今日明德帝姬一来,官家便让自己走了——刘贵妃心中略微有些不安,她自七月份生了和福公主到现在,已经许久不曾侍寝了,好不容易设计了新舞,原本还以为能够留宿的。
“你先回宫去,待晚些时候,寡人去寻你!”赵佶看到美人儿面带不安,立马哄道:“想吃什么,便去群玉殿的厨房里拿。”
刘贵妃这才心中一喜,立马谢了恩,又与赵福金说道:“和福公主现下里已经会爬了呢,帝姬若是有空,不妨来我宫中坐坐。”
这是请我呢,还是请赵佶?
赵福金心下腹诽,面上却带着笑:“一定,一定,刘娘娘放心,好走。”
待她披了厚重的白毛斗篷出了殿门,赵福金才被赵佶喊进殿内坐下:“来来来,福儿,来这里坐,延喜,给帝姬上菜吧!”
赵福金坐在了赵佶左下手,趁着菜还未上,与赵佶说道:“女儿给爹爹惹了麻烦了。”
“无妨,寡人早便与你说过,你只管做,寡人会做你坚实的后盾!”赵佶摆摆手,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只是,福儿日后还需留心一些,像这种做奸犯科的,不论多少银钱都不能收了!
既然他们身上有诟,咱们直接抄了家便是,何必收了那点银子,却落得满身的臊气!”
“爹爹说得极是。”赵福金极是诚恳的认了错:“女儿当时收钱,是因为秦向此人虽然浪荡不堪,却并未犯下大错,他之所以被关入牢中,说到根底还是与女儿有关?”
“哦?”赵佶一愣:“你在后宫之中,又未与这几家结仇,他们怎会宁可断了臂膀,也要拖你下水?”
赵佶果然极是聪明,赵福金说得那么隐晦,他就能直接猜到问题的本质。
赵福金脸上带了几分为难:“说起这个,还是与女儿敛财有关。
那个大理寺的评事陈章,是最早一批出了钱财买官的,女儿对此人印象极为深刻,深恐他德不配位,所以在他身边安插了人手。
在他去抓拿秦向时,便已经打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位方家的太爷,在方林生被杀后,逼着方夫人与方林生唯一的血脉方玉宁自尽,以全方家清名。
当时女儿安排在陈章身边的人便觉得此事不妥,及时怂恿陈章回头带走那母女二人。却在方家看到了一位仆从,是孟元孟大人家的郎君巧装改扮。
当时他便觉得不妥,及时将事情汇报到了我这里来。”赵福金叹了一口气:“我这些时日明面上没有得罪人,暗地里却挡了不少人的路,孟家郎君会出现在命案现场,还打扮得如此奇怪,定然是存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敌在暗,我在明,极是难防。
于是女儿便决定顺着他们的谋划演下去。
所以,当白老夫人拿了五十万两白银来买命时,女儿留下了银钱,假称要用死囚替代秦向,引导孟家及背后的人接着往下演。
嗯,这也是那五十万两白银没交到爹爹你这里来的因由。”赵福金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