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浮夸李陌
戌时末，
甘露殿，
李二还爬在成堆的奏折之中疲于公务。
自从缺少了杜如晦，亥时休息已经变成了常态。
长孙不在身旁，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
后宫佳丽倒是不少，但除了长孙，没人敢来这甘露殿中打扰他处理公务。
他正想着再批阅完最后一批奏折，就去阳妃处就寝呢，门外却传来了太监王德的通报。
这么晚还赶来皇宫，药师等人肯定是有要事商议，李二连忙通传。
他散朝之后一向随和，尤其是和这些常伴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
“药师、知节、懋功、茂约深夜前来，所为何事？”分宾主落座之后，李二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开口询问。
几人一身酒气，显然是在酒宴途中赶过来的，他倒是没在意这些，这些武将，不贪杯的少有。
“圣上请看此物。”李靖将适才李陌所绘制的草稿递给了王德，由王德转交至李二。
“这是弯刀？”
“这弩机设计为何如此奇特？”
“这是铠甲？铠甲如此设计，行动肯定受限吧。”
“此乃李陌那小子所绘吧！”
李二仔细翻阅了几张草纸，他一眼便知道这是出自李陌的手笔。
不过，李二并没有像几位武将那样震惊，他第一感觉是：不过如此。
李靖见李二没明白其中要害，于是按照刚才李陌的介绍，详细又为李二讲解了一遍每件军器的特点。
李二越听越震惊，最后迫不及待的就要更衣出宫，找李陌确认。
转念一想，这个点儿再去找他略显不合适，于是又改做让王德通传段纶及将作监少监阎立本入宫。
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两人先后到达了甘露殿。
行过君臣之礼，段纶和阎立本也坐于李二对面。
“看一下吧，作何评价？”李二将草纸递给二人观瞧。
段纶作为工部尚书，属于管理型人才，阎立本则是真正的技术大咖。
他看了盏茶的工夫，便开始提出自己的观点。
在他看来，长枪过于简单，没什么可说的。
那弯刀确实是难得的上等兵器，对锻造的铁要求不高，至于其性能还需进一步验证。
图纸上的弩机，他却百思不得其解。
按照李陌设计的尺寸，以当下的弓弦材料，勉强也就二十几步的射程，可如果想达到长弓两倍的射程，其尺寸需要增大数倍，而且尺寸增大，两个人都不见得能操控。
至于那板甲，如果重量只有十五斤的话根本就无法锻造，就算能锻造出来，也犹如纸糊一般，没什么防护力。
但是那板甲的设计实属精妙，既可做到全身防护，还丝毫不影响行动。只是照此图纸打造，估计得七八十斤的重量。
七八十斤披在身上，别说是杀敌了，就是能不能行动也两说。
听完阎立本的评价，在场诸将也包括李二在内，全都犹如霜打的茄子一样，瞬间就蔫儿了。
刚才，段、阎二人到来之前，几人正在那儿激动的畅想未来呢。
有了此等军器，今年先来一千套，明年再弄两千套，三年装备一支五千人的军队，那还不是李二指哪儿就打哪儿，打哪儿就能占哪儿。
“李陌小贼居然诓骗于朕。”
那种从美梦跌回现实的滋味特别不好受，甚至让人极为恼火。
李二将草纸揉作一团，恨不得将李陌打入天牢，等候发落了，他这简直就是欺君罔上。
“圣上息怒，军器是否可打制，将那匠人传来，对质一番便有定论。”阎立本作为技术大咖也担心冤枉了好人。
“通传什么，明日阎卿与朕，亲自找那小厮对峙，如若他有半点虚言，朕……朕一定叫他好看。”
李二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他原本是想说要诛杀此子呢，可一想，李陌好像也没给自己看这设计图，是李靖几人谎报军情了。
经此一事，众人再也没了交谈下去的兴致，李二说了声：散了吧，在场几人便各自回家休息。
“没想到李陌小儿竟是如此浮夸之辈。”
出了皇宫大门，李靖狠狠的冲程知节挥了一下衣袖，转身离去。
毕竟，程知节之前可是把李陌夸得天花乱坠。
李积也认为此子油腔滑调，不切实际，他反复提醒程知节早点和此子划清界限，免得受其连累。
唐俭始终还是觉得李陌今日所讲之事，字字珠玑，起码对于他来说很是受用。
至于那几张图纸，唐俭认为李陌根本就没有夸海口的必要，可能是哪里出了问题。他简单宽慰了几句程知节，也便告辞回家了。
辞别众人，程知节酒意全无，沮丧的返回府中。
以他一贯的脾气秉性，遇到今日之事，他早该将李陌暴打一顿，再轰出府外了。
可说不上的原由，他没如此冲动，而是镇静的敲了敲李陌的房门。
“贤侄睡下了么？”
李陌此刻早已熟睡，听到程知节叩门，他迷迷糊糊起来，随意披了件衣衫，这才打开房门回应：“程叔父这么晚还没休息？”
“李陌，你老实与某讲来，今日所绘那图纸，当真全可实现？”
程知节没有废话，直奔主题。
“当然可以实现了，如假包换。”李陌连打着哈欠说到，大半夜的，老程神经兮兮的，就是为了问这破事。
“适才某已经找过将作监的大匠，其评价说这军器根本没法打制。”
程知节将阎立本评价的那番话，原原本本给李陌又讲述了一遍。
“谁说弩机非要用那种普通的弦了，小子设计的弩机采用的乃是钢弦。”
“那铠甲也是这个道理，其材质也都是百炼钢。”
李陌迷迷糊糊的回应，要是平时，他肯定不会说这百炼钢之事。
只是此时他喝了不少酒，又迷迷糊糊的，所以才全盘托出。
“百炼钢？”程知节听了大吃一惊，“百炼钢岂能批量用作铠甲的打制？”
目前的大唐，百炼钢何其珍贵，其价值不低于黄金。
一件铠甲，用十五斤黄金打造，那岂是区区百贯可以搞定的，就算能搞定，也没那么多钢材啊。
“怎么不能了？”李陌随口反问。
“百炼钢极其珍贵，根本没法量产啊！”
“不瞒程叔父，太平那炼铁工坊采用的乃是新式机具，那些机具靠水力带动，自行运转。一年锻造两万斤百炼钢，还是可以的。”
李陌此时已发现说多了，只好往回收了一下，没明说可以直接炼钢。
而是说可以靠机具锻造钢铁。
纵使这样，程知节听了还是大大的震惊到了。
一年生产两万斤百炼钢，那得是怎样的规模。
他恨不得返回皇宫，将这个消息马上再告诉李二，转念一想，还是先睡觉。
等明日阎立本与其对质之后，便会有所定论了。
想到这里，老程简单又和李陌寒暄几句，便返回卧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