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来,道:“她为人子女,却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为你的恋人,却叛你而去另嫁他人;为我父皇的妻子,却背叛丈夫与你苟且;为我的母亲……却未曾为我的未来着想!”
“她留下的这些祸患,如今全部都要我来承担!”
“你敢说,我没有资格?”
“倘使不是她留下的祸患,我至于从小让父亲疑虑我不是他的种?我至于被人陷害,不得不装疯卖傻、任人欺凌过了近十年?”
“远的不谈,就说眼前好了!”
“倘若不是她招惹了你,我会被你抓到了这里,服了化功散在这里跟你吵架?”
“我在宽大的寝宫里,抱着媳妇儿,等着我的孩子出生,难道不美吗!”
两人嗓门一个比一个大。
魏逊激动,皇甫令尧比他更激动!
这是一个强烈的反弹!
以前皇甫令尧有多爱他的母亲,现在他就有多恨!
当然,这种恨不代表是他狼心狗肺、不代表他对母亲不孝。
他也是在心里来回推敲,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深思熟虑,才得出的结论!
“你……”魏逊简直要被他气死。
“倘若你不是我儿子,我一定将你的天灵盖都给拍碎!”
丢下这话,他怒气汹汹地拂袖离去。
皇甫令尧看着他摔门而出,门又被关上了,隐隐约约看见门外守着的两个人。xizu.org 柚子小说网
还有包下了这个客栈后,一直在附近巡游的魏逊的亲信。
他现在没有内力、又没有通关文牒,想要出关入关是相当困难的事。
凭他一人之力,是绝对不可能回帝京的。
故意把魏逊激怒,也是出于无奈的选择。
好好的想挖语言陷阱,这两日他已经试过了,无济于事。
那就只有反其道而行!
皇甫令尧喝了一口茶,走到窗边看到楼下。
这个郡城距离即将要开战的西魏国东疆,还有挺远的一段距离。
所以,那边吃紧的局势,并没有影响到这里,这里依旧很平静。
雁行山的人马,大部分都在大蜀活动,西魏国即便有人,但在这座叫做宁城的郡城,想要联合与魏逊敌对的势力,是没有的。
但,他还是可以留点讯号。
他打破了一只茶杯,在窗棂上划下了一个符号。
魏逊几乎无时不刻地亲自盯着他,好不容易把人气走,终于可以留下讯号了!
离开宁城后,往西魏王庭去,他都尽量找机会留下一些线索。
三日过去。
大蜀帝京。
柳拭眉刚刚让舒君给皇甫权拔完针,听得小太监在外面禀告:“启禀圣上,陵王求见。”
“宣。”皇甫权张口。
“臣弟参见圣上!”皇甫厉进来,见柳拭眉还在这里,朝她看了一眼。
柳拭眉朝他颔首,客客气气地道:“问陵王安。”
他也欠身:“敦愚王妃有礼了。”
柳拭眉便朝皇甫权那边道:“圣上的精神已经好多了,药方子臣媳已经开好,有隆安公公亲自负责汤药,臣媳便告退了!”
皇甫厉来了,自然是要跟皇甫权交代事情进展的。
这些事,女人不可听。
与皇甫权不对盘的儿媳妇,更不该在这里旁听。
她离去,是识相。
皇甫权自然不想留她下来,道:“你去吧,你这胎也快要临盆了,朕先头已经下旨,内务府那边应是给你准备好了。”
准备什么?
自然是产房、一应事宜。
但柳拭眉还是说道:“臣媳斗胆,恳请圣上允臣媳回王府分娩。”
她说是“斗胆”,话语中却没有任何谦逊,几乎是肯定的:不管你允不允许,我肯定要回王府生产!
这么说,只不过是给面子。
皇甫权气息一窒,不耐烦地道:“罢了罢了,反正是你自己的事儿,随你自己吧!”
柳拭眉便道:“臣媳告退。”
她又看了一眼皇甫厉,转身退了出去。
而隆安,将药方子交给了年福:“小福子,你去给圣上煎药,亲自盯着、不可过他人之手。”
“是。”年福点点头,双手接过药方。
所有人都离开了长安宫寝殿,只留下了隆安和皇甫厉。
他走到床榻前,禀告道:“圣上,萧妃的案子,已经全部都查清楚了,恳请圣裁。”
也该是下旨的时候了。
“令尧还没有消息么?”皇甫权问道。
皇甫厉回答:“未曾。”
皇甫权叹了一口气,道:“且先不管吧。隆安拟旨,萧妃对朕下毒企图谋夺皇位,念在多年情分,赏白绫、毒酒、匕首,供其自选。”
“太子霖未曾阻拦生母所为,德才不备,不堪储君重任,暂时废除太子之位。改立……敦愚王为储,有异议者,斩立决!”
最后一句,便是因为皇甫令尧不在,怕有反对声浪,才补充的。
他的身子骨虽然经过了真正的治疗,已经好了很多,但他也感受到了经过了这场变故,他已经回不到从前。
西疆战事在即,梁家不可不安抚,他身为帝王,暂时也必须给柳拭眉这个儿媳妇低头了!
皇甫厉听了他的话,也不意外,只道:“圣上这决定,不会更改了么?”
以前不确定柳拭眉就是柳拭眉的时候,他帮谁做事其实是无所谓的。
后来没有相认,但他一直也不在帝京,极少有见她的机会,哪怕怀疑过这个柳拭眉就是他的故交,也没有出来相认。
也是最近情势走到了这一步,终于上了轨道。
皇甫权还能有多久活命?他不能确定,但他能肯定的是,皇甫权这边的事他还会照做,前提是:不能伤害柳拭眉!
皇甫权哪能知道,自己的心腹暗部的头领,竟然换了个芯子?
他叹了一口气,道:“时也运也,走到这一步非朕所愿,但除此以外暂时也没有其他路可走。”
又转头过来,朝皇甫厉看去,道:“令尧若不能回来,你有什么好的提议么?”
他问的是:倘若皇甫令尧不能活着回来,而他这里又活不了了,那应该让谁来做储君!
皇甫厉垂着眼睑,道:“臣弟并没有就此问题想太多,此时来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