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2 章 第 312 章

心魔身定定地看了他一阵,到底应了下来,‘成交。’

佛身才刚想要笑开,就又听见心魔身的声音道,‘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佛身并不觉得意外,他点了点头,道,‘你且说。’

心魔身于是就道,‘你在魔门六天行走时候的身份,往后得交给我来用。’

佛身皱了皱眉头,完全不觉得这样一件事还有提前拿出来说定的必要。毕竟净涪三身一体,他在诸天寰宇中行走是使用的身份,心魔身又或者是净涪本尊有需要,那拿了去,也是很正常且自然的啊。何以心魔身这一回就特特地将它拿出来了呢?

他定睛地打量着心魔身。

心魔身仍自安安稳稳坐在他的暗黑皇座上。且因为暗黑皇座上的那些神龙已经消化了先前所吸纳,彻底安静下来,心魔身的姿态还更闲适了几分。

佛身什么都没看出来。

‘可以。’他最后也只能应道。

心魔身笑了笑,‘那我就先多谢佛身你了。’

佛身谨慎地没有应答,甚至还示意也似地看了净涪本尊一眼,既提醒心魔身净涪本尊的存在,也提醒净涪本尊记下这一桩事儿,莫等到头来真的让他被心魔身挖个大坑深深地埋了。

心魔身正要张嘴说些什么,忽然就见一道五彩的功德光裹夹着相当分量的香火念力从外间而来,穿透识海世界的种种天然屏障与保护,轻而易举地落在佛身身上。

佛身脑后清亮的光明云霎时展开,将这功德光及香火念力吞没。不多时,佛身周身就溢出一层层七色的幻雾。

心魔身与净涪本尊都很是眼尖,自然没有错过那些七色幻舞中若隐若现的身形以及错乱到近乎噪杂的求恳声。

‘希望菩萨保佑我儿今朝能够一举得中......’

‘......佛祖保佑我女儿能够寻得一个如意郎君......’

‘求求佛祖保佑我们家今年能成功分家......’

心魔身瞥了一眼那些被佛身净化剥离出来的众生欲念与裹夹着它们的那部分香火业力,又道,‘为了表达我的谢意,除了幽寂暗塔以外,我还可以给你这个。’

他对着佛身抬起了一只手。

那向上摊开的手掌上,却正有一朵苍白火焰正在静静燃烧。

这一朵苍白火焰,与当年净涪佛身在沉桑界行走时候所持定的那盏灯里燃烧的火焰很是不同。不单单只是因为那一朵火焰乃是紫、白、金三色火焰,由净涪本尊、心魔身和佛身合力凝练而成,还因为这一朵苍白火焰与当时心魔身拿出来的那缕苍白火焰也大有不同。

倘若说,当时心魔身拿出来的那缕苍白火焰更微弱纯净的话,那么这一朵苍白火焰就更带了几分独属于魔的诡谲。

显然,这两种同出于心魔身一人之手的火焰所以会有这般的差别,除了因为心魔身道行比起当日在沉桑界时候更高深以外,还因为心魔身考虑到了佛身在玄光界魔门六天行走时候的境况与当日在沉桑界时候不同,特意对这两朵火焰做出了调整。

佛身深深看了心魔身一眼,没有拒绝,直接将那朵苍白火焰接了过来。

这一朵火焰拿在手里时候,便是佛身的眉头都不禁跳了一跳。

他反手就将这朵苍白火焰收入幽寂暗塔里。

此间事情到此,便算是告一段落了,心魔身对佛身与净涪本尊各各点头,便回归了傀儡肉身。

在心魔身之后,佛身本也想要与净涪本尊告别离去。但顿了一顿后,他看定净涪本尊,还是问出了他一直踌躇着的问题。

‘本尊,你到底是如何看待......我的善与心魔身的恶呢?’

刚刚离开识海世界、正准备睁开眼睛来的心魔身听见佛身的这个问题,微微扇动的眼睑当即便平静了下来。

‘如何看待?’净涪本尊平静地道,‘不过是我的心对此间所发生的世事做出的反应而已。’

佛身顿了顿,又问道,‘那你觉得我等的善与恶......’

净涪本尊答道,‘此间世上,没有绝对的善,亦没有绝对的恶,便是我所分化出来的你与心魔身,也一般。’

佛身听得一怔。

若是似净涪本尊所说,没有绝对的善与绝对的恶,那......

他与心魔身,又是如何分化成形的呢?

净涪本尊似是看出了他,甚至是看似已经离开了识海世界的心魔身心中的疑惑,便解释道,‘是概念。’

‘我在你们身上,固定了我所定义的善与恶。而我固定在你们身上的概念,又束缚着你们的行动与思维。’

这样的说法,不知是不是心魔身与佛身都是当局者迷,听来竟有些石破天惊的胆颤感。

‘你......’佛身竟是再没有其他言语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

净涪本尊知道面色震骇的佛身乃至是此刻身在外间看不出任何动静的心魔身心中所想,便平静道,‘不独独是你们,我的身上,也有我所定义的本我。’

‘本尊,是我留给自己的概念与定义。’

他目光转落到了心魔身所属的那三分之一界域。而就在他目光落定之处,先前才刚离开的心魔身正正坐在那里。

心魔身眸光深深,看不出任何的喜怒。

便是净涪本尊与佛身,也完全捕捉不到他的情绪。

净涪三身中,秉承且真正看重净涪骄傲的,甚至不是净涪本尊,而正是心魔身。

在心魔身的眼中,属于净涪的骄傲仅仅只在道之下。

那是......绝对不容许任何人轻辱的。

但就在净涪本尊以为先开口说话的会是他的时候,另一边的佛身却抢先了,‘本我......也是能被定义的吗?’

净涪本尊慢慢摇头,‘不能。’

‘那......’佛身很有些不解。

‘能被定义的本我只是通通都是伪物,但这诸天寰宇中,真假自来相对,虚与实同样相形,勘破伪物以后,就能窥见真实。因此,待我完全破开我所定义的本我以后,展现在我面前的,也就会是真正的本我。’

佛身与心魔身同时沉默下来。这一刻,唯有一个简单的词在他们心头浮现。

修真。

借假修真。

心魔身漆黑幽深的眼底有什么东西翻涌了片刻才真正地平静下来。

‘在你将我及佛身分化出来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层了吗?’他问道。

净涪本尊听见心魔身的这个问题,竟似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笑了起来。

‘我也很想。’他道,‘但我真的没有这一份能耐。’

他要是有本事做到这种程度,当年他就不会被无执童子逼成那个样子了。

心魔身也是听见自己将问题完全问出口来,才意识到它到底有多可笑,目光不禁往侧旁避了避。

佛身见心魔身一时无话,便将话题拉了回来。

‘本尊,我等修行至今日,但凡我等愿意张目开耳,这诸天寰宇中的许多恩怨情仇、凄惨人事就逃不去我等的耳目去。对于它们,倘若你是我,不,倘若你身上的定义是我身上的定义......你又是怎么看待它们的呢?’

净涪本尊难得地皱了皱眉头,沉吟良久。

佛身很耐心地等着。

就这片刻的工夫,心魔身已经缓过来了,他这会儿又将目光转了回来,带着点稀薄的好奇在佛身与净涪本尊之间来回转悠。

‘诸天寰宇,苦难众生,若闻我名,虔诚诵我号,便是因缘所致,我当援手。’

净涪本尊慢慢道。

佛身静了片刻,又问道,‘那本尊你会帮他们到什么程度呢?’

净涪本尊这回却是应得很快,显然方才的那会儿,他已经将这些后续都一一考量过了。

‘既是因缘际会,那便合该因事、因人而定,不必那些标准来裁定。’

佛身沉默着,没有言语。

净涪本尊又道,‘我有我的定论,你亦当有你的定论,我等虽则同是一人,却分属两脉。该如何行事,你当有你的评判。’

他说完,又看向另一旁的心魔身,‘你亦是如此。’

心魔身的目光闪了闪,最后点头笑道,‘自然。’

都是一人,如何不知自己对自己能有何等的包容?且三身分化,虽净涪本尊地位隐隐高出他们半头,但实际上,却仍是平等。

这一点,他从来没有质疑过。

心魔身简单的两个字落地以后,他身形也彻底消隐开去。同时,身在浮屠剑宗里的那具傀儡肉身也真正地睁开了眼睛。

待到佛身回过神来以后,心魔身已经将安元和送走,自己走入藏书殿宇看书去了。

佛身只看了一眼,便没有再多注意了。他对净涪本尊郑重一礼,肃容道,‘多谢本尊提点,我回去会仔细考虑过的。’

净涪本尊微微摇头,还了佛身一礼。

佛身便也离开了识海世界,重新执掌那具身在定元寺的傀儡肉身去了。

他虽说了要往玄光界魔门六天走一遭,但因为定元寺这边刚刚发生了一场大事,一是不会儿不好招了定元寺上下的眼,尤其是那些盯紧了定元寺内外的玄光界八方目光,佛身到底没有立即取消挂单,而是又安安静静地在定元寺里待了下来。

而这一段时间里,净涪佛身在诵经、参禅之余,也开始认真去思考自己日后的行事。

也所以,定元寺里许多跟净涪佛身眼熟的小沙弥,就常常看到净涪佛身待在各处殿宇抬头静静看着殿宇上供奉的诸佛陀、菩萨。

有小沙弥确实好奇,又见净涪佛身往日里待人和气,是个好性子的,便趁着个机会,问净涪佛身,“净涪师兄,你这些日子似乎都在看着寺里的诸位佛陀、菩萨?”

正从蒲团上起身打算往外走的净涪佛身听见小沙弥的问题,顿了一顿,转头看向小沙弥。

小沙弥被净涪佛身这么一看,下意识竟就屏住了呼吸。一直到净涪佛身将目光挪开去,他才察觉到这个事实。

净涪佛身笑着点头,安抚这个脸色被胀的通红的小沙弥,“是啊,我想仔细看一看诸位佛陀与菩萨。”

小沙弥不敢再追问,只道,“真是这样啊......师兄果真好雅兴。”

净涪佛身摇摇头,道,“并不是。”

他其实更多是在揣测,揣测这些先行者的行事作风,以确定自己往后的处事方向。

但看得久了,想得久了,他渐渐又觉得......没用。

他不是观世音菩萨,闻声救苦不辞辛劳;他不是地藏王菩萨,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他不是药师琉璃光如来,大愿遍益诸天有情;他更不是世尊阿弥陀,常愿接引天地万灵......

他是净涪。

他也只是净涪三身的佛身。

或许他会是未来的清净智慧如来,但如今,他仅仅不过一个普通比丘僧。诸天寰宇,众生皆苦,六道之中,没有一道是能够真正超脱的。而即便是强横如世尊阿弥陀,又救渡了多少人呢?西天佛土号称极乐,又有灵山,可生活在那佛土中的许多生灵,便真的都超脱出了苦海了么?

苦海无舟,唯人自渡。

净涪佛身停下往外走的脚步,回过身来定定看了那殿宇上方被高高供奉起的诸佛陀及菩萨一阵,垂眸合掌,无声低头一礼。

旋即,他回过身去,再不回头,不紧不慢地往外走。

那位先还在与净涪佛身搭话的小沙弥不知为什么,竟只能静静看着净涪佛身动作,全然忘了自己要做些什么,想做些什么。

一直到净涪佛身的身影都快走到门边时候,他才察觉到了什么,匆匆追上去,问道,“师兄,净涪师兄,你明日还会再过来么?”

净涪佛身抬脚跨过门槛,听到他的问题,偏头看了走在他身边的小沙弥,笑着摇头,“不,明日不过来了。”

小沙弥有些失望,又追问道,“那净涪师兄你什么时候会再过来呢?”

“不知道。”净涪佛身答道,“我近日打算出寺去了。短时间内,应是都不会再过来了吧。”

小沙弥恹恹应声,“原来是这样啊,那真是可惜。”

因着近日寺里事多,便是他们这些境界不够的小沙弥都被分摊了一堆事,所以便是他想要送一送这位净涪师兄,都找不到时间。

“净涪师兄打算什么时候走呢?”哪怕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小沙弥还是下意识地问道,“我......我算一算,或许还能送送师兄你呢。”

净涪佛身笑了笑,在台阶上停下了脚步。他回头定睛看了小沙弥一眼,转手取下手腕上带着的一串佛珠递过去。

那小沙弥愣愣地看着那串佛珠,一时说不出话来。

净涪佛身就伸手去拉了小沙弥的手过来,帮着他打开,才将这串佛珠放到他的手掌上,“多谢师弟惦记。这一串佛珠是我自己做的,还有些可看之处,便留给师弟你做个念想吧。”

“希望日后,你我还能有再见的机会。”

小沙弥下意识地抬头,看着净涪佛身那张带着一丝疏淡但真切笑意的脸,嚅嚅不知所言。

净涪佛身看着这个小沙弥,想起了还被藏在定元寺内藏经阁里的宗遇沙弥,便问道,“我不日将离开定元寺去,有人来不及告别。师弟,我能拜托你一件事么?”

小沙弥立时端正了面容,“净涪师兄请说。”

净涪佛身就笑道,“我在寺里的这一段时间,与寺中一位叫宗遇的小沙弥颇为相熟。如今我将离去,却不见他人影,显见他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我想拜托师弟你,给我带一份临别赠礼过去。”

小沙弥怔了怔,“宗遇......宗遇师弟?内藏经阁里的那位?”

净涪佛身含笑点头。

小沙弥有些犹豫,但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那串佛珠,伸手将净涪佛身的衣袖一扯,带着他往一旁去了。

净涪佛身知道小沙弥在顾虑着什么,他没有拒绝,跟着小沙弥就往旁边去。

待走到了一处偏僻所在,小沙弥方才转身回来看净涪佛身,“净涪师兄你是想让我给你带什么东西给那位宗遇师弟呢?”

他是有些忐忑的。尽管他对面前这位平和的师兄很有好感,也很相信他不会有恶意,但想起这些日子里诸位师叔师伯及师兄耳提面命的事情,他就忍不住紧张。

净涪佛身笑了笑,并不瞒他,坦然道,“也不是什么,就是一部《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而已。”

一部《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小沙弥面色当场就放松了下来。

“自然是可以的。”他道。

净涪佛身将手往袖袋里一摸,直接就捧了一部薄薄的经典出来。

却也不是其他什么书册,而正是净涪佛身所说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他将经典递给了小沙弥。小沙弥郑重接过,仔细收入袖袋里。

“师兄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将它交给宗遇师弟的。”

净涪佛身又是一笑,安抚他道,“倒不必太过着急,师弟你什么时候方便,就什么时候给他就行了。若实在不行,师弟你自个儿留着也可。不过就是一部经典而已。”

小沙弥不太赞同地摇摇头。

尽管他单只看那经典封面,也确实看不出些什么来。

净涪佛身见他如此慎重,合掌低头,与他一礼,“告辞。”

小沙弥回了一礼,就站在原地,看着净涪佛身的背影不紧不慢地远去。

直到那道颀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眼前时候,小沙弥才定了定神,回殿宇中去了。

小沙弥忙完了一日的事物,终于能够抽身去膳房用膳时候,果然就听到了净涪离开的讨论。

“你们听说了吗?那位净涪师兄今日下午消了单籍,出寺去了......”

“真的吗?是那位性子很好又很有学识的净涪师兄?他走了?”

“是真的,就在今日下午,我在掌事房里忙碌的时候,就见到他来取消单籍,先前又一位师兄说,看见他带着褡裢下山门去了......”

“怎么这就走了?”有师兄弟低声哀嚎道,“我还想着这些日子得空,便去藏经阁小法堂处,请教请教这位师兄呢.......他竟然这就走了!我要知道,前几日便是央了师兄调换差事,也得先去拜见一回净涪师兄啊......”

“谁说不是呢?唉,也不知道得等什么时候,才会再有这样的一位师兄在我们寺里挂单......”

“别想了,不可能的。那位净涪师兄......啧啧啧,可不一般。”一位小沙弥忽然道。

趁着空闲聚在一处说说话的各位小沙弥对视一眼。

这话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啊。

“宗雁师兄,你说的那位净涪师兄不一般......可是真的?”一位小沙弥忍不住问道。

收了净涪佛身一串佛珠作临别赠礼,又接了净涪佛身一桩任务的那位小沙弥也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

“自然是真的。”宗雁沙弥答道。

“不对吧......”另一位小沙弥皱着眉头,没有故意反驳,而只是单纯提出质疑,“那位净涪师兄若真是不一般,那先前寺里各位师叔师伯清查寺里上下的时候,怎么没叫他们瞧出些什么来?”

再有一位小沙弥也道,“是啊,若是这位净涪师兄真的不凡,怎么着寺里诸位师叔师伯也不会没有察觉吧?再有,先前那些人,可就在净涪师兄所在的云房外间不远处打起来的......”

“对啊,若净涪师兄真似宗雁师兄你说的那般,那些人理应是瞒不过他去的......”

宗雁沙弥确实也没能拿出什么能让人信服的证据来,但他还是坚持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还是觉得,那位净涪师兄必有神异。”

“证据呢?什么证据都没有,宗雁师兄你......”

宗雁沙弥只是摇头,丝毫没有改口的意思。

其他诸位小沙弥见他固执,面面相觑片刻,默契地转移了话题。但有意无意间,宗雁沙弥却是被排斥了出去。

宗雁沙弥面色有些黯淡,可也倔强地坐在位置上,微微低头咀嚼着嘴里的馒头。

诸位沙弥很快将手中膳食吃完,便似往常一般,结伴带了面前的餐具往水槽走去。但宗雁沙弥却是有些慢了,那些沙弥一齐离开时候,他面前还有半碗白粥没有吃完。

宗雁沙弥知那些师兄弟就是故意的,这会儿也不着急,慢慢地吃着那半碗白粥。

待到他将碗里的粥水吃完,他才起身,收拾了餐具,往水槽去。

在边上等了一段时间的小沙弥见状,连忙也收拾餐具,追了上去。

“宗雁师兄,宗雁师兄请等等......”

听得后头有人唤他,宗雁沙弥放慢脚步,同时回头去看。

看见那位小沙弥,宗雁沙弥也有些惊讶,顿了一顿才问道,“宗留师弟?”

宗留沙弥急走两步,追了上去,笑着点头打招呼道,“宗雁师兄。”

宗雁沙弥很有些奇怪,便问道,“有事吗?”

也不怪宗雁沙弥,实在是因为尽管他与宗留沙弥都是定元寺里同一批进寺的小沙弥,但因为平日里各有师承、位置的缘故,他们两个的来往还真是不多。也就是说,他们两个其实并不熟。

“是有些事。”宗留沙弥点点头,一面将目光往边上扫,一面压低了声音问宗雁沙弥,“方才用膳时候,我坐的位置与诸位师兄很是靠近,所以听到了些诸位师兄的谈话......”

他抿了抿唇,迎着宗雁沙弥的目光问道,“我听宗雁师兄你先前说,那位净涪师兄很不一般......”

“是真的吗?”

宗雁沙弥原还有些不高兴,如今眼见这位平日里不熟的师弟直直望着他,像是想要相信他的样子,心情竟难的的开始放晴。

他重重点头,“我觉得是这样的没错。”

宗留沙弥先前听了一场,自然不会再去追问宗雁沙弥原因,他点了点头,“多谢师兄。”

宗雁沙弥真的是被惊着了,“你信我?”

宗留沙弥笑了开来,但他却是在宗雁沙弥有些发亮的目光中慢慢摇头,“我不是信师兄你。”

“我信的是净涪师兄。”

宗雁沙弥并不生气,他定定看了宗留沙弥一阵,笑道,“也是,你便是不信我,也得信净涪师兄啊。”

宗雁沙弥说完,目光就向下滑落,扫向他手上拿着的餐具,便邀请道,“你也要去水槽那边?我们一起吧,也算是有伴。”

宗留沙弥点了点头。

待到结束晚课,已经与宗雁沙弥很有些熟络的宗留沙弥回到了自己的禅房里。点了灯后,他在案桌前坐下。

很快,一部手书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与一串一十八子的佛珠便被摆放在了案桌上。

宗留沙弥仔细验看佛珠许久,竟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索性他也没指望单凭他自己就能找到些神异来,他将佛珠捡起,重新套回到了手腕上。

带好了佛珠后,他伸手去拿那部《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一部《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并不如何长,尽管他的速度并不快,不多一会儿宗留沙弥也已经翻完了一遍。看着被合上的封面以及那张封面上干净清隽的字迹,宗留沙弥面上很是显出了几分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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