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咱们回吧。”
李元珩淡声道。
说着,他又冲立于一旁的小许子,使了个眼色。
小许子当即会意,从衣兜中掏出一把钱,递于小豆子手边。
“这些钱,小豆子,你且拿着吧。”
李元珩淡淡道。
冲小豆子挥手示意,让这小家伙接过小许子递过来的银钱。
小豆子见状,连连摆手:
“这个……不行!不行。
大叔,我怎能收这些钱?”
他卖鸡蛋得了钱,刚才,大叔还套了钱给拿下差役,解了他们祖孙俩的围。
这会儿,他怎好再要大叔的银钱?
坚决不能要!
见小豆子拒不接受递过去的银钱,李元珩道:
“拿着吧。
小豆子,这些钱,你且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若那些差役再来收税,你就给他们。
老人家可禁不住折腾。
何况,这还在病中呢。”
不得不说,皇帝陛下也是很懂得揣度拿捏人心的。
这不,李元珩这也是看出来了,小豆子奶奶便是小豆子这小家伙的软肋。
他本人怎么都好,什么都可以忍。
然而,只要一涉及奶奶,小豆子这小家伙铁定会动摇。
事实证明,果不其然。
闻言,原本还摆着手,坚持不收的小豆子,摆着手拒绝的动作,便是一顿。
不得不说,李元珩的话,再次说到了这小家伙的心坎上。
沉默了一瞬,小豆子没有再继续摆着手拒绝,而是默默的收下了小许子递过来的银钱,满怀感激、还有些羞涩、不好意思的昂起小脑袋望向李元珩。
末了,他又深深的冲着李元珩作了个揖:
“那……我便收下了!
谢谢大叔!
大叔和婶婶的恩情,小豆子没齿难忘!”
说话间,小豆子更是噗通一声跪倒,结结实实的又给李元珩、宁雨菡他们磕了三个响头。
见状,李元珩与宁雨菡自是快步上得前去,一把将这小家伙扶起,好一通劝。
末了,又保证之后,他们还会过来探望小豆子他们祖孙俩。
李元珩他们一行人,这才姗姗离去。
这个时辰,已是不早,一行人离开之后,也没有再回返早集。
反正,这个时辰,早集那边也早散场了。
并且,今日这一行,李元珩与宁雨菡他们“见识”颇多。
内心之中,也颇受冲击。
是以,李元珩也歇了继续逛的心思,而是领着大家伙儿一起打道回府,回返他们所下榻的客栈。
回到客栈,便就到了饭点。
自有小二殷勤的前来询问众人是否要叫饭:
“客官,可要叫饭?
是就在房间里头吃,还是要到一楼大堂那边用饭?
您跟小的说一声,小的也好去准备。”
小二站在房门口,客客气气的对立在门内给他开门的小许子道。
小许子闻言,则是转目望向坐于桌前的李元珩与宁雨菡:
“公子、娘子,您们看……”
一副恭顺静待主子示下的模样。
见状,李元珩挥了挥手:
“便随便拣几个菜,摆上到房里来吧。”
出去了这么久,回到房中,一时间,李元珩倒也不想出门,更不想下楼了。
何况,若下楼去大堂用膳,宁雨菡还得戴上帷帽,实在是颇为不便。
索性就在房间内吃吧。
反正,他也没什么胃口。
随便吃吃得了。
小二闻言,忙连连称是,旋即离开。
揣度着屋内客人的意思,不过一会儿,小二便叫厨房,整治了几个菜,给李元珩他们拿到了客房中:
“客官,您几位慢用!
有何事,尽管招呼。”
将饭食一一摆好,小二恭恭敬敬的道。
言罢,他便很是识相的离去。
才一走出客房,耳听得身后“吱呀”一声的关门声,小二这才暗自吁了口气:
“呼,这客官是咋怎的?脸色差的,好似谁欠了他百八十两银子似的。
这房间里头的低气压哟——”
一边小声嘀咕着,小二一边心有余悸般的拍了拍胸口,脚下便跟那抹了油一般,走得飞快。
呲溜一下,就下了楼,去招待其他看起来心情好、好伺候的客人去也。
这心情不好的客人,他可不敢招惹,更不敢在人家眼前晃啊。
不得不说,不愧是在客栈内伺候的。
这小二还真是有几分眼力劲儿的。
李元珩此时的心情,确实是极差。
想起这一早上所遇之事,所见所闻,李元珩的心情就十分沉重。
脸色便也是好不起来。
可不就是小二暗自嘀咕的那什么“脸色差的,好似谁欠了他百八十两银子似的”么?
不仅是李元珩心情不好,宁雨菡、甚至是邱华、小许子、小安子、碧桃他们,心情也很是沉重。
阿蛮虽并不解其意,却也敏锐的感受到了主子和碧桃姐姐他们心情不佳。
便只是默默的在一旁有一下、没一下的扒饭,并不敢大快朵颐。
这么一来,虽是饭点,大家伙儿也没什么心情吃饭。
只不过草草用了一些,便就作罢。
还是阿蛮看着大家食欲不振,桌子上剩了这么多菜,觉得可惜,便在征询过主子的意见之后,将这些菜都打包好带回了房中,预备留起来自已吃。
毕竟,她食量大,容易饿嘛。
浪费食物,是可耻的!
“六郎,不如去歇息一会儿吧。”
见李元珩依旧情绪低迷,似还沉浸在那些不好的所见所闻之中,不可自拔,宁雨菡遂提议道。
人在陷入极端情绪的时候,是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的。
不然,容易把自已拐入死胡同。
而去床上眯一会儿,歇息一会儿,这法子,便很不错。
“雨菡,你觉不觉得我很无能、很可笑!
枉我一直以为我是个明……
一直以为我很睿智。
却没想到,我自诩的百姓富足,而百姓却是过的这般日子!
我……不仅是个井底之蛙。
还是一直被人愚弄的井底之蛙。
亏得我这井底之蛙,还一直沾沾自喜,以为自已做的很好、很不错。”
一直以来,李元珩都致力于做一个明君。
并且,他也一直以为,他就是个明君。
在他的治下,百姓安居乐业。
闽海这边的百姓,所过的日子,都很富足。
闽海的地方官员,每每上折子奏报,也都是这么说的。
李元珩原以为,这都是真的。
他还一直引以为傲,觉得自已当得起这个明君之称。
谁曾想……
今日所见种种——
这叫什么?
呵,小丑竟是他自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