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们现如今,已手握了卢元旺勾结倭人,实为国贼的铁证,理论上,有这些证据在手,扳倒、铲除卢元旺,自不在话下。
然而,这证据,要交给谁呢?
要把这证据给谁,才能够扳倒卢元旺,而不是,令这些证据,转个手,就落到卢元旺的手里头,然后,被他“毁尸灭迹”,彻底销毁。
从此,他们就再难找到他的罪证。
也再难扳倒卢元旺,报海氏一门被灭门之仇。
所以,对此,海铮才会慎之又慎。
机会只有一次,失去了,就再也不会有了。
他和钊弟,必须三思而行。
关键是,海铮在脑海之中,寻摸了一圈,也没想到,那个可以依托、信任之人。
他便不会贸贸然行动,向任何人交出这至关重要的证据。
毕竟,官官相护,这大胤的官员,安知不是蛇鼠一窝、沆瀣一气。
若遇到和李元珩同伙的官员,他手中的证据,若是落到这些狗官的手上……
其后果,不堪设想。
对于海铮的想法、以及顾虑,小安子毫不意外。
闻言,小安子唇角微勾,面上掠过一抹笑意。
不同于海铮的忧心忡忡,小安子却是一派从容淡定。
仿佛心中,俨然已经打定了主意,有了方向。
“大哥无需忧心,也不必这般多思多虑。”
说着,小安子又冲着海铮摆了摆手:
“走吧,大哥且随我走一趟吧!”
见状,海铮不由一怔,继而,便是禁不住皱眉:
“随你走一趟?去哪儿?”
他怎么觉得,自已这幼弟……
有些神神叨叨,仿佛有些不大正常呢?
如此大事,这家伙,怎么还一副嬉皮笑脸,跟玩儿似的模样?
见此情状,海铮不由有些手痒痒。
瞧着弟弟这副有些欠打的模样。
若不是顾忌着,兄弟二人这才刚刚劫后相认,这么些年,钊弟小小年纪在外头,想来也着实不易,海铮真就要上手,好好教训这顽劣的弟弟一顿了。
皮痒,欠打不是?
这等事关家仇的大事,岂容你小子儿戏?
“哎呀,大哥,你就听我的。
跟着我走就是了!”
小安子被海铮板着脸,暗自咬牙的模样,给逗乐了,不由得“哎呀”一声,轻笑着道。
说着,也不待海铮作何反应,伸手一把拉过海铮,便带着他往前走。
见状,海铮再次皱眉,禁不住暗自运气,以免自已按捺不住自已的暴脾气,真把这个神神叨叨、又嬉皮笑脸的幼弟,被暴揍一顿:
“海钊,你究竟要带为兄去哪儿?”
小安子闻言,则是摆了摆手,故意在自家大哥面前,卖了个关子:
“哎呀,大哥,你就别管这些了。
总之,你只管跟着我走,一准儿没错。
弟弟我又不会害你!
放心!放心!”
说话间,小安子拉着海铮行走的脚下步子不停。
甚至,还越发加快了几分脚步。
其实,小安子寻常在宫中的时候,可不似现在这般。
他可是众人眼中,沉稳可靠的关雎宫掌事大内监。
堂堂的小安子公公。
哪里会如此逃脱、如此的不着边际?
只是,他这不是在最疼自已的亲大哥面前么?
面对他大哥——
尤其是沉着脸,一派严肃的大哥,小安子一时间,竟是玩心大起,生出了几分小孩子心性,想要逗一逗海铮。
由此,才有了此刻这一出。
其实,这也就是海铮了。
这世间,也就唯有海铮这个大哥一人,能够令小安子卸下心中所有防备,安心的做他自已——
一个无法无天的幼弟。
“这样不行!等等!
钊弟,你且等等!
我先去把这些书信收好。”
见小安子硬拉着他往前走,眼瞅着,已经走出去老远,离他所住的屋子,也是越来越远,海铮不由再次皱眉道。
虽然对于究竟要带着他去哪儿,小安子一直闭口不言,此时,海铮也已经敏锐的察觉到,自家这个幼弟,是要带着他去哪儿了。
不过……
想了想,海铮还是想要折返回去,行将手中的这些书信证据,全都收好。
然后,再随小安子一起走。
不得不说,海铮其实还是很宠小安子这个失散多年的幼弟的。
对于小安子莽撞、以及这般想一出是一出,海铮虽板着脸,看似不耐,实则,他还是选择了缴械投降,顺着自已这个幼弟的意思。
没办法,谁叫他就这么一个弟弟。
而且,才刚刚重逢、相认。
他这个做哥哥的,不宠着弟弟些,怎么成?
而闻得海铮所言,小安子则是摆了摆手:
“不用!不用!大哥,此事,你大可不必。
就将这些书信,给一并带着吧。”
说着,不待海铮开口,小安子又道:
“大哥,我知道你是出于谨慎。
可,将这些书信,收在你的屋子里,也未必安全。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焉知待我们走后,会不会有那“黄雀”,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你的屋子,将如此重要且关键的证据,给顺走。
若真是如此,咱们兄弟二人,还不得肠子都悔青啊?
叫我说,这些书信,大哥你就拿在手上。
贴身藏着,才是最为稳妥与安全的!
君不见,那穆品智,便是如此的么?”
甭管小安子的真实想法究竟如何,又是出于何种考虑,才坚持不让他大哥将这些书信,放回他的屋子。
不过,他这番话,倒是十分有道理。
起码,海铮是明显被说服了的。
海铮觉得,自已这幼弟说的极对。
这些书信放在他的屋子里头,确实难保就是安全的。
若是真有什么万一。
他自已都无法原谅自已!
闻得小安子的话,海铮沉默了片刻。
末了,沉吟着开口:
“钊弟,你思虑的极对!
倒是你提醒为兄了。
是该将这些书信,贴身放着才好!”
说话间,海铮便是将这些书信,重新包裹好,而后,贴身揣进了他衣襟内的衣兜中,珍而重之、小心翼翼的揣好。
末了,他又拍了拍衣襟,左右仔细的瞧了一遍,确定这些书信已经藏好,海铮这才抬眸,冲着一旁的小安子摆了摆手:
“行了!钊弟,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