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雨菡能够想到了,身为帝王,由来最懂帝王心术与驭人之术的李元珩,自也是想到了。
心中惊怒交加,李元珩面上不显,眸中却是飞速掠过一抹冷意与滔天怒意,于心中又再次在闽海总督卢元旺的名字上,打了个大大的红色打叉。
好你个卢元旺!
你可真是“好”得很啊。
就在帝王于心中,对卢元旺这“能吏”,狠狠的记上一笔的同时,逍遥阁内,则是一切照旧。
不同于前头的喧嚣热闹,逍遥阁深处,则是别有洞天。
这里有一处后花园。
花园旁,有一处别馆。
别馆后还有一处庭院。
这里自成方圆,有护院把守,等闲人不得擅入。
此处,乃是逍遥阁老板宋丽娘的居所。
而今日,似又有所不同。
守门的,不仅只有逍遥阁中的护卫,还有侍卫模样的汉子,人人腰系佩剑,令人远远的瞅着,便心生畏怯,不敢靠近。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绸袍,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自前头待客的地方,一溜烟儿的来到了花园门口的垂花门前,远远的瞅了一眼,那些目不斜视的冷脸佩剑侍卫,却是对着一旁一名相熟的护院,招了招手.
那护院见状,则是冲着这男子一抱拳:
“马管事,你怎么来了?
可是有事要求见咱们宋爷?”
这名护院口中的“宋爷”,指的便是这逍遥阁的老板——卢元旺的外室宋丽娘。
宋丽娘虽为女子,出身更是不堪,可她也是个有能耐的,尚是个清倌人时,便攀上了总督卢元旺,还能让卢元旺替她赎身,将她安置。
虽是安置在外头的外室。
那也是堂堂闽海总督的外室。
起初,卢元旺也不过是随便买了套宅子安置宋丽娘,不知为何,竟是动了这替宋丽娘打造一座逍遥阁的心思。
自从宋丽娘做了这逍遥阁的老板,她便不爱听人称呼她为“宋姑娘”、“姨娘”、亦或者是“夫人”。
而是叫手下的人,称呼她为“宋爷”。
她自认,自已如今,在这闽海、乃至其他地界,也算是个人物了。
是有排面的,当得起这声宋爷。
老板有令,手下人等自不敢不从,是以,逍遥阁上下,也都自觉将这老板宋丽娘,以“宋爷”相称。
一如此刻这般。
马管事——也就是这前来的中年男子,乃是前头阁中的管事,平时都在前头忙活。
乍一见得他过来这边,这护院便知,他只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估计是有事要求见他们宋爷。
其实,不止是这马管事,逍遥阁内的其他管事们,若是无事,也基本不会过来这边,更不会求见宋爷。
毕竟,宋爷这些年来积威愈重,大家伙儿到得她身边,都只觉得倍感压力,脸上、身上、手上,都止不住出汗。
再则,宋爷可是总督大人的人,再怎么说,他们也都是些男子,自然是要避嫌。
等闲便更不敢和宋爷亲近了。
如若不然,若是让总督大人知晓,万一被总督大人误会了,可就要糟了啊!
不得不说,这护院的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了。
闻言,那马管事不由连连点头:
“可不是!
我正是有事,要求见宋爷呢。
你赶紧进去给我通传一声!”
马管事一副很急、事情很要紧的模样,眼巴巴的等着护院进去通传。
谁知,闻言,这护院却是摆了摆手:
“这……只怕是不成。”
说着,这护院又一指不远处,那些腰系佩剑,面无表情的守在垂花门前的侍卫,道:
“马管事,瞧见了么?
有这些侍卫在此,你怎么还瞧不明白?
这个时候,你还求见宋爷?
就是有天大的事,这会子,宋爷也是不见的啊。”
马管事闻言一怔,一副没有回过神来的模样,这护院见状,又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畔道:
“这些都是总督大人的亲卫。
我跟你说。
总督大人来了!
正歇在里头呢。
这个时候,谁敢给你去通传?”
除非是找死!
“啊,这……”
马管事瞪大了双眼,一脸的恍然大悟:
“总督大人来了啊!”
难怪!
他就说,这些腰系佩剑的侍卫有些眼熟。
且,也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有资格佩刀、佩剑的。
在大胤,能够佩刀、佩剑的,那都至少得是官府内的衙役和差役。
敢情这些人都是总督大人的亲卫啊。
那就难怪了!
马管事的这声恍然大悟般的喃喃,声音有些突兀、有些大,引得原本面无表情立在那里的总督亲卫们,齐齐转目,冷眼望过来。
见状,马管事不由一凛,浑身一个激灵。
就连和他交好的这名护院,也不由得冲着他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
“嘘,我说,马管事,你小点声!
若是不小心惊扰了总督大人和宋爷,你该当何罪啊?
咱们兄弟几个,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这护院个反应,这就很夸张了。
事实上,这里离宋丽娘的居所,还有一段距离。
毕竟,中间还隔着一个后花园呢。
应该是没那么容易惊扰到宋丽娘和卢元旺他们。
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
万一呢?
闻得护院的话,经由他这么一提醒,马管事连忙噤声:
“对!对!老弟,你说的对!
是得小声些。
莫惊扰到大人和宋爷。”
说着,马管事便是冲着这相熟的护院,挥了挥手:
“我先回了。
你们就好好在这儿守着吧。
若是待会儿,宋爷有空,你且替我向宋爷禀报一声。
就说林州知府家的公子来了,说是要见宋爷,和宋爷谈谈明年海上贸易的事。”
护院闻言,连连点头:
“嗯嗯,知道了!”
对于马管事交代的事,护院并不吃惊,也并不意外。
毕竟,这些官家公子、达官显贵们,找上门来,和他们宋爷在背地里达成交易的事,不要太多。
他们早已是司空见惯了。
马管事言简意赅,飞快的低声交代了一番,这便脚底抹油,迅速离开。
一副生怕自已晚走一步,便会惊扰到总督大人和老板。
然后,就坏菜了的模样。
不过一会儿,这马管事就走了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