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旨下达当日,便有不少于宫中服役十年、或以上的宫女们,按照和懿旨一起下达的章程与规定,纷纷到内务府报备。
这些宫女中,大多数人,都选择出宫。
离家十年,原以为,她们这一生,都要在这皇宫内度过,再也无法与家人亲朋相见。
谁曾想,眼下却有了出宫的机会。
她们自是迫不及待,恨不得赶紧出宫,与家人亲朋团聚。
更何况,皇后娘娘还规定,若宫女出宫,每个人还能够得到一笔遣散费……
这无疑让这些思家心切的宫女们,一个个越发坚定了出宫回家的决心。
有了这笔银钱,对于她们往后的宫外生活,便又是多了一层保障啊!
众宫女们人人愈发对出宫后的生活,充满了憧憬。
当然,也有少部分宫女不愿意出宫,选择留在宫中继续当差的。
这些宫女,有的家中亲人已死,孑然一身,出宫后也无处可去、无所依靠。
有的,则是家人不慈,将她们卖入宫中,若是出宫,保不齐也是被家人再度转卖。
之前被卖到皇宫来,还算好;若再次被转卖,还指不定会被狠心的家人卖到哪儿。
如此,她们倒不如留在宫中,甘愿一生在宫中服侍。
这些宫女也都第一时间,去往内务府报备过,言明想要继续留在宫中,不愿出宫。
听得差事、月俸一切照旧,她们也是甚为安心,每日干起活儿来,也是越发尽心。
人各有志,皆大欢喜。
浣衣局
如菊正在和一众粗使宫女一起洗衣服。
忽然一名宫女跑了过来,对正在洗衣裳的众女道:
“我说,你们别洗了!有那于宫中服役十年的,先别急着洗衣裳,赶紧和我一起去一趟内务府吧!”
有与这名宫女平日里相熟的粗使宫女,不由得奇道:
“翠兰,好端端的,你叫我们和你一起去内务府干嘛啊?”
而这名被唤做“翠兰”的宫女,则是啧啧:
“瞧你们这一个个的!这是还不知晓皇后娘娘下的懿旨吧?
你们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吧?”
不得不说,这翠兰说的没错。
他们这些人,成日里窝在浣衣局里,每天从早到晚忙着洗衣服,确实消息很不灵通。
“懿旨?!皇后娘娘下什么懿旨了?”
听得翠兰这般说,另一名粗使宫女不由奇道。
索性,那叫翠兰的宫女,也并没有卖关子,更不打算藏着掖着,而是笑道:
“你们该不会还不知道,皇后娘娘颁下懿旨,凡在宫中服役十年、或以上的宫女,皆可自行选择是否出宫呐。”
闻言,一众浣衣局的粗使宫女,人人面露惊喜:
“什么?皇后娘娘真的下了这样的懿旨?咱们真的可以出宫?”
这些粗使宫女之中,不少已是在宫中服侍超过十年。
就算还未满十年,有了这具体的期限,总归也有了个盼头,不是么?
再熬一熬,总是有机会的。
就怕这翠兰是在和她们开玩笑,害她们白高兴一场。
迎上众女那充满惊喜,又是一脸“你说的都是真的?不会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吧”的目光,翠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却还是猛点头:
“当然都是真的!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皇后娘娘的懿旨都下了,岂会有假?”
其实,翠兰也不是不理解,这些粗使宫女的心情。
她刚听说此事时,也是高兴又忐忑,就怕此事乃是假的,害她空欢喜一场呢。
毕竟,她可是做梦都想着能够出宫,回家与爹娘兄妹团聚,想来,这些浣衣局的粗使宫女的心情,也是和她一样的。
思及此,翠兰又笑道:
“咱们也别在这儿杵着呢。你们啊,若是想要出宫,便赶紧和我一起去内务府那边报备去。
咱们按照章程上的走,想来,很快就能够顺利出宫,与父母亲朋团聚的!”
闻言,一众浣衣局的粗使宫女们,自也是连连点头称是,一个个欢欣鼓舞,开心得跟过年似的。
堆积如山的衣裳,也顾不得洗,纷纷相携着预备一起去往内务府。
“如菊,你还在那里愣着作甚,赶紧一起去内务府报备啊。
难不成,你不想出宫了?”
坐在如菊身旁的一名粗使宫女,兴高采烈的从小马扎上站起身来,乍一瞧见蹲在一旁的如菊,一副呆怔怔,好似丢了魂儿的模样,遂推了她一把,道。
如菊原本一直在埋头洗着手里的衣服,乍一闻得翠兰的话,手上的动作便是一滞,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怔之中,久久无法回神。
被身旁的粗使宫女这么一推,她本人倒是瞬间回神。
闻言,她下意识点头:
“啊?哦,好。”
然后,她便机械般起身,和一众粗使宫女一起出了浣衣局,直奔内务府。
最终,如菊并没有和那些举目无亲的宫女一样,选择继续留在宫中,而是和翠兰、以及其他一众浣衣局的粗使宫女们一样,选择了离开皇宫。
虽然,她的家人早已被发卖,纵使她出宫,也没有家人可以团聚。
但是,在如菊看来,能够走出这座皇宫,不必终身困于这深宫之中,便是一件好事。
她太知道,这座深宫,是有多么的残酷与波云诡谲,其中,又是隐藏着多少阴谋与诡计。
这样的皇宫,如菊早就呆腻了。
从前,她是没有选择。
如今,既然她有得选,如菊便义无反顾的选择了离开这座深宫,再也不回来。
出宫那天,如菊一身轻松,她背了个小包袱,怀里揣着内务府分发给她的遣散费,和一众预备出宫的前宫女们,一起一早来到皇宫门前,等候出宫。
直至晨曦破晓,如菊终于踏出了生活了十余年,也同样禁锢了她十余年的皇宫,一时间,许久未曾掉落的泪水,瞬间滑落。
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巍峨的皇宫,如菊头也不回的离去——
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后来,如菊嫁给了京郊的一名农夫,生育了一双儿女,过着平静的生活。
午夜梦回,她曾无数次的感念,自己当初真的是做对了!
当初,坚持跟着邓氏一条道儿走到黑的如梅,早已连灰都不剩了。
而她——
过得很平静、很幸福。
她很知足!
有道是,得人心者得天下。
这一点上,皇后娘娘可比邓氏要做得好得多了。
也怪道宁皇后,能够成为最终的胜利者。
邓氏,你输得可真是不冤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