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得苏友金的话,李元珩收回了思绪,再次暗道了一声:
果然!
果然,他又猜对了。
李元珩倒并不曾因着,自已今日三番两次的猜测出答案来,而感到兴奋、亦或者是得意。
反倒是于心中警铃大作。
对这群走私贩子、以及海盗的势力之大、人数之众多,又再次有了新的认知。
若不是势力足够庞大、人数足够众多,他们断不敢、也没有能力摆出这样的阵仗,对一带有如此的掌控力。
不客气的说,这一片看似废墟、实则别有洞天的地方。
不仅是这些走私贩子、与海盗的据点与基地。
更是他们凌驾、架空了朝廷之后的,专属于他们的真空地带。
乃是他们独属的领地。
越是细想,李元珩便越是惊怒交加。
对本地官员的不满,也于此刻,达到了顶点。
闽海总督卢元旺——
这家伙是干什么吃的?
治下官府、官员,甚至是师爷、衙役,通通坏到了骨子里,从根上就烂了。
无能贪腐,横征暴敛。
巧立名目,鱼肉百姓。
以致民不聊生。
闽海的百姓,下至渔民等底层百姓,上到乡绅、富户,都被欺压盘剥得苦不堪言。
这也就罢了。
在卢元旺这老小子的治下——
甚至,可以说是眼皮子底下,在朝廷明令海禁的法度之下,闽海一带的走私贩子、与海盗竟猖獗如斯。
更是在卢元旺这个闽海总督的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的占据了这么一个地盘,与往来商人进行交易。
照今日所见,这一切,还是个人尽皆知、公开的秘密!
卢元旺这厮,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他要这样无用的官员,有何用?
李元珩的思绪逐渐飘远,想的也越来越多。
不过,他素来就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纵使心中已是翻滚起滔天巨浪,面上还是半点不显,依旧面不改色的和苏友金一起有说有笑的向着前方走。
也唯有此时戴着帷帽,默默走在另一侧的宁雨菡,察觉到了李元珩的异样,以及帝王隐忍的滔天怒火。
见状,宁雨菡则是状似若无其事的继续跟着李元珩、苏友金他们一起向着前头走。
毕竟,皇帝陛下都表现得这般神色如常,她自是要配合。
断不能表现得一惊一乍。
亦或是泄露一星半点儿,不该表露出来的情绪。
实则——
宁雨菡此时内心之中,也是一阵惊涛骇浪。
宁雨菡耳力不错,苏友金与李元珩之间,刚刚的那些对话,她走在一旁,状似无意,却也听了一耳朵。
将一切,给听了个七七八八。
宁雨菡本就不笨。
不但不笨,还十分聪颖。
不过将来龙去脉这么一联系,便将一切给推测了个八九不离十。
此刻,宁雨菡的心情,自也和李元珩一样。
很是愤怒。
甚至,可以说是震怒的。
对本地官员,尤其是本地官员之首——
闽海总督卢元旺,已是不满到了骨子里。
甚至,此刻,宁雨菡要比李元珩想得更多、更远——
她觉得,这卢元旺,绝不仅仅只是昏聩。
而是……
呵,她可不信,这么多走私贩子、以及海盗聚集在此,将这一带给直接盘踞,当做了据点,这个闽海总督卢元旺会一点都不知晓。
这其中,只怕少不得这闽海总督卢元旺的默许。
甚至,若没有卢元旺这闽海总督的默许和支持,闽海这一带,会有如此多的走私贩子和海盗?
这些走私贩子和海盗,会有这么大的势力,成了这么大的气候?
这一桩桩、一件件,若是没有这位闽海最高长官——闽海总督卢元旺的默许、背后支持、与撑腰,甚至是参与,能造成如今的局面,宁雨菡是不信的。
这个卢元旺!
纵容手下巧立名目、收取各种朝廷未曾颁布的苛捐杂税,盘剥百姓,鱼肉乡里;还纵容走私贩子、以及海盗,在闽海境内盘踞地盘,公然进行买卖交易。
哼,他可真是“好”得很啊!
实为一方“能吏”。
呵。
将这一切来龙去脉,于心中暗自梳理了一遍,一切谜底便是犹如穷图匕现,尽数揭开。
得出结论的宁雨菡,不由暗自冷笑。
而既然宁雨菡会推测到这些,身为帝王的李元珩,又怎么会想不到这些?
就算他暂且没有往这方面想。
随着他们一行人越往前走,便发现,这座宅邸——
确切地说,是走私贩子、和海盗们的秘密据点,已是聚集了不少人。
观这些人的打扮,应都是商贾。
听口音,那更是天南海北。
这是聚集了全国各地的商人。
各地商人皆慕名而来啊!
不仅人数甚众,颇有一种熙熙攘攘,在逛集市的感觉。
观这些商人的言行举止,也全都是一副熟门熟路、谈笑风生的模样。
可见,他们应是没少来这黑市上进货。
来的多了,也便习以为常。
而早已将朝廷明令海禁,这般交易乃属非法走私,他们购买的货物,更是来自于走私贩子、甚至是海盗手中,这一切,忘了个一干二净。
又或者,这些人根本就不在乎。
所以,能够让这些商人如此不在乎,敢于如此坦然的参与黑市交易,从走私贩子和海盗手中购买商品,并且,还能够让走私贩子和海盗们如此猖獗、如此明目张胆。
甚至,可以说是有恃无恐。
这背后,究竟依仗的是什么?
这一切,便是不言而喻了。
一切的矛头,全都指向了闽海总督——卢元旺。
某个真相渐渐浮出水面,心中已有了推断的李元珩,不由于心中冷笑,多情的桃花眼中,含着冷意,飞速掠过一抹戾色:
卢元旺这厮,不会以为偏居一隅,闽海这里天高皇帝远,他又是闽海一带的最高的地方官员,他自已便是这闽海的土皇帝,可以任凭他为所欲为,竟将这闽海当做他的天下了吧?
呵。
就在李元珩心中暗自冷笑,在心里头对闽海总督卢元旺打了个大大的红色大叉之际,身旁的苏友金,却是突然兴奋的一指不远处的某处破旧仓库,笑道:
“木六老弟,前头便是了!咱们赶紧过去瞧瞧吧!
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