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皇子可以睡懒觉吗?还是也得按时起床?”
“平时你们除了吃饭睡觉都干什么呀?”
“要是功课不好,你们的老师敢罚你们么?”
“你们在宫中能交到真的朋友吗?你有没有好朋友啊?”
“要是宫女太监犯了错,你们怎么惩罚他们?会不会很残暴?”
“宫里的嫔妃长得好不好看?”
……
阿翁的问题很多,但沐无念答得很耐心,
知无不言,完全没有平时的小心谨慎,
看着阿翁时而困惑不已,时而抚掌大笑的表情,
沐无念的心一点点被牵动,
他不敢多想,但亦不想收敛。
等回到农舍,阿翁帮他洗漱之后问道:
“晚上你敢一个人睡吗?”
沐无念当即脸上一红,阿翁亦觉得自已的话有问题,忙道:
“我的意思是,你今日受了惊吓。”
“下午睡觉都在做噩梦,我怕你睡不踏实。”
“你的腿伤需要好好休息。”
“要是你仍然有些害怕,我就在这守着你。”
“我可以不睡,几天不睡也没事。”
沐无念没有立即回答,他在挣扎,
他不是敢,按照从前的性子,
就算不敢自已也不能露怯,
但他想让她陪着,
可她一夜不睡,自已又会心疼,
脑子里的念头转来转去,始终不知如何定夺。
阿翁见他神色飘忽,又不说话,
估摸着他还是害怕但是又不好意思说,便直接道:
“算了,今晚我在这陪你吧。”
“等明晚你就不会害怕了。”
“可是,你一晚不睡……”
沐无念算是默认同意了。
“一晚不睡没事,明天还是神采奕奕。”
阿翁笑道:
“大不了明天白天我睡觉,换你守我。”
“这下公平合理了吧?白天你该不害怕了吧?”
沐无念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待他睡下后,阿翁便斜倚在门框,静静看着外头的月色。
沐无念并没有睡着,他偷偷睁开眼,
见月光下的少女满身清辉,淡黄的衣裙更增朦胧柔美,
好似一位仙女,一位从天上而来拯救他的仙女,
沐无念心中温暖又安定,
这种被人无条件地照顾着、保护着的感觉,
便是被爱的感觉吗?
可她那样讨厌皇宫,以后,会跟自已回去生活吗?
或者,自已愿意为她放弃皇子身份吗?
沐无念恍然惊觉,自已为何会想到这里,
她只不过是救了自已,他们,还什么都没有,
沐无念暗骂自已脑子不清楚,居然胡思乱想,
赶紧定定神,重新入睡。
第二日早晨,阿翁还是从隔壁安大叔家端来的早饭,
不过是一罐清粥,两碟腌制的小菜,烙了些葱花油饼,
沐无念照旧吃得分外香甜,分毫未剩。
阿翁笑吟吟地看着他,
沐无念已经习惯了她这种温柔又明亮的目光,
他甚至喜欢上了她这样看着自已。
“我帮你换药?”
“嗯。”
沐无念有些希望自已的腿再伤些时候。
“哇,安大叔的药奇效啊,居然比我那个还管用。”
“还不疼是不是?那我还是换他那个吧?免得你疼。”
见阿翁不再对他伸出手,沐无念有些微失望,
他喜欢握着那只光滑细腻的小手,又柔又软,
让自已心中莫名欢喜。
“好了,来,我扶着你这只胳膊,你用点力试试。”
阿翁说着扶着他的左胳膊,让他略微用力在地上走了两圈。
“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不怎么疼了,可以走。”
沐无念笑着答道。
“那太好了,我今日去找柳大哥给你做个拐杖,”
“你将就用一两天,就可以不用了。”
“中午不如就去他家蹭饭吧。”
阿翁笑着拍手道。
沐无念却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自已恢复得这样快,马上就可以走路了,
忧的是,自已再也不能跟她那般亲密了,
他承认自已的心思有些猥琐,但他控制不住,
他喜欢与她那样接近,喜欢她身上的气息和味道。
“既然你恢复的还不错,我就开始教你功夫吧。”
“嗯……先教你轻功,保命第一。”
阿翁煞有介事地背着手说道。
虽是昨日才说的事,
但沐无念却像期待了许久一样,激动无比。
他其实天资聪颖,但差在身子底子不好,
不过经过这些年的勤加苦练,倒是也算体格健康。
宫中请来教授的师父虽水平不错,
但在宫中任职,胜在万全,
因此并未敢倾囊相授,万一皇子们出个什么岔子,
不仅吃不了兜着走,可能还会小命不保,
尤其这人还是太子,将来的一国之君,
故多年来,沐无念的功夫一直未有实质性的进益。
他父皇又一直嘱他,太子当以德行为先,以治国为重,
功夫之流乃属傍身外物,
因此对于找人教他功夫这事也并没太上心。
但老五就不一样,生来就体魄强健,
脑子虽不够灵敏,但身手异常矫健,
而他父皇认为各个皇子都应该有所长,
因此在习武这件事上对他着力培养,
他母族中又与江湖人士多有关联,许多江湖高手都做过他师父,
且不遗余力地栽培于他,
他的功夫是所有皇子里最高的,甚至在江湖上都排得上号。
而他最厉害的对手老大,和老五乃是一母同胞,
除了心机深沉,于功夫的造诣亦高于他。
两人从小就不服他,认为无论文武,两兄弟皆比他强,
不就是因为他死去的母亲是皇后嘛,就白捡了个太子当,
因此明里暗里都与他针锋相对,背地里使的阴招数不胜数。
他们的母妃十分得宠,
家族势力外可安国邦,内却不扰朝堂。
反观自已,纵使母亲已逝世多年,
但母族势力依旧强大,尤其是舅父一脉。
他父皇常常担心以他的能力,
将来上位后会被母家逐渐架空,成为傀儡,
甚至,将来的朝堂还会被改朝换代。
因此多年来,一直未明确表露过何时传位于他,
只说他还年轻,需要历练,
但他知道,父皇心中不是没有摇摆过。
若不是自已自小便心思机敏,谨小慎微,
又善于利用父皇对于母后的愧疚来周旋他们所设陷阱,
自已只怕早已被废了。
饶是如此,从小到大,
依然免不了各种冷嘲热讽,明枪暗箭,
甚至自已父皇的刻意打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