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中,四万骑兵尸体堆积如山,映着正午阳光,泛着刺目猩红的鲜血自尸体中涓涓而流,染红了这片大地,随着荡起的风,刺鼻的血腥味渐渐飘荡向远方。
恍惚间,能看见一层血色之光笼罩在那少年的周身。
“嗒…嗒…嗒……”
少年持刀于这一路血海地狱之中,一步一步向着王盛安老将军以及剩下的六方军阵走着,抬起又落下的脚步,自那血地之上,回荡起一声声恍似地狱恶鬼的嗜血呐喊。
“呼……”
忽而一阵春风吹拂而过,可吹来的不是和煦温暖,是肃穆的杀意,是冷血的意志,是刺骨的寒意,是震慑心神的恐惧!
可无论是哪种春风,此时此刻,却再也吹不起那早已被血水染湿的长发,也融化不了那张血水染红的面庞上的那抹平淡、那抹冷冽。
“……”
“……”
此时此刻,周遭围观的上万武者,看着眼前这汝同血海炼狱般的场景,亦是无言,呼吸都似乎凝固了一般,只感一阵阵仿似深渊地狱的彻骨寒意席卷心头,久久不散。
在那大后方的虚天之上,一众宗门长老同样无言,虽早已料到是这个结果,可他们仍是震骇于无情屠杀四万众之后,那少年依旧一副平淡如水的心境。
他们实在无法明白,究竟这少年是如何才能有此狠心……
若说他们这些老家伙一日之内无情屠杀这么多人,能够做到如此,倒也还能说的通,毕竟他们都是活了数百年的老妖怪了,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可那行走于血海之地的只是一个少年啊!
虚天之上,此刻,也唯有两人,也仅有两人,看着那少年,心如刀剜,柔荑紧握直欲扣进掌心,贝齿死咬直欲咬穿那心中的无奈,恨不能一瞬冲下去,替那个少年挡下所有的一切,最不济也想替那少年分担一些,让他心里能够好受一些。
可,她二人知道,但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那少年也不至于此。
所以,她们不能过去,唯有眼睁睁的看着那少年,一点一点的把所有的罪孽抗在身上!
“呼!”
琉璃万宝楼的副楼主沈强,此时此刻忍不住深深地吐着心中的浊闷之气。
在与大哥交谈之中,虽已初步知晓这少年是如何的不简单,可今日一幕,彻彻底底让他对这个少年折服了。
在场之人中,除却烈冰兰之外,也仅有他才能够明白,这个名为洛凡的少年,究竟拥有多么强大的意志,才能够无情屠戮这十万凡人大军!
可那又如何呢,沈强不禁自嘲一笑,琉璃万宝楼也好,他与大哥也好,也仅只能这般看着……
脚步落在满地的血水之上,溅起凝重的血花,少年缓步走到王盛安身前数米处站定,铿锵一声,长刀直指老将军。
少年道:“出招吧!”
“纳命来!杀!”
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王盛安老将军怒瞪圆目,唳吼一声,老迈的身躯纵身一跃,自战马之上飞跃而起,带着手中长剑直刺少年
眉心。
一剑果决,毫无花哨,也无半分恐惧,更无半分退让!
若真要说,在这一切的背后,是只有他与这少年才明白的一种欣慰!
“砰!”
“咔!”
少年脚步轻踏,身形闪动,一步踏进王盛安老将军即将落地的地方,只是轻轻一伸手,便掐住了王盛安,将他高举在了空中,大手与喉结的碰撞声,喉咙的骨裂声,清晰的传荡而出。
“当啷!”
手中长剑无力的摔落在地,花白的胡须已被嘴角的鲜血染红了,王盛安老将军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抓住了少年的手,看似死死的用力,却是在抚慰着从未见过一面的小凡儿的心,让他不必如此自责。
“死吧!”
这一瞬,少年心头滴着血,淡漠一语,长刀瞬间贯穿了老将军的心口,嫣红的鲜血自刀身滑落,至刀格处滴落在地。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战场中,十架战鼓轰鸣不断,战舞再起,是为大风龙武护**统帅王盛安老将军送行,亦是表明了龙武护**的决心。
“杀!”
“杀!”
“杀!”
“……”
当老将军的尸身被那少年随意摔落在地之际,三万刀盾将士皆是舍弃了战盾,皆是手持双刀,三万弓箭将士亦是舍弃了弓箭,齐齐抽出腰身长剑……
这一瞬,在震天的咆哮战喝中,六万龙武护国将士如同钢铁洪流一般,悍不畏死的冲向了那个少年。
“自然之境,开!”
面对六万狂奔而来的将士,少年的嘴角浮现出了一抹释怀的笑容。
此刻,他真正明白了所有将士的决心,那颗自责的心绪,无奈的心绪,尽数化作了一瞬的平静真意,让他进入了一种另类的自然之境中……
不再是漆黑的世界,不再是平淡无波的湖面,那是一片满是尸体的沙场。
他端坐中心,十万龙武护国将士围坐在他周身,彼此之间谈笑风生、高谈海阔,觥筹交错,开怀畅饮,伴着敌人的尸身,伴着秃鹫的嘶鸣,伴着沙场的猩风……
只是,每喝下一杯酒,便会有一位龙武护国将士的身影消失不见。
外界
自然之境开启的刹那,少年便与这方天地,与这方血海炼狱融为了一体,不再理会周遭的所有一切,只是一步一步踏着血海向着洛水城走去,只是每走一步,便会挥斩出一刀,每一刀之下,必有一人葬送。
而任由这六万龙武护国将士,如何攻伐少年,每每刀出之际,少年的身姿总会先一步以各种或简单直白、或怪异诡谲之姿闪避开来,竟是无一刀一剑能够触碰到少年的身躯。
唯有那飞溅的鲜血,在少年刻意之下,才能沾染在他身上!
“……”
“……”
此一幕,看得周遭所有武者顿时哑口无言,震惊的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眸,实在无法弄清楚这少年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若说,这少年用了什么玄奥的身法倒也罢了,可就是那么一步一步走着,一个个怪异的动作,怎就能够避开这种全方位的攻击,实在太不可思议了,难道这是一种身法?
“这是什么身法……”
“这小子的身法怎会如此玄奥?”
“不对,这小子身上的这股意境是怎么回事……”
“……”
虚天之上,一众宗门长老亦是震惊万分,一个个尽皆拧着眉头,苦苦沉思着……
虽说,那些将士只是凡人,攻击手段难有深奥之处,基本难以对武者造成什么威胁,尤其是像这少年这种将某一境界打磨至极境之后,应对起来就更加轻松,但,那也只是在应对数量较少的凡人围攻,且还得利用武者的修行之法……
可这少年,明明只若凡人一般行走,只若凡人一般挥刀杀敌,又如何能在数万之众的攻伐下,不伤分毫……
“莫兄,你可看清了?虽不知是何缘故,但这少年如此不凡,当真留不得!”
“无需多说,待他杀完这些凡人的那一瞬间,便是你我二人取他性命之时!”
“不过要注意逍遥子那老东西,数百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这老东西有没有突破到元神境,所以,哪怕拼的重伤,你我二人也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击杀那小子!”
“好!我已传音白骨夫人,就算不敌,让她拖住逍遥子一时半刻,应是不在话下。”
“见机行事!”
此时此刻,虚天之上,邪神教的莫邪崖与鬼王谷的鬼万愁,已经打定主意,不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也要击杀这个少年了。
另一边
当察觉到那少年身上悄无声息的爆发出一抹意境之际,逍遥子差点一把将自己的的白须给拽了下来,那双老眼险些就瞪了出来。
好半晌,逍遥子才缓过神来,以神识与烈冰兰和沈强说道:“实在是惊诧老夫,没想到这少年竟然领悟了自然之境,这种仅限于传说中的意境之势,老夫当真有眼无珠啊!”
“师公,什么是自然之境?”
“前辈,这是?”
闻言,烈冰兰和沈强诧异的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疑惑。
逍遥子暗暗摇头道:“说来话长,也说不明白,我所知亦是极为有限,也仅在一份残卷上看到过只言片语,只知这是一个武者梦寐以求的意境之势,第一阶段便是自然之境,往后便是自在之境、逍遥之境……
至于还有无更高的境界,便不得而知,但,老夫坚信,武道一路,永无止境!”
“……”
看着下方那个少年,烈冰兰和沈强陷入了长久的无言之中。
边缘之地
“铭仙啊,这两年你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啊!”
宽大的斗篷下,盈思思已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盈满泪水的眸子中,满是心疼。
她也真正明白了,胡铭仙定是在做着事,否则,岂会以自然之境去对待这凡人军士,那是他对这些军士最崇高的敬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