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走进刑讯房,瞧见商慎之虽然头发凌乱,衣衫脏污,形容凄惨,但终究没缺胳膊少腿,带队前来的御州行台左丞陆世仪长长地松了口气,然后怒喝道:“愣着干什么?解开啊!”
“慢着!”
正要上前的几个行台府随从被赵宝庆拦住去路,这位郡守府的公子瞧见这帮敢在他地盘上撒野的陌生面孔,不悦地望向陆世仪,“你谁啊?”
陆世仪上前,毫不犹豫就是一个巴掌,“滚开!”
赵宝庆当即暴怒,却被一旁他的亲随连忙死死拉住,低声道:“公子,这是在郡守府。”
这话可不是什么鼓舞,而是警告。
言外之意便是,如果眼前之人不是足够有分量让赵郡守不得不低头,或者已经得到了赵郡守的授意,那便不可能如此趾高气扬地出现在此间。
而对方这嚣张的一巴掌,更是让后一种情况的可能几乎消除。
赵宝庆闻言也是心神一凛,双目喷火,握着拳,却只得默默后退几步,让出道路。
陆世仪冷冷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与这位不学无术且手段残忍的纨绔多废话。
在他看来,这人的死活比不上商慎之的一根手指。
哦,也不对,在他心头,已经给这位判了死刑了。quya.org 熊猫小说网
赵宝庆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商慎之的束缚被解开,如同蛟龙回到了大海,他知道机会可能不会再重来,自己辜负了父亲的期待,那份不甘让他的脸上露出明显的挫败,他悄悄握拳,暗道棺材还没盖上盖,你别笑得太开怀,我还有父亲和世子殿下在,胜负的悬念要等最后才能揭开!
他望着商慎之的背影,咬牙露出阴狠,你以为就这么算了吗?放心,你逃不掉的!
但就在这时,陆世仪却看向想要离去的随从,面露不悦地伸手一指,“你们没长脑子吗?这两人带上一起啊!”
赵宝庆面色一变,“你们干什么!本公子是朔荒郡守之子!”
“嘿!找的就是你!”
一听这话,更机敏一些的亲随立刻意识到局面彻底出了问题,连忙将怀中的状纸一把塞向嘴里,准备吞了,却被一旁眼疾手快的行台府之人识破抢过,如获至宝般递给了陆世仪。
陆世仪打开一看,神色是既喜且怒,“好好好!原来如此!你们真是无法无天了!带走!”
从昏暗的刑讯房中走出,商慎之下意识地眯了眯眼,抬手遮了遮。
自由和健康一样,总是失去过才知道可贵啊!
在他身后,被半推半押着走出牢门,赵宝庆的心头还仅仅是有着几丝不详的预感,但当他瞧见牢门口站着的两个身穿白虎服的身影时,整个人便瞬间后背一凉。
靖安卫!
不是,他们怎么也来了?
他紧急地在脑海中回想起他们父子这些年能够引动靖安卫的所作所为,然后就发现,事儿太多了,猜不到,根本猜不到!
不过他的疑惑并没等太久,当他走到府衙公堂,赫然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此刻对方的头上没了官帽,正被押着跪在这座他本该是主人的衙门中。
爹?!
完了!
压根没想到事情竟然到了这种地步的赵宝庆当即双腿一软,就要向父亲致敬。
在他左右,眼疾手快并且经验丰富的靖安卫一左一右,默默伸手,熟练地架住了他,将他拖进了公堂。
不仅成功救下商慎之,还缴获了重要罪证的陆世仪兴奋上前,将手中皱巴巴的状纸递给了杨文山。
“行台,这是我等缴获的赵北泽及其子其属,意图屈打成招,并构陷武元靖的罪证!”
杨文山接过来只扫了一眼,便哼了一声,站起身来,“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没签字画押,何足为信!”
说完竟直接将其撕碎,扔进了一旁的炭盆之中。
看着那忽然窜高的火苗,陆世仪面色大变,就要上前阻拦,却被商慎之悄悄扯住。
将重要罪证烧毁,杨文山扭头看着跪在堂中的赵家父子,沉声道:“朔荒郡守赵北泽纵子为恶,串供栽赃,身为地方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着摘去官帽,即刻其与同谋共犯等,皆押入大牢,待本官禀奏朝廷之后,再行处置!”
赵宝庆肝胆俱丧,登时跌坐在地。
赵北泽则梗着脖子,“杨文山!本官身为上郡郡守,你仅有管辖弹劾之权,并不得擅行罢免处置!你没有权力这么做!”
杨文山眯着眼睛,贺陆神斜靠着椅子,懒洋洋地轻哼一声,“说得有道理啊!那就跟我去靖安卫吧,靖安卫今年还没做过几桩大案呢!”
赵北泽身子猛地一颤,看着杨文山,“行台大人,下官,哦不,小人就是那么一说,您别在意。”
说完他着急地扭头看着左右,“你们还愣着做甚,快给本官绑上啊!”
当赵家父子都被绑上,即将被带走时,商慎之忽然道:“等一下!”
在众人的诧异中,他走到杨文山面前,拱手一礼,“行台大人,既然这赵家父子的栽赃之罪已然查明,那在下可是清白的?”
杨文山不解其意,但还是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多谢大人。”
说完商慎之迈步朝着赵宝庆走了过去。
看着商慎之的动作众人都面露不解,唯有赵宝庆在片刻错愕之后,瞪大了眼睛,大喊道:“快拦住他!”
但话音方落,商慎之便脚下用力一蹬,右脚猛然发力,踹在了赵宝庆的肚子上,将他踹飞了出去。
看着那道身影划过一道颓然的曲线,跌落在地,许多人的心里都是一个念头:
赵宝庆啊赵宝庆,你没事去惹他商慎之干什么啊!
“行台!朝廷命官自有体面,岂能如此折辱!”
看着痛得蜷缩成一团的儿子,赵北泽心痛不已,涨红着脸,愤怒高呼。
“放屁!”商慎之抖了抖用力过猛有点抻着了的脚,呸了一口,厉声道:“他算个屁的朝廷命官,此人在先前无故殴打老子,老子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赵大人是要追究一下这个并无一官半职的人,是在哪儿行凶作恶的吗?”
赵北泽一怔,想到那些给自己罪加一等的话,登时嗫嚅不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