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鞍理解,尹非凡先是简洁精炼的讲解了他归纳出的三大图腾体系。
信仰图腾与生物图腾,本就是蛮荒的图腾体系,鞍理解起来不难,只是从未有人这样归纳过,让他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唯一理解有难度的是天启图腾。
会造成这一结果,除了天启图腾是全新的体系外,还因为尹非凡巧妙的隐藏了一些信息。
不了解天启图腾的人,听不出尹非凡的隐瞒,只会觉得天启图腾体系玄奥、晦涩,极其神秘且难以理解。
尹非凡敢把研究中的图腾体系与天启图腾告诉鞍,是因为,在昨日的密谈中,他已经把这部分信息透露给巫和首领。
决定向巫和首领坦白部分自身秘密,尹非凡是有一番深思熟虑的。
首先,为了尽快恢复实力,重塑天启之躯,尹非凡必须深入了解并解析蛮荒力量体系。
在这方面,拥有深绿部落完整知识传承的巫,能够给予他极大的帮助。
其次,蚁后决定迁巢,冲的是尹非凡能助它突破等级桎梏。
待筑巢蚁搬到深绿部落附近,尹非凡肯定会继续助它们完善图腾,提升等级。
数量少时没什么,随着破阶的筑巢蚁数量不断增加,势必会引起深绿部落的注意,他能助图腾生物突破的事,曝光只是时间门问题。zuqi.org 葡萄小说网
既然注定瞒不住,与其等深绿部落察觉异常、生出怀疑后被动坦白,不如一开始就把事情说清楚。
以他这段时间门与深绿人的接触看,深绿巫与首领都是开明的人,其他有过接触的深绿人,人品也相当不错。
他的坦白,应该能换来他们的信任,而非算计。
当然,这是尹非凡的判断,事实如何,需时间门来验证。
尹非凡也做好了看错人的准备,如果最终证明,深绿部落是一个披着憨厚皮子的贼窝,大不了被打回原型。
更大的挫折也不是没受过,尹非凡自信有卷土重来的勇气与实力。
最后,尹非凡把鞍看作半个自己人,他有相助的能力,不想袖手旁观。
要助鞍觉醒,绕不开天启图腾。
不只是鞍,纫阿叔那边,他也有打算,类似的情况,以后还会有更多。
综合考虑之下,尹非凡觉得,向巫和首领部分坦白,是最好的选择。
尹非凡向来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有了抉择,立刻行动。
恰好巫和首领询问他觉醒仪式上的事,尹非凡顺水推舟,把造成意外的原因,归咎到图腾体系不同上,顺便做了不少铺垫,方便今后行事。
及时给自己上了保险,面对鞍时,尹非凡自是应对自如。
出于对尹非凡的信任、对觉醒的执着,一知半解的鞍,还是毫不犹豫的说出了“我要觉醒”,并向尹非凡行了部落礼,郑重请求道:“非凡,求你帮帮我。”
尹非凡伸手向下压了压,“别急,我话还没说完。”
鞍心中焦急,却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太好,深吸口气,努力稳定情绪,道:“你说,我听着。”
“从十岁开始,到今年,你一共参加了七次觉醒仪式,对吗?”
“对。”
“你有想过,为什么觉醒不了吗?”
鞍咬咬嘴唇,没有逃避尹非凡的问题,只是说话的声音有些喑哑,显得他窘迫又可怜。
“我……我的资质太差了……”
实际上,到十六都无法觉醒的人并不少,占深绿部落人口三分之一的普通人,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
根据得自记忆碎片的有限信息,尹非凡还知道,他这具身体的原部落荆,觉醒比例更低,图腾战士数量只占总人口的十分之一。
从这个角度看,鞍觉醒不了很正常,前提是,觉醒仪式没有因为尹非凡一波三折。
尹非凡推测,深绿与荆鸿沟般巨大的觉醒比例差,与图腾柱强弱、巫的实力、信仰虔诚程度息息相关。
强大的图腾柱,能成为强大的锚,更好的勾连规则;
有实力的巫,能够架构结实稳固的信仰通道,接引更多规则具现的流光通过;
虔诚的信仰,能吸引更多规则具现的流光,令祂们主动融入身体。
在潜力相当的情况下,融入身体的流光越多,觉醒图腾力量的概率越大。
量变形成质变。
理论上,倘若接引来的流光无穷多,本身资质再差的人,也能成功觉醒。
从此次觉醒仪式恐怖的觉醒比例看,尹非凡造成的异变,虽没达到流光无穷无尽,但也到了引起质变的程度,鞍却仍然觉醒失败。
简单用一句资质差概括,显然有些牵强,而且……
“鞍,你真的觉得自己资质差吗?”
“我……”
鞍开了口,话却没能说下去。
这话,如果放在六年前,第一次觉醒失败时问他,鞍能糊提问的人一脸口水。
我资质差?
怎么可能!
你见哪个资质差的人,能像我一样,把祭舞跳得那么好、引来那么多流光的?
是的,资质好坏,很多时候,不用等到结果,只看过程,便能知道个大概。
比如,今年觉醒的莽。
他纳入体内的流光数量,连鞍的二十分之一都不到,属于觉醒困难户。
为了增加觉醒可能,莽比大多数同龄孩子都努力,年仅十四岁的少年,靠着坚持,锤炼出一副不亚于成年男性的好身体。
赶上尹非凡这趟顺风车,也算上天对他这份坚持的回馈。
十岁的鞍,能够叉着腰,大声怼:“没觉醒肯定是意外,看小爷明年再战!”
十六岁的鞍呢?
第一年如此、第二年如此,第三、第四、第五年……眼看自己距离十六岁越来越近,一次次参加觉醒仪式、一次次失败。
曾经的意气风发,早被消磨干净。
骄傲的少年不再锋芒毕露,用乐观、开朗的表象,藏起所有的不甘与落寞。
鞍说,他不顾安危,跑出部落,寻求增加觉醒概率的可能,是为了不给巫当学徒。
但,这是他真实的想法吗?
鞍不敢想,他怕,怕一旦去想,好不容易戴上的面具,会从脸上剥落,把血肉模糊的凄惨模样,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
真要如此,鞍一定承受不住。
所以,他欺人更欺己,催眠般对自己说:我不在乎能不能觉醒,我只是跟大家一样,不想给阿巫当学徒。
不用鞍回答,只看他握紧的拳头,尹非凡便知道了答案。
鞍并不觉得自己资质差,只是被一次次的觉醒失败磨平了棱角,不得不强迫自己相信。
“你资质不差,相反,你的资质,比部落里的大部分人都好。”尹非凡用平静的语气,说出扰乱鞍心神的话。
“为什么……如果我资质好,为什么觉醒不了?!”
面具彻底剥落,鞍第一次,将他的脆弱与不甘,赤衤果衤果的展露人前。
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犹如小兽临死前的绝望哀嚎。
“因为你是天生巫者。”
“什……什么?”痛苦的表情凝固在脸上,鞍的眼中,满是迷茫,“你说我是什么?”
“我说,你是天生的巫者。”尹非凡用无比肯定的语气,断言道。
天生巫者这个概念,是尹非凡自己总结出来的。
觉醒仪式上,尹非凡意外与规则相融,跳出了本不应有人能够跳出的完美祭舞。
那是一种十分玄妙的状态。
哪怕曾经登临巅峰,踏入过超脱之境的尹非凡,也无法悟透、描述的玄妙。
处于那种状态,尹非凡仿佛知道了很多东西。
脱离与规则相融的玄奥状态后,尹非凡又说不清自己获得了什么,似乎一切都是错觉,他什么都没得到,只是做了一场镜花水月的幻梦。
但在思考鞍无法觉醒的原因时,尹非凡又确实的抓住了关键。
整理了下思路,尹非凡缓缓道:“你与群山图腾非常契合,觉醒本应是水到渠成的事。
但你体内,天生带着一点灵性。”顿了顿,尹非凡换了种说法,“我说的灵性,你可以理解成巫力之种,你虽然看不到、摸不到它,但它确实存在。
你也跟着巫学习了不少时间门,知道成为巫者的最大困难是什么吗?”
鞍颔首,答:“凝练出第一丝巫力。”
“对,成为巫者最难的地方,是凝练出第一丝巫力,第一丝巫力,也被称为原初巫力。
不知多少有志于成为巫者的人,倒在这个门槛上。
巫力之种,你可以理解成沉睡的原初巫力。
换言之,你与生俱来,便拥有这丝许多人努力无数岁月都无法获得的原初巫力。
你若有志成为巫者,只需将之唤醒,就能踏入巫者的门槛,成为一位准巫。
我想,阿巫在这么多人中,尤其喜欢抓你去听课,应该也是对巫力之种有所感应,只是知道得没有那么清晰而已。
巫力之种对巫者而言是宝贝,你如果走这条路,就是老天爷赏饭吃,会比任何人都顺畅,将来的成就,绝不会比阿巫低。
但它也是造成你无法觉醒成图腾战士的元凶。”
鞍怎么都没想到,尹非凡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一时间门,难以消化。
尹非凡看着呆愣的鞍,笑了笑,说:“我要说的就这些,图腾战士还是巫者,你回去好好想想,也跟泰阿叔商量一下,想清楚了,再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