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涯心里很是懊恼,不知柳如是什么想法为何态度判若两人?难道那晚两人春风一度,她后悔了?他本来想跟她好好解释,也做好了面对苏蓉回来后的准备。现在被柳如是如此冷落,又见她对张溥甚为热络,不由又是失落又是气忿,当然,还有一丝醋意。
他不由自主的寻思,果然这种女人就是水性杨花,哼哼,你不理我也好,咱们两个就撤个干净,以后互不干涉。
那个张溥也是英雄豪气,长相英伟,以柳如是性格,喜欢上他也毫不出奇。
李天涯一边胡思乱想,独自随意乱走。
“少爷,我们要去哪里?”李天涯一看,原来是玉墨跟在他身边,眼见李天涯不回听河居,口中念念有词,一直转来转去,这会天都快黑了,不知他还要溜达,于是忍不住问道。
“啊,不是回家吗?这是哪里?”李天涯一看前面,竹影婆娑,灯光晕黄,原来不知不觉转到箬影馆,忍不住骂道:“蠢才,怎么跑这边来了,也不知提醒我?”
“我刚才问了少爷几次,可少爷你又不出声。”玉墨委屈道。
李天涯这才想起来,是自己心绪不好,失魂落魄的,何苦找玉墨出气呢。
于是自失的一笑道:“是我错怪你了,回去吧。”
回到听河居,李天涯感觉心神不安,心里隐约有焦燥之感。
这是最近少见的事,他跟玉墨谢云兮等打个招呼,说了让他们不要打扰,就急急上了浮云楼。
把门闭上,开始盘坐,心里默诵静心诀: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
心宜气静,望我独神;
心神合一,气宜相随;
相间若余,万变不惊;
无痴无嗔,无欲无求;
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自燕赤霞走后,李天涯最近练功时断时续,一直没有进展,因没人监督,于是开始也松懈了。
过了半柱香功夫,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觉得识海中一片混沌,一直提不起劲来,李天涯大骇,自修道以来,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心里暗暗叫苦,奇怪了,见鬼了,这个是什么情况?心烦意乱,他立刻起身,提了一壶冷茶猛灌了几口,才稍微平复了心绪。
正在百思不得其解,突然心里一动,把怀里的那一串蓝珠串摸了出来。
果然,那蓝色珠串隐隐发出曜曜蓝光,有一股淡淡的异香,香味入鼻,李天涯一阵眩晕亢奋,果然是这东西作怪。李天涯心里暗骂,这是什么鬼东西?那大癫和尚害人不浅。
忙打开窗门,把蓝珠串远远抛了出去,眼见珠串在夜空中变成抛物线……方松了口气。
“嘻嘻,”忽然夜空中传来一阵格格的笑声,“小相公哎,这样的好东西都不要啦?”
从窗口一个白影飞掠了进来,站在李天涯面前,异香扑鼻,衣衫飘飘,肤色如雪,正是那个女道士昙阳子,她白玉般的两根手指还捻着那串蓝幽幽的珠串。
李天涯忙退了两步,心里暗暗警惕,道:“原来是你……道长此来何意?”
昙阳子见李天涯如临大敌的模样,笑道:“哎呀,我此来是为了帮你,所谓过门是客,小相公你日常就是这样待客的吗?”
李天涯心道,且看她是何来意,于是摆手让道:“道长……请坐。”
昙阳子左右四顾,浮云楼最近被谢云兮打理得洁净雅致,月光渗过窗棂照在墨兰翠竹上,时有河风涌动,冷暖适意。
李天涯待昙阳子坐定,又问道:“不知道长有何吩咐?”
昙阳子嫣然笑道:“哎呀,好住所呀,小相公,咱们也见过几次面了,不用这样生分吧?人家这次是来帮你的,难道你不先请我吃杯茶?”
“帮我?”李天涯心想,下午得罪过她,别来找麻烦就不错了。“道长能帮我什么?”昙阳子笑而不语,只是端斜眸睨着他。
眼看她颊若涂脂,笑语盈盈,李天涯只好压抑住心里的烦燥,提起茶壶倒了杯茶:“道长,请喝茶。”
昙阳子接过茶杯,啜了一口,纤手旋转着白瓷杯,道:“好茶,好茶……”
说着,她又站了起来,在屋里随意走动,她身态曼妙婀娜,飘逸动人,观之赏心悦目。
李天涯却越来越觉得欲火上升,脸红如赤,陪着一阵子的眩晕,忙竭力压抑,忍不住也站了起来道:“道长,你……能帮我什么?”
昙阳子转了一圈,在李天涯身边停住,道:“小相公,你知道我手里这串珠子有什么名堂吗?”
李天涯眼勾勾地瞪着昙阳子,从她身上透来一缕缕幽香,闻之销魂,只觉这位昙阳子身上有莫名的吸引力……
并且心底似乎有个声音在怂恿他,这念头一起,李天涯吓了一跳,忙定了定心神,拼命咬牙。嘶声道:“道长……且说……”
昙阳子瞅了他一眼,浅笑道:“小相公哎,此物另有一名叫销魂珠,乃上古时青丘合欢门的修炼宝贝,是提取千年九尾妖狐之精露制成,有助双修,得此宝相助,进境可得事半功倍……”她声音低沉腻味。
李天涯恍然大悟,心骂,该死!不就是后世的吗?这法宝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什么东西,难怪。
原来,这销魂珠其实是风月谷的一件辅助法宝,籍此为双修,可得事半功倍之功。
普通人可以籍之调情助兴,实为闺房之宝,只是现在昙阳子有意激发下,已经是何止厉害十倍。
本来一般药物,李天涯心境坚定,尽自无碍,碰巧晚上他因怀疑柳如是怀情别抱,心慌意乱,又激发原来被无轩子噬魂珠所创的伤势,情绪大乱,再在昙阳子暗中作法有心挑逗……几种合力之下,这销魂珠便乘隙而入。这销魂珠激发的是人性自身潜在的情丝,也是修行途中必须经历的一劫。
所谓修行,即修与行。修,即修正,修心,修性,然后依道而行。不管佛道,都是从空中而来,因此,真正的修行,就是顺道而行,如此才能擦去心尘,让与生俱来的道性重放光彩。
每个人的修行,都必定会经历一个个痛苦的阶段,从兴致勃勃到心灰意冷,从心魔丛生到坚定信仰,然后跳出原来的局限,直面大道。修行需要一辈子甚至几辈子的时间,而通透悟道可能是瞬间的,而漫长的修行之路,可能只为最终的证悟,而这种证悟让人放下万缘,让每一个当下都能顺其自然。而这一点,却恰恰是最难的。
贪嗔痴,七情六欲都是修行路上必须斩断的,李天涯目下血气方刚,身处秦淮之情境,身边又围绕众多佳丽,聂小倩、苏蓉、柳如是……等在他心上纠缠,剪不断理还乱,密密麻麻,组成了一道情网,一被触发,道心便容易动乱。
昙阳子眼看李天涯脸色赤红,眼神呆滞,知道销魂珠的法力发作,已经情兴爆发。
于是腻声道:“本来我对那和尚图谋已久,你好端端的破坏我大事,你说,该如何赔偿我……”
“下午之事原是小子无意之举,这什么珠串也还给道长了,现在我给道长赔罪了,可好?”李天涯当下暗自运黄帝心诀,确是一直提不起气,原来那片星海中红龙蓝凤转着的太极图变得混沌一片,一阵涌动后,突地急速转动起来,渐渐有失控之趋势,红龙突然覆盖全域,蓝凤渐渐暗淡,不由暗暗叫苦,根据自己目前的症状来看,明显是体内阴阳失衡,阳盛阴衰。阳盛阴衰的字眼一浮现,李天涯立刻就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于是不敢再运功。急切的站了起来,站起之后鼻子便开始滴血,这下更是大骇。
忙用袖子擦掉鼻子里留出的鲜血,竭力令自己冷静下来。
昙阳子笑道:“哪有这么轻易的事?本来费了不少心思方收伏那臭和尚,准备来日大用,却因你小子横插一杠而功亏一篑。”
说着紧挨李天涯身边坐下,腻声道:“小秀才哎,你说怎么办呢?”这声音入耳,在此时的李天涯听来,简直有蚀骨的效果。李天涯强捺住昙阳子的诱惑,忙挪了挪身体道:“道长如此不依不饶,却待怎的?”
这昙阳子外表高贵圣洁,飘逸如仙,但是现在骨子里透出强烈的媚意,来到这个世界,李天涯见过的绝色佳人也有很多,但是将圣洁及妖媚如此集合于一身的,却是仅此一人。
昙阳子见他如此时刻还能忍得住,不由也暗自赞叹,原来她已用法力驱动销魂珠,李天涯从下午开始已经不知不觉的受其侵蚀,刚才昙阳子又加强法力,运用了风月谷的秘术“媚者无疆”功法,虽然表面看没有多大变化,其实,陷入此阵里的人会心神激荡,这比以前聂小倩的销魂大法还要厉害。
昙阳子道:“那就罚你把整个人赔与我吧,小相公,姐姐第一次见面就看出你来历奇特,天赋异灵,可堪造就,本就属意于你,如今天从人愿,你可入我门下,拜我为师,为我风月谷男弟子,如此,不但前账一笔勾销,而且,你还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李天涯装傻道:“……有什么好处吗?”
昙阳子把檀口压近李天涯耳边低声道:“傻瓜,好处嘛?你不但成为风月谷第一个入室男弟子,学会一身纵横四海八荒的本领,还拥有傲视天下的权力,风月谷有众多貌美如花的女侍,你说,这些都是全天下男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李天涯只是机械的道:“除了这些,还有呢……”
昙阳子嗔道:“你真是个呆子,这么贪心啊,权利,富贵,美色,莫非这些还不满足……”她盯着李天涯阳刚光洁脸庞,脸泛桃潮,喃喃道:“还有,以后姐姐也可以和你……”
——注:青丘九尾狐,是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神异动物,出自《山海经》。书云: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青丘九尾狐叫声如婴儿,有时吃人,而吃了九尾狐的肉,也可以不逢妖邪之气。据说九尾狐每一百年就会有一个尾巴出现,当九条尾巴齐全时,即九尾狐活了1000 年之后,就可化形成人。九尾狐中是有通天之术的仙狐,五十岁,能变化为妇人,百岁为美女,能知千里外事,善蛊魅,使人迷惑失智,千岁即与天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