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中元节快乐

持续性失血让柳希有些昏昏沉沉的,她隐约好像听到了郑西土的来电铃声,那是她特意为郑西土设置的铃声,可却没有力气去接。

周围很嘈杂,头部传来一阵阵剧痛,身体也疼痛不已,不知这种痛苦持续了多久,柳希突然觉得浑身轻松起来,没有疼痛,舒服得她几乎睡过去。

好像真的睡了一会儿吧,柳希醒来时睁眼就看见了雪白的天花板,是病房,她躺在病床上,床板传来阵阵颤动,柳希坐起身一看,郑西土不知道趴在自己的床头多久了,双臂叠在床沿上,脑袋埋在手臂上,肩头微动,就好像……在哭?

柳希一阵恍惚,好像明白了什么,转头看了看四周,再一低头……就看见了自己。

原来……我已经死了吗?那……西土怎么办啊?柳希看着床边的默默哭泣的郑西土,心里涌出浓浓的不舍,我不想死啊!我想一直一直陪着西土!没有我在,她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的,为什么……

柳希下意识伸手去触碰郑西土,可她碰不到,她的手指透过郑西土的头发,就好像她们在不同的维度,看似触碰到了,实则相距万里。

“唔啊!”柳希猛地收回手,只见她的指甲染上了一抹漆黑,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溶解,诡异又可怕。

灵魂的疼痛比活着的时候更甚,柳希一时不敢再去触摸郑西土,而另一边的声音也吸引了她。

“你还要哭多久?”清脆冷冽的声音,是希尔维亚。

柳希转头看去,希尔维亚双手环抱于胸间,斜倚着病房门框,此时她正看着郑西土,完全看不见柳希的存在。

郑西土停止了哭泣,站起身来,柳希看见了她被泪水浸湿的面颊,让柳希一阵心疼,口中喃喃着,“西土,别哭……”

郑西土随手抹了把脸,转身向门口冲去,但被希尔维亚挡住了,“你要去哪?”

“与你无关!让开!”郑西土的声音冰冷至极,带着无尽的怨恨。

“给我拦住她!”希尔维亚一声厉喝,跟随着她的保镖迅速按住了郑西土。

“放开我!你也想与我为敌吗!?”

“啪!”希尔维亚走到郑西土面前,一巴掌扇了过去,“冷静点!放开你,让你去柳家送死吗?”

郑西土抬头死死盯着希尔维亚,愤怒冲昏了她的头脑,“我死也不需要你们贵族假好心!我再说一遍,放开我,不然我连你一起杀!”

看着郑西土满是怨恨和杀意的双眼,希尔维亚心中微微一惊,一时之间不知说些什么。

柳希都没反应过来,短短时间内郑西土就这样被人压着动弹不得了。

走到郑西土面前,柳希也看见了她的眼睛,那里的恨意和杀意,即使是柳希也为之心惊,但更多的是苦涩和心疼。

虽然不敢触碰郑西土,但柳希还是很难忍住,她把握着距离轻轻靠近郑西土,虚虚抱住爱人,说着除了自己谁也听不到的话,“西土,别哭了,我在的,我一直在你身边,别伤心了……”

一片沉默中,郑西土恢复了冷静,声音淡淡,“放开我。”

希尔维亚稍稍犹豫,感觉郑西土似乎不怎么冲动了,才向保镖点点头,示意放人。

柳希也松开了手,可出乎她们意料的是,郑西土依旧向医院外走去,步伐不快却坚定异常。

“你到底想怎么样!?去送死,好跟你的柳希在一起,这就是你的希望吗!?你就那么想跟她殉情?”希尔维亚有些情绪崩溃,冲郑西土的背影吼道。

闻言,郑西土的脚步顿了顿,然后继续向前走,“她是我的希望。”

柳希很少见到郑西土的情绪外露,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仿佛只是在陈述一段事实,却足以让她泪流满面。

最终希尔维亚也没能阻止郑西土,柳希跟着郑西土出了医院去了柳家,她亲眼看着郑西土闯进柳家,看着她被柳家十几个保镖门卫围殴,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直到同样一路跟在后面的希尔维亚出面。

希尔维亚带着郑西土走了,将人带去医院接受治疗,她不吃不喝亦不说话,就这样持续了好几天,气坏了希尔维亚也急坏了柳希。

直到希尔维亚与她做了约定,郑西土才振作起来,因为她还要复仇。

克里斯汀家族的势力比想象中大的多,柳家一夕之间家破人亡,柳氏集团倒闭,墙倒众人推,所有人都在看笑话。

而杨雄、柳正元和柳明轩也落入了郑西土手里。

对这几个人,柳希也是怨恨的,若不是他们,自己何须与西土阴阳两隔?可看到郑西土为此疯癫,双手染满鲜血,柳希又觉得心痛。

在柳希看来,郑西土总是表面很冷漠,但其实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只是她不会表达自己,她的温柔体现在很细微的动作里,不够细心不够关注她的人是察觉不到的,只有被她那样温柔对待的人才能体会到。

尽管很多人都觉得郑西土天赋高实力强,是不需要依赖别人的强者,但柳希知道,她其实很喜欢依赖自己,晚上总是要抱着自己才肯睡觉,不然能一天不理自己;每次说着要学做饭一直也没学,一催就夸我做饭好吃;被同学说了坏话,外面一声不吭,回家就跟自己吐槽这个同学怎么怎么样;训练累了,回到家就趴在床上不肯动,还要自己拿着湿毛巾给她擦身子;一学理论课就昏昏欲睡,每次考试之前都是自己拿着课本一遍遍逼她学才及格。

在别人看来,冷漠又孤傲的郑西土,其实只是一个爱耍小脾气,特别记仇,又经常犯懒,一被说就甜言蜜语转移话题的女孩,也是自己最爱最心疼的女孩。

还好,郑西土渐渐恢复了正常,只是她变得更加冷漠了,除了符听和蒂莫西能让她说两个字,她能一天不说一句话。

但希尔维亚一直带着郑西土出席各种宴会,很快,所有人都知道希尔维亚还是收服了郑西土。

这段时间,柳希一直跟着郑西土,看着她洗净双手,看着她去学校上课,看着她一人独眠。期间也见过柳妈妈,因为柳希的死亡,柳妈妈苍老了很多,她一直在自责,不应该让柳希回柳家,不然也不会出这种事。

柳希很心疼也很愧疚,她偷偷拥抱了妈妈,她发现只有触碰郑西土的时候她才会受伤,别人都不会。

可是柳希并没有选择陪在妈妈身边,这的确很不孝,但柳希能感觉到,自从她发现自己溶蚀的指尖恢复过来,而身体日渐一日愈发透明,她就知道,自己也许并不能在这里待多久,如果即将要彻底离开,那么我想尽可能多的再看看西土,再多看几眼我心爱的人。

郑西土跟希尔维亚一起组建了团队,每次任务结束后希尔维亚总是会和队员去庆祝,而郑西土从来不会去,柳希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去了自己的墓地,带着花和酒。

花是最艳丽的红玫瑰,而酒则各种各样,有时候是啤酒有时候是白酒有时候是葡萄酒,但郑西土的酒量并不好,不管哪一种酒,她总是喝了没多少就醉了,靠在柳希的墓碑旁就那么睡过一晚。

而柳希一直陪着她,白天或是黑夜。

很奇怪的是,柳希并不害怕阳光,只是在太阳底下会有些难受,经过柳希的估算,待在太阳下时间越久,自己存在的时间也许就越短,但并不会直接伤害到自己。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柳希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自己的记性越来越差了。

跟郑西土交往那么久,郑西土的同学柳希基本都认识,但跟在郑西土身边,有时候柳希会发现自己记不得这个同学叫什么名字了,渐渐的连她是郑西土的同学都不记得了。

最严重的是柳妈妈生日的时候,郑西土自觉愧对于柳妈妈,给柳妈妈寄了礼物也说了生日快乐,但是没敢去看她,但柳希想妈妈了。

她选择待在郑西土身边不代表她就不爱自己的妈妈,之前每次妈妈过生日都是她们母女聚在一起的,她跟郑西土在一起之后也加了郑西土一个。

再加上本来就有些愧疚,柳希选择了去柳妈妈家里看望她,在陪伴妈妈度过了生日后,柳希准备回郑西土那里,回到她们两个人的小家里,但是……她迷路了。

走到一半,柳希迷茫了,我要去哪?这条路是要通往哪里?我要去找一个人,可那个人是谁?

一路走走停停,柳希不知道绕了多久,日升月落后,她终于在一个小区门口见到了那个人。

她穿着蓝白色的制式校服,身材修长,眉目冷峻。

“西土!”柳希见到的第一眼瞬间就想起来了,是郑西土啊,是我的爱人!

自那以后,柳希就不敢随意外出了,郑西土在的时候,她就跟着郑西土,去哪里都跟着。有时候郑西土去外地做任务,柳希跟不过去,只好待在家里等她,可又害怕自己忘记了她忘记了家,每天都不断重复着,“不要出去,要等西土回家。”

时间越久,忘得越快越多,后来郑西土外出的时候,柳希几乎已经忘记了过去,连自己的姓名也忘了,可却从来没踏出过家门半步,我要在家里,我要等一个人回家。

即使遗忘了所有,在看见郑西土的第一眼,柳希总能想起,“啊,她是西土,是我的爱人。”

………………

某个午后,郑西土难得没有外出也没有训练,她坐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晒着太阳小憩,旁边几近透明的柳希站在阴影处默默看着她。

柳希遗忘了很多,甚至已经记不得郑西土的名字了,她只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自己最爱的人,而这里是她们的家。

是不是快要走了呢?柳希还有余力想着,最终还是要离开吗?

沉沦在记忆的深渊,挣扎于遗忘与回忆之间,这种感觉并不好受,柳希其实有些轻松,但随着而来的,是莫名的浓浓的不舍。

还想再多停留一段时间,还想陪着她,还想再多看她一眼,想和她相拥而眠,想和她尽情欢爱,想和她白头偕老……

灵魂是流不出眼泪的,但柳希的心却闷痛不已,就像心上压着一块石头,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最后一次了,就让我再吻你一次。

柳希走到阳光下,身躯逐渐透明,仿佛有光点漂浮到空中,她低头看着自己不知名的爱人,俯身吻下。

“再见了,我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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