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何楚云没听懂,皱着眉头问:“没了是何意?”

夏满头又低了两分,“死了。说是病了几个月,一直没见客,昨儿个没的。”

‘铛啷’一声,何楚云手中的玉佩掉落在桌上碰到茶杯,砸出清脆的响声。

怎么会……怎么会死了?

“病死的?你可确定?”

昨夜邓意潮气冲冲地走了说要杀了锦奴,锦奴便没了。莫不是那蛮子真的将他杀了?

夏满摇摇头,“这个奴不知,这次去没见到宝勤,奴找了旁的龟儿子打听的,瞧那样子,应是不假。”

邓意潮!

他怎会做到这种地步……

何楚云一时难以接受。

若说她对锦奴毫无感情,也并非如此。

她只有见锦奴时,才会有少女怀春的悸动与期待。

这段情缘她从不想否认,只是他低贱的身份两人无法继续,亦没有结果。

长痛不如短痛,何楚云便当断则断。

本以为这是对两人都好,那人也会被庞芝华买了去庞家。

她还想下次见到庞芝华的时候旁敲侧击,打听一下锦奴的近况来着。

几月未见,怎地人突然就没了……

何楚云有些恍惚,只叹世事无常。

方才听到锦奴死的时候,她第一想法是邓意潮可别把事情闹大牵扯到她身上。

毕竟锦奴也算顶顶的头牌,他的死对吟湘坊来说算是个不小的损失。zuqi.org 葡萄小说网

但听夏满的话,据吟湘坊下人说其为病死的口径,想来邓意潮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那便无需太过担心。

而且,万一锦奴真是病死的呢。  这些天她的确没听谁提过在哪个宴上见过他。

之前他那寒疾便一直不见好,最后一次见他时,瞧上去更不大爽利。

若染了什么病,没能熬过冬天,也不是不可能。

反正不管哪种,都与她没有干系了。

只是遗憾,再也见不到那张与俞文锦相似的脸。

何楚云又叹一声,摆摆手,想叫夏满下去,又想起那个叫宝勤的龟儿子。

之前锦奴与她提过宝勤,说那孩子自小受尽欺辱,身世凄苦,锦奴将他当做弟弟,在吟湘坊两人几乎形影不离。

如今锦奴没了,她便做做善事,将那宝勤买来在何府做些杂活儿也好。

买一个头牌乐奴有碍,但买一个做粗活儿的下奴还算不难。

正巧,给他买回来也能问问锦奴究竟是如何没的。

想罢,她命喜灵将钱袋子交到夏满手中,嘱咐道:“夏满,你再跑一趟吟湘坊,以何度雨的名义将宝勤买回府来。”

夏满‘哎’了一声,接过钱袋子便去了。

申时刚过,夏满便匆匆回了。他跑进屋子,气都没喘匀,便道:“小姐,那,那宝勤已经被买走了。”

何楚云有些惊讶:“哦?”

难道是邓意潮将宝勤买走灭口不成?

否则谁会要一个无用的龟儿子。

夏满表情却有些奇怪,又道:“听说,买主是,是一个何府的大老爷。”

何府的大老爷?

这敏州城姓何的大户可不多。除了她何家再想不出旁的什么何府。

大老爷?她爹?不可能……

夏满又道:“还听说那个大老爷年岁不大,是个俏郎君。”

何楚云敛了敛眸子,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夏满啰哩啰嗦有话不一次讲完。

何府年岁不大的俏郎君,分明就是何度雨那个混账东西!

但他买宝勤作甚?

左想右想也没想通,何楚云还是打算亲自问问他。

正巧今日天清气朗,她也想活动筋骨,便带上喜灵步行去了何度雨的院子。

到了之后才得知这混账东西今晨去了萧州,说是去寻个好友,归期未定。

罢了,她就知道那东西不能老老实实在家里待上一段时日。

她将平日伺候何度雨的婢女叫了过来,“拂柳,你家公子,可曾买过一个叫宝勤的下奴?”

拂柳想了一会儿,眼珠转了转,“哎,还真有这么个人!好像是在小厨房烧柴的!”

果真是个败家子买的!

何府大得很。单说何度雨与何楚云的院子便需行一刻钟不止,况且何度雨平日对吃食十分讲究,小厨房的规格都要赶上府上的大厨房。是以一个在小厨房烧柴的下奴,没人见过也不稀奇。

何楚云颔首,吩咐道:“将他唤来见我。”

“是。”拂柳作礼赶忙去小厨房唤人。

过了半刻,拂柳独自归来,说宝勤不在小厨房,去哪了也没人知道。

宝勤在小厨房的下奴间口碑不错,人憨厚老实又肯干,很少擅离职守,今日也不知怎地了。

“听你这意思,宝勤来了有一段时日?”何楚云问。

拂柳回道:“是,小厨房的管事说宝勤正月里便来了。”

正月里?她与锦奴便是正月断的。

初春晚间凉气袭人。

何楚云瞧着已落于矮山的日头,又想想十五那日锦奴来见她时,格外憔悴的模样,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宝勤住哪?”她还是得见见宝勤。问清当时发生了什么。

“在西边下奴的偏房。”

何楚云道:“去他住处寻,罢了,我亲自去见他,带路。”

锦奴与宝勤亲如兄弟,他怎会将宝勤卖给何度雨?

若是真为了宝勤好,也得将宝勤一起带去庞府才是。

何楚云越想越不对,还是打算亲自去见见宝勤。

拂柳是何家从京城带回来的婢女,地位比下奴不知高了多少倍。平日里也不住偏房,自然不知道宝勤住哪。遂唤来了何度雨小厨房的管事,让他带路。

西边下奴的偏房离这不近,那小厨房的管事似乎想多说些话让这位大小姐记记他的脸,便提起了宝勤的事。

“小姐,那个宝勤倒也怪有趣,头两个月府里起了场火,旁人都往外跑,唯独那宝勤往回跑,非要冲进去拿什么东西。最后东西是拿出来了,他胳膊也被砸伤,歇了好几天才上工。”

何楚云嗤笑一声,想来这火便是之前邓意潮为了见她惹的事,没想到还能与宝勤扯上干系。

她对宝勤的事并不感兴趣,只是随口搭着,“什么东西?”

小管事回忆:“好像,是一封信。”他又笑道:“一个奴隶,字都不识,还要冒死抢封信,怪了。”

说罢,他又开始讲自己在小厨房这些年如何兢兢业业做事,若有机会希望大小姐提携提携。

终于,何楚云站在了下奴住的偏房院子口。

这是她第一次来这里,没等靠近她都能闻到一股熏鼻的闷臭。这是下奴的低贱味儿。

她庆幸头些日子让雪来到珠玉阁里伺候着,否则她借雪来教训邓意潮时,若是闻到雪来身上的这股阴臭味,什么心情都没了。

她拿起帕子掩着鼻,踏入了下人偏房,走进了锦奴的屋子。

何楚云身着锦绣华服,精致流云鬓发,雪肤花貌,与这逼仄阴冷的小屋子格格不入。

“这屋子住着五个奴隶,宝勤的床铺在这儿。”小管事指着一张宽木榻介绍着。边说还边将脚边的杂物踢走,生怕脏了贵人的鞋。

何楚云轻轻颔首,“平日宝勤还会去哪儿?”

小管事尴尬摇摇头,躬身回道:“这个小的也不知。”

何楚云实在忍受不住这阴湿的臭味,轻咳了一声。

她也是犯糊涂了,作甚要亲自来这种地方寻一个下奴。

想来今日俞文锦的生辰冲昏了她的头脑。

“等他回来叫他去珠玉阁寻我。”

说罢,刚要走,何楚云瞟了眼宝勤的床头,似乎瞧见了他枕头底下压着的信露出一角。

这就是宝勤拼死也要护住的东西?

何楚云想伸手拿过,却又嫌脏,回头朝小管事吩咐,“将他枕头下那个东西拿来。”

小管事没有看到信,但也听了吩咐去翻,果然翻到了一封信。

他双手将信递上。

何楚云瞧着那带着黄渍与烧痕的信皱了皱眉,让喜灵接了过去。

“打开。”

喜灵麻利且小心地将信封拆开。

里面的纸张还算干净,何楚云纤手轻抬接过信。

她明眸微敛,低头瞧着信的内容。

这一看,叫她顿时如遭雷轰,惊愕失色,那纸张在她手中不住地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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